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往小來謂之否(pi),小往大來謂之泰。


    前者出自周易否(pi)卦,後者出自周易泰卦。


    兩者合起來就是否極泰來。


    風沙現在就感到否極泰來。


    東鳥形勢逆轉的同時,北周對南唐的攻勢已經全麵展開。


    北周淮南道行營前軍都部署,司空李珍率大軍兵臨壽州。


    柴興亦親臨壽州前線督戰。


    李珍麾下十二軍使之歸德軍軍使韓通率領歸德軍由壽州出發。


    不經淮水走陸路,千裏奔襲江都府。


    按理說,北周應該先攻下壽州,然後由淮水順流而下,攻打濠州,泗州,楚州。


    攻破楚州之後再溯大運河南下攻打江都。


    否則淮水南岸濠州、泗州等南唐諸州可以南下阻截歸德軍。


    長江北岸南唐諸州也可以北上阻截歸德軍。


    歸德軍若在長途奔襲之中遭受到兩麵夾擊,必定全軍覆沒。


    偏偏殿前司都虞侯趙儀奇襲清流關得手,緊接著攻下滁州。


    滁州過江就是江寧府。


    淮南腹地等於被趙儀這一下鑿穿。


    長江北岸南唐諸州頓時動彈不得。


    趙儀率軍威逼江寧的同時,也在實際上拱衛了歸德軍的南翼。


    又因柴興親臨壽州,禦駕親征。


    淮水沿線的南唐諸州無不據城固守,不敢輕出。


    否則壽州一旦破城,北周大軍將順著淮水勢如破竹。


    屆時,淮水防線將全麵崩潰,淮南之地將盡歸北周。


    所以,歸德軍的北翼也安全了。


    韓通奔襲之舉,別說南唐方麵沒有預料到,風沙也沒有預料到。


    江都府內無防備,外無援軍,被韓通一舉攻克。


    風沙看得戰報之後,恨不能擊節稱妙。


    更加慶幸王魁已經被迫輕軍撤迴。


    可以設想一下,若王魁攻下江城,江州,可以順著長江直攻江寧。


    屆時,江寧府將麵臨來自北周水陸大軍三麵合圍,南唐必滅無疑。


    單以戰術論,這要比他預先設想的攻唐之策還要精妙,也更兇猛。


    不過,將導致王樸的平邊策之明策成功,暗策失敗。


    大勢不複,大局崩潰。也就是勝在戰術,敗在戰略。


    最終便宜了契丹,可謂是得不償失。這是對他而言。


    對六位四靈總執事那就未必了。


    雖然會便宜契丹,卻有可能把他給按死。


    總比讓他順利登頂,來個反攻倒算好。


    畢竟契丹人要不了他們的命,他可以。


    韓通和趙儀盡管於空間上不處在一處,實際上正在通力合作。


    換而言之,兩人背後的北周總執事、玄武總執事、白虎總執事,乃至朱雀總執事,聯手了。起碼在這件事上聯手了。


    難怪可以把消息瞞得密不透風呢!


    韓通是汴州玄武主事,他的手下,率軍奇襲江都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連趙儀奇襲清流關都是永寧告訴他的。


    四靈方麵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傳給他。


    哼哼!


    ……


    倚翠樓,頂樓,上房。


    絕先生和秦夜皆在座。


    風沙沒坐,麵向兩人,拿著根筷子在一副懸掛的大地圖上興致盎然地指指點點。


    “無論是趙儀奇襲清流關,還是韓通奔襲江都,無不出人意料。以奇取勝,妙到毫巔,越品越深。然而,以奇勝之前,還有一句。風某學淺,鬥膽請教絕先生?”


    絕先生黑著臉捋須道:“孫子兵勢篇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然也,絕先生果然精通軍略。”


    風沙指尖轉筷子,笑而又點。


    “趙儀是奇,韓通是奇,王魁是奇,請教絕先生,正在何處?”


    絕先生聽他居然還提王魁,臉色更黑了:“柴皇是正,正在壽州。”


    “絕先生果然大才,一眼洞悉勝負手。”


    風沙笑得更開心了:“壽州一日不克,下遊濠州、泗州、楚州一日在南唐之手,大運河亦然。趙儀也好,韓通也罷,將時刻麵臨後路截斷的風險。”


    這不僅是後路的問題,更要命在後勤。


    百斤糧運到千裏之外,若無水路可走,就算全程大道通途,光是運糧的丁夫和騾馬人吃馬嚼,能餘三四十斤糧運達前線就很不錯了。


    一旦後勤補給不上,縱百萬大軍也將土崩瓦解。


    絕先生臉頰抽搐兩下,指尖硬是捏斷幾根胡須。


    水道、關隘和某些城池之所以是兵家必爭之地,是因為人可以跋山涉水,補給不行。強行繞過去,就要頂著後勤被斷,全軍覆沒的風險。


    王魁就是斷在後勤。


    其實風沙是在擠兌人,但凡腦袋轉慢點都聽不出這小子的話外留白。


    風沙把指尖的筷子轉得飛快,笑吟吟道:“光憑陸路補給千裏之外,不知後勤還能維持多久。嘿嘿,兩支強弩震動南唐,實則強弩之末也。”


    南唐淮南諸州就算不敢輕出駐軍,襲擾糧道並非難事。


    哪怕收買點山賊盜匪也能對運糧隊造成很大的破壞。


    於敵國就地征糧,更非一蹴而就的事。


    哪怕南唐官員全部歸附,個個效忠,一時半會兒連籍冊都別想理清,何況征糧。


    “辦法,當然還是有的。”


    風沙一臉認真地道:“比如屠城搶糧,把人充做‘兩腳羊’。曆史上先例不少,最近一次就是前唐的黃巢……”這話不是說給絕先生聽的。


    一直沒做聲的秦夜果然截話道:“北周肯定不會行如此人神共憤之惡行惡事。”


    他出身南唐四靈。哪怕身為東鳥玄武觀風使,也不可能坐視南唐四靈利益受損。


    趙儀奇襲清流關他知道,韓通同時奔襲江都他不知道。


    一路奇襲和兩路並襲導致的後果截然不同。


    如果早先知道了,他早就跳出來反對了。


    風沙見他反水到自己這邊,展顏道:“所以,趙儀和韓通絕不可能撐太久。”


    觀秦夜的反應,這事恐怕沒有跟南唐總執事徐玄通氣。


    或者通過氣了,但徐玄拉不到第二個盟友,反對無效。


    絕先生沉默少許,緩緩道:“李珍兵力占優,柴皇禦駕親征,攻打小小的壽州卻久攻不下,其實別有隱情。”


    風沙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揚眉道:“正要請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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