一聽說木淩來了,敖晟的心情可謂十分複雜。一方麵,木淩來了,那起碼證明影衛八成是有救了,不管怎麽說,論醫術他還的確是天下第一的。但是另一方麵,敖晟又歎氣,要說黑雲堡那麽多人裏頭他看著誰最頭痛,那絕對是木淩,唯恐天下不亂。司徒冷口冷心的,除了小黃誰都不在乎,你不去招惹他他都懶得理你,就這木淩,喜歡惹是生非還願意看熱鬧。

    敖晟對通報的人點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蔣青站在中庭等著,沒多久,就聽到外麵一串腳步聲響,然後人沒出現,聲音就先傳進來了,“小青青!”

    蔣青和敖晟的眉頭同時抖了一下,就見一個人出現在了院門口,正是木淩。

    木淩一如既往的吵鬧,來去都跟帶著一陣風似的,他飛也似地衝了進來,看到蔣青後,笑開,然後撲上來就給蔣青來了個熊抱,敖晟眼眉挑了挑,沒做聲。

    一旁的文達看了敖晟一眼,心裏納悶,這人是誰?為何如此大膽,竟然見到敖晟都不下跪?

    “木淩。”蔣青多年未見木淩了,自從木淩病好迴到修羅堡之後,蔣青邊也遠去了漠北,兩人兩年多沒有碰麵了,如今一見,境遇已經大有不同。他們都已經離開了黑雲堡,一個在漠北安家立業,一個來了宮中,陷於波折之中,兩人突然就想到了當年一起在黑雲堡鬧騰的安逸日子,一時間覺得真是時光匆匆,過去雖美好,卻已然過去了。

    蔣青看木淩,就見他臉上的病容早就不見了,比以前胖了些,人也是精神奕奕,穿著一身靛藍色的長衫,外麵罩著一條白色的紗衣,頭發也梳理得整齊,手上提著個白色的藥箱子,看來這幾年,木淩過得很好。

    木淩也打量蔣青呢,如今的蔣青和他印象中那個黑雲堡的悶罐子少年可是相差太多了。一方麵,蔣青長大了些,臉上稚氣沒有了,顯得俊朗而清瘦,穿著白色的衣衫,脖子上圍著條長巾。相較於幾年前那次相見,少了幾分抑鬱與疲憊,多了份從容,看著沒之前那麽叫人氣悶了。

    木淩自然是護短的,蔣青是他家黑雲堡出來的,見他在敖晟這兒心情似乎還不錯,他也就不跟那狼崽子計較了。本來他聽說蔣青迴敖晟這兒了,就有些擔心,心說蔣青要是受了什麽委屈,那他是要把人帶走的!

    敖晟站在一旁,見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覺得有些別扭,就咳嗽了一聲。

    蔣青迴過神來,問,“木淩,就你來了?秦望天呢?”

    “望望去幫我找點兒東西,隨後就來!”木淩笑嘻嘻,“我本來也準備來了,在路上遇上你派去的那兩個影衛,然後就扔下甲乙丙丁自己跑來了,你說的那個受傷的影衛呢?”

    “在裏麵。”蔣青指了指房間裏頭。

    木淩抬眼,看見一旁的敖晟了,挑起嘴角一樂,“喲!這不敖晟麽!長這麽高了?”

    敖晟一聽臉就黑了,他就知道木淩嘴老實不了。

    文達在一旁看著呢,覺得這怎麽行,就道,“大膽,怎麽如此和皇上說話。”

    木淩瞟了他一眼,笑道,“小太監,你見過你家皇上哭鼻子沒?”

    “嗬……”文達倒吸了一口冷氣,敖晟聽不下去了,就道,“快去治病吧!”

    木淩對蔣青道,“我看完病再敘舊!”說完,提著箱子衝進房裏了。

    敖晟對文達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自己和蔣青則轉身進了房間,看木淩給那影衛治病。

    木淩雖然進屋時嬉皮笑臉的,但是一看見那影衛的傷勢,就皺起了眉頭。

    蔣青走到莫心的身邊,問木淩,“怎麽樣,能治好麽?”

    木淩伸手把脈,皺著眉頭問,“是誰打傷他的?”

    蔣青猶豫了一下,和敖晟對視了一眼,就將雀尾跟他們講的車鬼族巫師之類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聽得木淩一個頭兩個大,暈乎乎問,“什麽百鬼啊車鬼的,究竟是人是鬼啊?”

    莫心搖搖頭,說他不知道,隻將那個人的大致外貌描述了一遍,說他和莫伊追著那巫師去了,先是找到了馬車在路邊停著,但是巫師沒在,他倆就想再找找。那時天已經很黑了,那黑衣人突然就出現了,跟從地裏長出來似地無聲無息,樣子又嚇人,他跟莫伊都嚇了一跳。然後那人二話不說就跟他倆對上招了,那人武功太高了,他跟莫伊根本不是對手,後來莫伊為了救他,自己拖住那人,讓他跑……他才跑了出來,隻帶迴了莫伊的一塊令牌。

    “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已經派人去找過了。”敖晟對莫心道,“沒找到人,也沒發現莫伊的屍體,這點有些奇怪。”

    “皇上,我看到莫伊受傷了,不過,你說他會不會還沒死?”莫心低聲問。

    敖晟和蔣青對視了一眼,都點點頭,找不到屍體,就還有些希望。

    “嗯……”木淩摸著下巴檢查了一下莫心的傷勢,對敖晟和蔣青說,“放心,死不了的。”

    蔣青和敖晟同時鬆了口氣,還好木淩能救活。

    “不過啊,這個傷他的人……”木淩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啊?”蔣青和敖晟都一愣,蔣青皺眉,問,“為什麽?”

    木淩道,“嗯……莫心的傷的確很重,但是他的筋脈不是被人用內力催斷的。”

    “那他為什麽會筋脈盡斷?”蔣青不解地問。

    “是因為毒。”木淩道,“那人掌內有毒,而且毒很霸道,按照莫心對他的形容來說,皮膚清白嘴唇又紫,應該是練的毒功。”

    “毒功?”蔣青想了想,問,“江湖上練毒功的人不少,可是沒有這麽厲害的。“

    “唉……”木淩擺擺手,笑道,“那些是小兒科,這個可相當厲害!”

    敖晟和蔣青都不說話,等著木淩往下說。

    “毒功這種東西,就是雙刃劍啊。”木淩幽幽道,“將毒煉製在體內,這樣一來,可以催生成倍的內力,同時也能使內力發揮多倍的威力,因此是功力大成的一個捷徑。”

    “但是練毒功也會危害自己的身體,是不是?”蔣青問。

    木淩點點頭,“嗯,把毒煉在自己的身體裏,換句話說,練毒功的人,就是一個毒人,練得越好,體內的毒就越多,久而久之,五髒六腑就會被毒液浸泡,你說這還好得了麽?這個人功夫如此之高,而且毒掌竟然可以將人的筋脈催斷,可見已經練到至高境界了。他臉上的傷疤,估計也不是什麽百鬼不百鬼的,或者說……那個原先的車鬼也不是因為什麽百鬼戮而變成那樣……”

    “是因為毒功?”敖晟問,“因為體內的毒太多,中毒所以皮膚裂開,然後縫住?”

    “哎呀。”木淩嘿嘿笑了兩聲,“不愧是皇帝啊,真聰明!”

    敖晟臉白了白,什麽好話從木淩嘴裏說出來,聽著都刺耳。

    蔣青聽後,臉色也很難看,問木淩,“也就是說,當年的車鬼祖先,其實是因為練了毒功,導致全身皮膚裂開,才會傳出百鬼戮這樣的事情……而車鬼族的巫師教人的方法,就是練毒功,根本不是什麽詛咒?”

    “嗯,我覺得就是這麽個道理。”木淩點點頭,對敖晟道,“皇上,你內力練得怎麽樣了?”

    敖晟一愣,有些不解。

    木淩笑了笑,道,“你功夫要是還行,就幫我穩住這小子的心脈,我要給他用針驅

    毒了。”

    敖晟脫下外套就要過去,蔣青攔住,道,“我來吧?”

    木淩挑挑眉,眯起眼睛,敖晟擺擺手,對蔣青道,“莫心是我的影衛,自然我來救,青你在一旁坐一會兒。”

    蔣青有些無奈,隻得在一旁站著,迴頭,就見木淩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呢,臉上微微有些熱,尷尬地看別處。

    莫心見敖晟脫了外套來給他穩住心脈,吃驚不小,趕緊道,“皇上……”

    敖晟擺擺手,道,“別說話,等你病好了,一起去找莫伊。”

    “嗯。”莫心認真點頭,敖晟按掌在他背後,護住了他的心脈。

    木淩拿出針來剛要施針,感覺有什麽東西毛茸茸地蹭了一下他的腿。

    低頭一看。

    “娘喂!”木淩驚得一下子就竄上床了,把莫心和敖晟都嚇了一跳。

    轉臉一看,就見嗷嗚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房裏來了,他沒見過木淩,所以過去蹭了兩下。

    “嗷嗚,別鬧!”蔣青揪住嗷嗚的尾巴把它拖到一旁,對木淩說,“它不咬人的。”

    木淩盯著嗷嗚看了一會兒,道,“這不是沙虎麽,中原可少見。”

    “沙虎?”蔣青有些不解。

    “嗯。”木淩點點頭,給莫心施針,隨口說了一句,“沙虎可了不得,任你多大的風沙,沙漠裏頭他都不會迷路的!”說完,就專心地給莫心施針去毒。

    蔣青摟著嗷嗚坐在一旁,表麵看來安靜,實則心亂如麻。他現在想的是,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夏魯盟。如果是夏魯盟,那麽據他所知,夏魯盟的功夫遠比這個黑衣人要來的弱。短短三年的時間,要將功夫練得如此之好,肯定走的是歪門邪道。要是真的是剛剛木淩說的那種法子,他不是已經病入膏肓了麽。如此孤注一擲地去將武功練好,究竟是為的什麽?真如那巫師所說,因為恨他,所以要他和敖晟不得善終麽?

    ……

    過了大概兩個多時辰,木淩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收起針,拿起幹淨帕子擦手,對敖晟道,“可以了,給他擦擦汗就好。”

    敖晟鬆開了掌扶莫心躺下,拿起一旁幹淨的帕子給他擦汗,蔣青也走了過來。

    木淩冷眼觀瞧,不由心中稱奇,敖晟這小子了不得,用了這麽半天的內力,竟然半點汗都不見,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可見內功已經極高了,這才多少時間竟然就武功大成,此人不能

    小覷啊。

    隨後,木淩給莫心將斷掉的筋骨都接上,然後用紗布把人綁得跟個粽子一樣,拍拍手,道,“可以啦!修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了。”

    莫心抬眼看了看木淩,道,“多謝神醫相救。”隨後又看敖晟,“多謝皇上。”

    敖晟拍拍他肩膀,道,“安心養病。”

    留下莫心一個人休息,三人出了院子,敖晟雖然萬般不舍,但還是被雀尾老頭拖去講兵法了,木淩在後麵氣他,拉著蔣青道,“小青青,你別管他,咱倆好好敘舊!”

    蔣青也有些事情想問木淩,就讓敖晟一個人跟雀尾去了,敖晟氣得牙都癢了,無奈國事為重,隻得跟著雀尾走了。

    ……

    “最近形勢挺緊啊。”木淩跟蔣青一起往外溜達,道,“我聽說齊篡天水軍往東岸來了,再過幾天就要對上了,敖晟準備好了沒?”

    “嗯,還在準備。”蔣青點點頭,道,“木淩,跟我去趟落霞口吧,見兩個人。”

    木淩一挑眉,問,“什麽人啊?”

    “一個齊讚,一個觀契。”蔣青說著,將兩人的來曆和異樣都說了一遍。

    木淩聽後皺眉,道,“兩個都有幺蛾子,你別跟他們靠太近,太老實會吃虧的!”

    蔣青點點頭,道,“齊讚說的鮫魚戰我覺得可行,但是這人是好是壞,我拿不準。”

    “這個齊讚應該有反心很久了吧?”木淩問,“不然怎麽準備得那麽充分?”

    蔣青搖頭,道,“我也是這麽覺得的,他的理由的確很可信,但是總覺得這人心裏想的,和嘴上說的不一樣。”

    木淩皺皺眉頭,道,“我說你啊,真是個老實人。”

    蔣青不解,抬眼看木淩。

    木淩笑了,道,“你去跟那齊讚和什麽觀契計較什麽?留著給那狼崽子計較唄!我看那狼崽子精明著呢,滿肚子都是心眼。”

    蔣青想了想,道,“敖晟最近學戰術兵法,一直很忙。”

    木淩歎了口氣,完了,蔣青現在是徹底向著敖晟了,就道,“我覺得,那個齊讚倒是不用太擔心……嗯,那個觀契,倒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蔣青不解。

    木淩伸手一搭蔣青的肩膀,道,“走,我去會會他,不管他是不是看上那小狼崽了,不過他之前可是針對你了,咱們可不能吃虧!走,去試試他究竟啥目的

    ,順便氣死他!”說完,不等蔣青反駁,拉著人,往落霞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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