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蔣青他們就收到了修羅堡木淩派人送來的信,信上說,對付蠼螋需要再搜集幾味藥物,他跟秦望天這陣子會去尋找,等找到了就過來,蠼螋和一般毒蟲一樣,懼怕雄黃酒和火燒,而且對活人無害,因此暫時不用擔心。關於藍焰,則比較棘手,木淩要讓蔣青他們將毒鏢都留下,等他來了再研製解藥。如果不慎中了藍焰之毒,一定要千萬小心,必須用小刀將傷口的血肉全部剜去,否則必將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放下信,蔣青鬆了口氣,聽木淩的語氣,似乎對破解這兩種毒物很有信心,那他也就放心了。

    見敖晟一個人坐在一旁似乎心不在焉的,蔣青將信遞過去,問,“要不要看?”

    敖晟聳了聳肩,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木淩肯定有辦法了。”

    “他說對付蠼螋很有把握,不過藍焰就要研究一下。”蔣青低聲說,敖晟隻是點點頭,有些懶懶地坐在一旁發呆,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蔣青問,“你……還記恨幫主他們啊?”

    敖晟一愣,抬眼看他,不說話。

    蔣青見他不說話,想了想,又道,“其實黃小先生很關心你的。”

    敖晟失笑,道,“我為什麽要記恨他們?於私小黃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小的時候他也對我很好,還助我得到了江山,最重要的是他把你給我了,我謝他還來不及。於公他修羅堡和黑雲堡是我晟青的子民,他們強大但不威脅我皇權,另外還能做天然屏障為我守衛一方疆土,我看他們很順眼。”

    蔣青聽著敖晟的語氣分明就是看他們很不順眼,說的話也有些像是在賭氣,就問,“那為何每次說到修羅堡和黑雲堡的時候,你總是不高興?”

    “因為你把他們看得比我重。”敖晟看蔣青,迴答得理直氣壯,“所以我吃醋。”

    蔣青不說話了,敖晟無奈皺皺眉,小聲說,“你也太老實了,倒是說個沒有,就當騙騙我高興也好啊。”

    蔣青睜大了眼睛看敖晟,心說,這個也可以騙的麽?

    敖晟哭笑不得,這個人,急死人氣死人,不過自己也犯賤,又急又氣還是怎麽看怎麽最順溜,迷得死去活來。

    正這時候,文達走到了門口,對敖晟說,“皇上,季相求見。”

    “嗯,叫他進來。”敖晟點點頭,蔣青站了起來,敖晟拉他坐下,同時,季思拿著一份折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臉上汗涔涔的。

    敖晟一看就樂

    了,道,“季相,你該不會是跑來的吧?那麽大歲數了可悠著點兒。”

    “唉呀皇上,緊急軍情啊!”季思喘著氣迴稟。

    “怎麽?”敖晟一笑,“宋曉他們打敗仗了?”

    “唉,不是!”季思擺擺手,道,“宋將軍那頭沒什麽迴音,不過南邊兒出事了。”

    “哦……”敖晟點了點頭,問,“齊篡天那小子坐不住想出兵了是不是啊?”

    季思一愣,看敖晟,“皇上,您接著急報了?”說完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折子,摸摸頭,“不對啊……折子在我這兒呢。”

    “嗬……”敖晟笑了笑,無所謂地道,“我出兵西北,又讓宋曉戰東北,擺明了最後一個就要平他們南邊兒了……齊篡天是急了,怕最後就剩他一個讓我輕輕鬆鬆地滅了,所以才想趁現在我兵力分散的時候來戰,給我來個腹背受敵。倒不見得能打贏,不過可以威脅我給他點兒好處,或者給他留條活路”

    季思終於是鬆了口氣,道,“原來皇上早有準備了啊,害微臣擔驚受怕半天,那皇上有克敵之計麽?”

    敖晟搖了搖頭,幹脆地說,“沒有。”

    蔣青就看見季思的臉白了白又紅了紅,似乎心口疼,捂著胸口直喘氣,心說敖晟也真是……季思那麽大年紀了,說話大喘氣,別把老頭給急出病來。

    蔣青伸手拽了拽敖晟的袖子,敖晟無奈地笑了,道,“季相,你也不用急,齊篡天他都是水軍,陸路他鐵定過不來,一方麵黑雲堡那關他就過不去,蘇敏也得跟他打上一陣子……他折騰來折騰去,最多就是走水路而已。”

    “齊篡天的水軍向來厲害啊。”季思咧了咧嘴,道,“咱們晟青沒有水軍,怎麽跟他打?”

    敖晟挑起嘴角意義不明地壞笑了起來,道,“誰說我們晟青沒有水軍的?”

    季思和蔣青都一愣,不解地轉臉看敖晟。

    敖晟站了起來,道,“你們跟朕來,咱們去郊遊。”

    “啊?”季思張大了嘴看敖晟,又看蔣青,像是讓蔣青勸勸皇上,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郊遊呢?

    蔣青也有些不解,但是敖晟不是沒擔待的人,這麽說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就跟著他往外走。眾人換了一身便裝,讓文達準備了兩駕馬車,從皇宮的後門出去,往樂都的東麵趕。

    蔣青坐在車裏不解地問敖晟,“你說去郊遊?還是有別的東西讓我們看?”

    “你猜呢?”敖晟靠過去一些挨近蔣青,道,“你要是猜不對就讓我親一口,猜對了我讓你親一口,怎麽樣?”

    蔣青瞪了他一眼,道,“問你呢,說正經的。”

    “我說的也是正經的。”敖晟靠在馬車上,道,“你不聽話我不告訴你。”

    蔣青見他不肯說一就不再追問,靠坐在一邊了。敖晟睜開眼看看他,問,“青?你怎麽不追問?性子一點不討喜。”

    蔣青有些不解,道,“反正一會兒到了就知道了。”

    敖晟泄氣,垂頭,“我怎就喜歡這麽悶的一個人!”

    蔣青靠在一旁撩開車簾看風景,嘴角不自覺地上翹,從敖晟的角度望過去,正好能看到那一絲好看又有些狡黠的笑容……一時間,就失了神。

    車馬在路上至少顛簸了有一個多時辰,敖晟和蔣青年輕還有工夫,也沒多在意,季思一副老骨頭了,就感覺自己塊讓這馬車給顛散了。

    好不容易,就聽外頭趕車的車夫喊了一聲,“籲……”

    車馬終於是停了下來。

    敖晟跟蔣青一起下了馬車,就見是在一個山嶺的頂端,四麵都是樹木。

    蔣青不解地看敖晟,敖晟隻是笑卻不說話。

    季思總算是從馬車裏走了出來,喘著氣靠在車邊休息,邊打量四周,樣子很是不解。

    敖晟走到了一旁如牆一般高的灌木之旁,對蔣青招招手,“青,來這裏看。“

    蔣青走了過去,就見敖晟輕輕地撥開了樹叢,蔣青抬眼望去,就見眼前一片空濛,仔細一看,才發現他們正身處一處土坡之上,遠處碧波蕩漾,土坡之下,竟然是一片湖水。

    “這裏是……”蔣青有些吃驚,“他不記得樂都這裏有河啊,還是這麽大的一條河。”

    “我登基那年,便命人在此處挖河,與外海匯通。”敖晟道。

    見蔣青吃驚,敖晟一笑,道,“帶你去看些更不可思議的。”說完,拉著蔣青的手,就往一旁的土坡下走去,季思看到了,趕緊追,“皇上,等等老臣啊!”

    眾人下了土坡,來到河岸邊,敖晟往旁邊一轉,帶著蔣青繞過了土坡,來到山的背麵……霎時間,眼前的景象讓蔣青愣住。

    隻見山後出現了一個偌大的水寨,儼然一座建在水上的城堡,寨內高搭著木橋,裏裏外外大大小小,停著近百艘的戰船,還有數萬的水軍人馬正在操練。眾

    軍校一看到敖晟來了,一起跪下,給敖晟行禮。

    蔣青和季思都看得有些呆,睜大了眼睛盯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水寨。

    敖晟專心地盯著蔣青的側臉,看到他眼裏的驚歎和讚許,還有那一絲的感慨,莫名地就覺得心裏暖融,低聲道,“我花了三年多的時間,苦心經營水軍,等的就是他齊篡天從老巢裏出來造反,隻要他的水軍一靠近我晟青的沿海,我就讓他有來無迴!順便,我再派陸路人馬去剿滅他的老窩,讓他有家沒處迴!他可比不得野壟旗和虎王,他跟王燮一樣,沒得降,隻能死!”

    “太……太好啦!皇上,實在太好了!”蔣青沒說話,後頭的季思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了,一個勁地讚歎,“沒想到皇上如此深謀遠慮,竟然做了這般周詳的準備,我晟青必然能一統天下,一統天下啊!”

    敖晟聽得高興,轉臉看蔣青,就見他也是麵帶笑容,不禁大悅,就道,“青,現在迴去就晚了,不如在這兒住一宿吧?”

    蔣青點了點頭,季思趕緊就跑過去看戰船和水軍操練了。

    敖晟則是拉著蔣青進了水寨,穿過嚐嚐的迴廊,見敖晟的樣子似乎有些著急,蔣青不解地問,“你有事情?”

    敖晟搖搖頭,道,“沒……”

    蔣青狐疑,敖晟的樣子怪怪的,像是有心事。

    敖晟則在一旁暗自慶幸,沒想到蔣青越來越敏銳了,也怪自己太著急了,不過話說迴來,一會兒要做的事情,還真由不得他不急的。

    兩人快步走進了水寨正中間一條長長的迴廊裏頭,正往前走呢,突然就聽到遠處有人高喊了一嗓子,“泄水啦,都躲躲啊!”

    蔣青一愣,心說泄什麽水,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就聽到頭頂上“嘩啦”一聲,敖晟拉著他往旁邊閃,但動作還是慢了些,一時間,就有水從迴廊頂上澆了下來,整個迴廊裏頭像是下起了傾盆大雨,蔣青和敖晟無路可逃,讓水澆了個濕透。

    “怎麽迴事?”蔣青趕緊往前跑,出了迴廊,卻已經是一身的水,敖晟也跟著跑出來了,看著蔣青濕漉漉的樣子,道,“哦……我忘了說了,這迴廊在泄水口的下麵,每天泄水的時候,都不能過人的。

    “這……”蔣青就覺得身上濕噠噠的,這怎麽辦才好啊,敖晟則說,“都怪我忘記這個時辰正好泄水了……青,快去洗個澡!”

    “衣服都沒帶……”蔣青聞了聞身上,覺得著水還有些味道。

    敖晟道,“青,這水裏頭有河泥,大概有些死魚死蝦之類的,所以味道肯定不好。”

    蔣青皺起了眉頭,看敖晟——真惡心!

    “去洗洗吧!”敖晟拉著蔣青就往後頭走,在迴廊間穿梭了一陣子,總算是到了一處房舍前,蔣青仰臉看了看,隻見眼前這坐宮殿是建造在一艘極大的船上的,相當的華麗。

    “這是帥船。”敖晟笑了笑,“給我自己準備的。”

    蔣青吃驚,“你要親自帶著水軍去打齊篡天啊?”

    敖晟一挑眉,“就在我樂都家門口打的仗,自然是要我親自去的。”說完,拉著蔣青進們,“快洗澡,不然該著涼了。”

    蔣青讓敖晟拉進房裏,上了二樓,一推開門,就感覺有些像敖晟在皇宮裏頭住的寢宮,隻是略小了一些,入眼就是一張碩大的床。

    蔣青的衣服濕噠噠地裹在身上,就覺得那張床有些刺目,便問敖晟,“在哪兒洗?”

    “後麵。”敖晟拉著蔣青,繞到了屏風的後麵。

    撩起眼前的金絲幔帳,就看到後頭有一個方形的大台子,四周都有台階。

    “這是什麽?”蔣青不解。

    “這個台子可挺有意思。”敖晟拉著蔣青上台階,來到了台子的頂部,就看到原來不是台子,而是一個方形的大池……隻是這池水竟然還冒著熱氣。

    蔣青不解,伸手撈起一把水試了試,好奇,“這麽多熱水,怎麽蓄上的?”

    “這水長年都是熱的。”敖晟笑道,“這下頭通的是灶台,如今每日水寨內所有的飲食都由這艘船的船艙裏共飲,因此下麵的在找台長年都點著火,水也是熱的,不過並不燙,水溫剛剛好。

    蔣青哭笑不得,“虧你想得出來。”

    “不是我想出來的。”敖晟擺了擺手,“是一個叫隆堯的人。”

    “隆堯?”蔣青覺得這名字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此人是個木匠,善於建造,這水寨、包括船……都是出自他的想法,是個奇才。”

    “那可真是奇才了。”蔣青也讚賞地點了點頭。

    “一會兒洗完了吃過飯,我們去造船的地方看看。”敖晟低笑。

    “嗯。”蔣青點點頭,然後就站在池邊看敖晟。

    敖晟卻開始脫外套,邊嘀咕,“都濕了,真煩。”

    蔣青有些尷尬地看他,問,“你

    ……要在這裏洗?”

    “嗯。”敖晟點了點頭,道,“這水寨除了這個小浴池之外,就都是工人們一起泡的大浴池了。”

    “那……你先洗,你洗完了我再來。”蔣青想走,卻聽敖晟說,“該著涼了!”

    見蔣青猶豫,敖晟一拍腦袋,道,“我知道了,青,你不會連跟我一起洗澡都害怕吧?那這樣,我上那頭去,你在這頭洗,總行了吧?”說完,就繞到了水池的那一頭。

    蔣青聽著覺得有些窩囊,心說同樣是男人,我功夫還比你好,憑什麽怕你?!

    這時候,就聽到“嘩啦”一聲水響,敖晟已經脫光下到了池子裏頭。

    蔣青猶豫了一下,也脫下了外衣,但他還留了件白色的裏衣,下到了池子裏。

    敖晟見蔣青下來了,嘴角微微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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