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王朝場市集燈火通明,依舊熱鬧。


    嶽湘拉著江離離在前麵引路,偶爾與江離離談笑幾句,不時迴頭介紹情況。


    繪聲親昵地抱著主人的胳臂跟在兩女後麵,視線黏在主人臉上,須臾不離。


    白日初行於最後,白紗鬥笠,素白勁裝,腰挎白劍,外以披風,護衛裝扮。


    停若靜潭,行如疾風,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傲然睥睨的氣度,令人不敢直視。


    鬥笠籠頭,白紗垂麵,披風罩身,是男是女都辨不清楚,醒目卻並不矚目。


    繪聲還是頭一次以小妾的身份被主人帶出來逛街。


    盡管明知僅是臨時裝裝樣子,還是掩不住心裏的興奮,那叫一個容光煥發。


    一對媚目顧盼生妍,眉宇之間春意盎然,尤其小臉蛋紅撲撲的,煞是明豔。


    端得風情萬種,嫵媚動人。


    嶽湘和江離離全被比下去了。


    男人哪怕瞧上一眼,骨頭都會酥上幾分,腳步都會慢上幾分。


    投往風沙的目光透著嫉妒,不乏羨慕,亦如看著繪聲的女人。


    有人關注臉蛋,有人關注身材,有人上下來迴往複。


    不乏看得太過投入,撞上點什麽,甚至撞翻點什麽。


    亦不乏女伴嗔惱,揪推並有。


    總之,繪聲過處,留下一路雞飛狗跳。


    王朝場占地非常大,一行人轉悠半天,人都快轉暈了,連市集一角都沒能逛完。


    更談不上什麽深入了解,頂多蜻蜓點水,流於表麵。


    風沙對這裏的印象很不錯。


    覺得看似雜亂,其實有序。


    盡管滿街都是挎刀背劍的江湖人,不乏長相兇惡之輩,一個個竟是非常守規矩。


    盡管沒發現維持秩序的人,居然沒有打架鬥毆,頂多吵架拌嘴,反正沒人動手。


    這種情況說明地頭蛇相當強大,鎮得住八方強人。


    就是小偷小摸有些多。


    好在跟在後麵的白日初一派高手風範,一看就知道很不好惹。


    所以,路上瞧見幾次旁人被人剪綹,倒是沒人敢來招惹他們。


    眼看天色愈暗,時候不早。


    嶽湘早就選好了心儀的酒樓,準備過去吃飯投宿。


    一行五人行到酒樓門口的時候,一群蹲在門外的乞丐唿啦啦圍了上來。


    一個個蓬頭垢麵,黃牙爛齒,臉上堆笑,口中唿號,咿呀呀無非討錢。


    髒兮兮的手、破破爛爛的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四麵八方湊了過來。


    江離離和繪聲嚇了一跳。


    嶽湘甚至雙臂抱胸,跺腳尖叫,好像踩上一群老鼠似的。


    白日初鬼魅般現身於風沙的身側,雙手轉抬,暗吐掌風。


    試圖靠近風沙的乞丐皆被她淩空推開。隻見人倒、不見人傷。


    沒得命令,她隻會保護風沙,根本不管繪聲、江離離和嶽湘。


    三女衣裙上,肉眼可見地沾上了一些黑乎乎、油膩膩的手印。


    偏偏還不敢還手。


    可能不願傷及無辜,可能單純怕髒,反正三女都在拚命躲閃。


    酒樓牆下,有個小乞丐忽然叫道:“小心,他們揣著大爆竹。”


    聲音不大,顯得十分怯懦,像是勉強鼓起勇氣。


    風沙臉色微變,視線巡掃,立時發現兩名乞丐正在往後飛退。


    手中閃爍著火光,分明持著火折子,一晃即滅。


    風沙低喝道:“躲開!”


    話語未落,身後腰帶一緊,被白日初一下帶得飛起,突然騰空。


    除了白日初之外,江離離反應最快,雙掌翻飛,宛如蝴蝶穿花。


    倩影一圈蹁躚,卷開一片勁風。


    圍來的七八乞丐先後往後飛跌。


    陡然之間,炸裂聲起,悶雷席卷。


    至少有三名乞丐身上爆出火團,慘叫聲令人心驚肉跳。


    風沙鎮定如常,心裏好生慶幸。


    若非那小乞丐提醒及時,恐怕遠不止這三名乞丐爆了。


    轟雷響徹街麵,驚起長長短短的尖叫。


    不少人蹲下,不少人奔逃,衣袂破風聲更是成片而起。


    顯然在場不少人身負武功,都會輕功。


    驚變一起,急忙躲避。


    白日初已經帶著風沙躍到酒樓二層的屋簷之上。


    風沙居高臨下,看得還算清楚,倒是鬆了口氣。


    連直接挨了炸的那三名乞丐都還能連滾帶爬呢!


    就算受傷,傷勢也極其有限。


    說明僅是尋常掌心雷,聲響大過威力,也就比爆竹唬人。


    離得稍遠的繪聲、江離離和嶽湘僅是鬧了個灰頭土臉,受驚而已。


    風沙心神一定,目光亂掃,尋找先行逃跑的那兩名乞丐。


    盡管街上一片混亂,還是很快找到了,伸手指點,下令道:“抓迴來。”


    白日初應聲而動,淩空展開白披風。


    整個人飄折出一道玄奧難測的弧線。


    速度看似不快,偏又轉瞬追至一名乞丐身後,還沒有帶起半點破風聲。


    待她再度掠起之後,那名乞丐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像一隻捕食的白蝙蝠,無聲掠過,獵物尚未來得及反應,已被果腹。


    風沙明知是白日初展開的白披風擋住了視線,仍舊不免生出驚異之感。


    就在白日初掠遠捕捉第二名乞丐的時候,酒樓二樓有人暴喝道:“放!”


    風沙就站在二樓的屋簷上,聲音正是從他背後響起。


    這一驚非同小可。


    風沙想也沒想,頭也未迴,直接往側麵的巷子裏跳。


    人尚在半空,已聽得身後傳來嗖嗖聲。


    速度快而不疾,不似箭矢,倒似投擲。


    酒樓二樓,並不算高,但凡會一點輕功,未必跳得上去,跳下來肯定不難。


    可惜,風沙隻是曾經會輕功。當年被廢,元氣大傷,體質孱弱,無氣可提。


    說是跳下來,不如說是栽下來。


    好在他起碼還知道如何泄力,更急忙展開精神異力協助。


    要是從二樓摔死,那才叫冤呢!


    反應千百倍地加強,周遭一切,包括聲音都緩慢起來。


    嗖嗖聲向酒樓正門那條街遠去,目標顯然不是他。


    風沙循聲追望,幾個亦如掌心雷的圓筒半空翻動,似乎對準繪聲三女方向。


    掌心雷慢悠悠飄過去,淩空爆開。非是火光,是一團煙霧,濃煙迅速彌漫。


    可惜正在墜落,酒樓牆壁擋住了視線。


    風沙隻能收迴目光,使勁扭動身體,試圖擺正下落的姿勢。


    待雙足落地,傳來巨力壓迫的痛感。


    疼得時輪重轉,周遭一切倏忽如常。


    風沙旋即前翻,以肩接地,以背滾起,連滾了好幾圈,肩撞牆上,砰地悶響。


    隻感到渾身散架,胸腹俱痛。


    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腕,使勁拉扯他的胳臂。


    模模糊糊地看去一眼,好像是剛才發聲示警的小乞丐。


    略一猶豫,沒有反抗。


    實際上就他這體格,經此一摔,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


    小乞丐頭前腳後地縮進牆邊的亂草,把風沙拉了進去。


    風沙勉強轉頭,發現這裏分明是個被亂草遮住的狗洞。


    還特麽是個破狗洞!


    有些磚已損毀,比尋常狗洞大上一些,僅是稍大一些而已。


    否則也不會卡住他的腦袋。


    小乞丐好像並不知道人被磚頭卡住腦袋會疼,一直鍥而不舍地往裏麵拽。


    還真的拽進去了!


    別說罵人,風沙疼得連想罵人的力氣都沒了,人尚未過洞,便暈了過去。


    就在他被徹底拽入狗洞的那一刻,巷子深處奔來十餘名蒙麵持劍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分成兩列,整齊劃一的斜劍縱掠,行疾如飛,身輕如燕,飄似蝶舞。


    正是尋真台士女。


    不怪她們來得太慢,怪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


    從乞丐身上的掌心雷炸響至今,還不到半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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