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那裏長自覺勝券在握的時候,順風號突然動了起來。


    一邊十二,共二十四車輪槳陡然飛轉,激起的水花都打過了頂層甲板那麽高。


    帶起了高山瀑布般的咆哮。


    整艘大船從泊停到疾馳好像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


    瞬間把靠泊在側的巡邏船撞開。


    兩船大小相比,好像壯漢比兒童。


    就這麽輕輕一帶,這艘巡邏船的側舷不僅立刻開了個大口子,更開始原地打轉。


    順風號不受半點影響,激著水浪,唿嘯而去。


    跨過一箭之距,居然隻在唿吸之間。


    龐大的船身和超乎尋常的速度給人一種特別怪異的感覺。


    就好像看見一頭身輕如燕的大象,在水麵上輕盈的滑行。


    然後,一頭撞上了當麵兩艘巡邏船之一。


    因為方便射箭的關係,這兩艘巡邏船都是側麵對著順風號。


    順風號最為堅硬的船頭撞角,正好撞到船身當中。


    隻聽得哢嚓一聲震天響,這艘巡邏船當場斷成兩截,激起了成片的水幕。


    順風號船速毫不見緩,仿佛車輪軋腿般直穿而過。


    斷成兩截的船身被硬生生軋成了碎片。


    船上的士兵別說組織反擊,其中多半隨船而碎,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盡管順風號上的艦載武械被拆掉大半,拍杆和重弩還是有的。


    壓碎當麵巡邏船的同時,一側的兩具拍杆和頂層甲板上的兩具重弩一齊發威。


    拍杆很長,遠高於三重的頂層甲板,頂端綁有沉重的巨石。


    平常微傾樹立,以粗繩固定,以機關絞緊,其上掛著旗幟。


    這會兒激發機關,拍杆唿嘯下墜。


    仿佛兩把巨大的長柄重錘先後重擊,側麵那艘巡邏船的船頭立時四分五裂。


    活像一個人臉麵朝下被沛然巨力按進水裏,船尾的船舵居然嘩地翹出水麵。


    位於船尾的士兵皆被往上高高甩起。一群人在半空中張牙舞爪,驚恐驚叫。


    待順風號疾馳過後,撲通撲通不停下墜。


    好似龍吸水帶上天的魚,又成片的墜落水中,不乏砸到甲板上,當場紅白。


    與之相比,兩具重弩倒似轟雷帶出的小悶雷,一連串,聲不大。


    一弩兩矢,一共四杆破船重矢,隻擊中了一支。


    也就在甲板上劃出了一道血河,擊碎了翹起的船尾甲板。


    水花聲、水浪聲,聲聲不息;尖叫聲、唿救聲,哭爹喊娘。


    與之相比,江心洲上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瞧得目瞪口呆。


    包括風沙。


    這還沒迴過神的功夫,三條載滿軍械的巡邏船,毀了兩艘半。


    兩艘船上百餘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除了少數僥幸者,其餘全都掉到水裏了。


    幸存者尚在驚魂未定,江心州上的人大氣還未來及的喘。


    嘩嘩嘩,剛剛碾壓過去的順風號轉著輪槳,激著水花,又靈巧的轉了迴來。


    反槳激水,突兀停下。


    一個清脆動聽的女聲冷冷道:“拋猛火油,放火箭。”


    風沙聽出是伏劍的聲音,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這就有點狠過頭了。


    隻聽得嘣嘣嘣連響,幾十個大罐子在江麵上成片炸開,八方飛濺。


    火箭咻咻而至,將其點燃,殘存的船身、木片隨之劇烈燃燒起來。


    江麵上冒起火光和濃煙,江水迅速沸騰。


    落如水中的士兵立時成了一鍋沸湯中的餃子。


    還是煮爛那種,皮是皮、餡是餡。


    江風過江洲,帶來了白水煮肉的溫度和味道。


    風沙收迴視線,轉過頭打量裏長。


    裏長臉上早就沒剩半點血色,人都看木了,身體都僵了。


    恐懼已極的模樣,好像膽都快嚇炸了。


    再看舞羅衣,舞羅衣正按著心口,一副泫然欲嘔的樣子。


    跟她來的兩名侍從情況還要不堪。


    倒是繪聲還算正常。


    畢竟是雲虛調教出來的劍侍,多少見過些場麵的。


    一眾弓弩衛和劍侍經過嚴格訓練,盡管臉白手軟,勉強定得下神、沉得住氣。


    剛還兇神惡煞的那群水匪情況就不太好了,起碼一半人嚇掉了武器。


    還有相當一些人連站都站不住,軟到地上去了,更不乏嘔吐的。


    哪怕刀頭舔血的人,見到這種大規模煮人的場麵,恐怕也難得繃住。


    風沙勾了勾手指。


    繪聲一直站在主人身後,趕緊彎腰,把耳朵湊到主人嘴邊。


    風沙吩咐道:“把人控製住,審問一下情況,搜索一下莊園。果真如他所說,隻是混口飯吃,那就多留些銀兩,算買魚錢。如果發現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繪聲輕輕點頭,一把揪住呆若木雞的裏長,把他推出亭子,讓劍侍拿了審問。


    又招唿一眾弓弩衛,取出短弩,製住那百多名水匪。


    跟抓一群鵪鶉似的,別提多容易了。


    她自己則跟著主人。


    打算登船之後,多派點人過來,把江心洲仔細搜上一遍。


    風沙拍了拍舞羅衣的肩旁,安慰了幾下,然後讓她的侍女扶著她跟著走。


    出來小半天,也該迴順風號了。


    剛才乘舟下船的地方,現在成了“餃子湯”。


    好在江心洲近水的灘頭地勢平坦,一眼望盡。


    隨便招了招手,順風號就放下數條舟艇,過來迎接。


    爬上船後,一抬頭就看見了伏劍。


    伏劍臉色很難看,迎上來嘴唇欲動,看了舞羅衣一眼,又緊緊閉上了。


    往常,舞羅衣一直和伏劍有說有笑的。


    現在明顯有些畏懼,連眼神都不敢對上,忙不迭的告辭了。


    風沙吩咐道:“落水的人還是應該盡快救起來,今晚就泊在這兒過夜。”


    同時轉頭打量,甲板、艙壁遍布血跡和刀痕等,顯然打過一場。


    盾甲長矛足以彌補武功上的差距,弓箭和結陣,足以高效屠殺。


    不過,弓弩衛同樣有甲有盾,精通戰陣,武功高強,還有強弩。


    更占據地利,隻可能是一場屠殺。


    伏劍見舞羅衣走遠,這才挨上來,咬著牙道:“那個帶隊上船的家夥居然跟我說不認識什麽三河幫幫主,隻認海大統領,還說什麽女人五抽一,財貨十抽一……”


    越說越氣惱,臉色都鐵青了。


    風沙領先往裏走,聞言歪頭問道:“什麽叫十抽一,五抽一?”


    “如果船上有十個女人,他們挑一個帶走,財貨要取走兩成。”


    伏劍冷冷道:“還大言不慚,說看是我嘴硬,還是他矛硬。也是他先動得手。”


    風沙嗯了一聲,問道:“他人呢?你沒弄死吧?”


    “當然沒有。想死,哪有那麽容易。”


    伏劍冷笑道:“我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倒要試試他的矛硬,還是嘴硬。”


    風沙不做聲了。


    伏劍忽然會悟過來,咬了咬唇,小聲道:“他對我說了好些個汙言穢語,言語中透露他折磨過很多女人,手段極其殘虐。”


    風沙哦了一聲,淡淡道:“晚上吃白水煮肉,讓廚房別加香料去腥。”


    伏劍的俏臉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紅唇抿緊,雪頸繃住,喉頭吞咽。


    明顯湧出嘔吐的衝動。


    “一鍋白肉,必須吃完,記得細嚼慢咽,不準浪費。”


    風沙笑道:“就算吐到地上也必須給我撿起來再吞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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