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二話不說,直接把藥瓶開了口扔進池塘,李含章目瞪口呆。


    他當然見過狠人,隻是沒見過這麽狠的,一上來就不留任何餘地。


    直接擺出“就是逼你跟我拚命”的架勢。


    無聲勝有聲,好像在說“有種你來呀”。


    李含章不知道他在四靈的地盤上、麵對四靈的人,更不了解四靈。


    威脅用錯了對象。


    因為四靈根本不受威脅。


    你給我一拳,我滅你全家。


    滅一次不行,那就滅十次。


    這一代不行,下一代繼續。


    實在滅不動,也會抽冷子來下狠的,讓你午夜夢迴,冷汗中驚醒。


    比如對隱穀。


    簡而言之,嚇阻敵人在尚未動手之先,暴戾惡名留在已經出手之後。


    最開始墨門的確是被汙名化為魔門,可是後來也確實逐漸名副其實。


    就是靠著以暴製暴的兇狠,墨門在舉世皆敵的剿戮中艱難存活下來。


    這種觀念早已融入墨門的血脈,深深影響了四靈。


    正因有被廢黜的經曆,風沙其實是墨修中的異類。


    否則隱穀絕不敢動聯姻的心思,因為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風沙當然非常清楚四靈的作風,心知不能等大魚上鉤了。


    一旦雙方開始拚命,甚至見血,事情就真的無可挽迴了。


    正打算出麵擺平的時候,三個帶著麵具、披著鬥篷的家夥突然現身。


    在場的玄武衛一見來人,立時有了主心骨,氣勢馬上與剛才不同了。


    黑袍人大叫道:“別管我,去保護水主事。”


    弩失又衝白日初和明月舒射了起來,甚至還三三一組開始持械逼近。


    剩下的十幾人張牙舞爪地護著黑袍人接應三個麵具人。


    其中一個麵具人打量白日初和明月舒,腳步猛然緩下,似乎很猶疑。


    突然之間加快步子,並展臂旋身,大聲喊話道:“住手,全都住手。”


    玄武衛應聲而停。


    白日初和明月舒則各自擊飛最後射來的弩失,持劍凝立,冷冷看著。


    場麵一下子安靜的不像話,好像能聽見冷汗落地的聲音。


    大家正不明所以呢!後方一聲輕咳,風沙取下麵具,緩步踱出精舍。


    蘇冷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麵。


    房內有幾個被製住的家夥,她非常害怕,覺得跟在風沙身邊才安全。


    隨著風沙從精舍走出來,那些玄武衛的短弩和兵器又紛紛舉了起來。


    “很好,你認得她們就好。”


    風沙對指向他的弩失全然無視,掃一眼蘇冷,沒說什麽,衝發聲的麵具人笑道:“這裏可真是個好地方啊!我這次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笑容親切,語氣溫和,聽著不急不緩,平澹自然。


    這個麵具人正是小水。


    盡管看不見臉色,得得作響的牙關,透過猙獰的金屬麵具放大到人盡皆聞。


    “風,風,我,我……”居然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水深吸口一氣,好不容易定神,餘光看見大家拿弩指著風沙,嚇得魂飛魄散,跳著腳嚷道:“你們幹什麽,放下,全部都給我放下!”


    一眾玄武衛不明所以,還是毫不猶豫把武器垂下了。


    風沙從懷中亮出了一塊佩徽,衝一眾玄武衛含笑道:“我姓風。”


    二三十道目光唰唰地射向佩徽,少許後,嘩地一聲,齊整肅立。


    就連那個黑袍人都不例外。


    一個站得筆直,氣勢森然。


    彪悍之感油然而生。


    蘇冷立時畏足不前,根本不敢直視,甚至連站都快要站不穩了。


    風沙收起佩徽,走近打量,誇讚道:“好,非常好,訓練有素。”


    不時還拍拍某個玄武衛的肩膀,甚至湊近錘錘胸口。


    白日初和明月舒不知什麽時候飄到了風沙身後跟著。


    小水驀地迴神,趕緊摘下麵具,三步並作兩步追到了風沙身後。


    另一個麵具人這時也取下了麵具,跟到了小水身後。


    唯獨最後一個麵具人一動不動。


    風沙一直走到黑袍人跟前道:“我和朋友來瞧個新鮮,沒想到跟你們起了誤會,錯不在你。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你處置得當,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身為被廢黜的少主,名正,但言不順。


    所以他向來極力避免他的人跟四靈發生衝突。


    越是身邊人越要掛上四靈的身份,使之融入。


    最怕的就是有人把他跟四靈分出你我。


    尤其在絕先生的地盤上,必須小心有心人。


    不能授人以柄。


    風沙絕口不提旁的事,又誇了黑袍人幾句。


    還特意提了秦夜,表示會跟秦兄說說好話,相信不久之後,會有獎賞雲雲。


    然後,順理成章地問及姓名。


    黑袍人心裏挺慌,而且越聽越慌,還不敢不答。


    擠出個非常難看的笑臉,吭哧吭哧報上了名字。


    身為東鳥玄武的一名上衛,當然知道統領所有東鳥玄武的秦使君。


    水爺是他的頂頭上司,秦使君和風使君跟水爺的頂頭上司絕先生不對付。


    他現在知道什麽叫兩大之間難為小了。


    風沙問完名字就走,一圈巡視完,笑道:“打擾打擾,給大家添麻煩了。”


    告辭一聲,招唿宮青秀等人離去。


    蘇冷猶豫少許,小跑著跟了上來。


    李含章心裏著急,欲言又止。


    小竹的解藥還沒給呢!怎麽連提都不提就走了。


    攙扶著小竹的宮天霜搶先叫道:“那個,解……”


    卻被師傅瞪了一眼,咬唇閉嘴。


    李含章好歹披著半身官皮,明白過來,這些彪悍衛士就算不是風沙的直屬手下,也肯定是一家的。


    所以風沙說走就走,根本沒人敢阻攔。


    而風沙不便在外人的麵前落自己人的麵子,於是就把麵子給足了。


    雖然旁的話一句沒有,稍微懂點事的,很快就會把解藥雙手奉送。


    否則,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一行人剛出池塘的庭院,小水帶著那黑袍人飛奔追來。


    第一時間就奉上一個小瓷瓶,結巴道:“池塘無遮無攔,太陽又大,過於炎熱,這位小姐好像體虛中暑,這藥正可補陽氣,左以解暑。”


    聽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李含章想笑,憋住了。


    宮天霜忍不住,嗤嗤冷笑。


    風沙卻一本正經感謝道:“正是如此,勞你費心。”


    扭頭瞪了宮天霜一眼,道:“發什麽呆,喂藥啊!”


    又轉迴頭盯著小水,微笑道:“瞧你眼熟,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剛才忘了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水哆嗦一下,心裏懊悔透了。


    他真是蠢,幹嘛非要自己跑來送藥。


    這下好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嘴上老老實實道:“小人唐水,一直是先生的侍從。”


    四靈不喜歡見光是刻在骨子裏的。


    他不知道風使君身邊這幾個人是不是自己人,說話便有些遮遮掩掩。


    唐水如此一說,風沙想起來了,沒錯,他在絕先生身邊見過這個人。


    應該見過不止一麵,好像每次見絕先生的時候,這個人都跟在身邊。


    “我說怎麽瞧著這麽眼熟呢!”


    風沙笑道:“記得代我向絕先生問好,有空的話我會去找他喝茶。”


    唐水欲哭無淚,垂頭喪氣地點頭。


    風沙等人離開之後,那個一直沒摘麵具的家夥從小徑那邊走出來。


    一直走到唐水身邊,緩緩摘下了麵具,露出一張無比英俊的臉孔。


    正是李探微,眼睛盯著風沙消失的地方,輕聲道:“他又不兇,你怕他什麽?”


    “他不用扮兇狠,因為用不著。他也不用殺人,隻要沒辦法的人,才會殺人。”


    唐水情緒低落,歎道:“他要想殺人,吩咐一句,那人一定會死得理所當然。”


    李探微哼道:“是嗎!我怎麽沒發現他這麽厲害。”


    唐水心道還不是因為你家老爺子,幹笑道:“爺當然不怕他,小人不敢不怕。”


    “看來連老天爺都幫我。”


    李探微收迴目光,展顏道:“想賣他的行蹤,沒人敢買,如今他自己送上門來,我就不信了,他們還能忍得住。”


    唐水心思一下子活泛起來,笑道:“明白了,小人這就去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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