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前章末尾黑話切口有小改動。


    ……


    風沙不知道江湖切口,有人知道。


    齊蟬一名侍女趕緊附耳道:“跟他說江山城宛轉,棟宇客裴迴。勇略今何在,當年亦壯哉。再說夜淌三河水,白帝讀春秋。接下來他該問身份,您迴鳳堂座下客。”


    風沙聽到了,裝作沒聽見。


    馮燕歌是講馮燕仗義殺人,所謂賢德丞相敬奉奏章,拿錢贖買馮燕之罪。


    全詩看似誇遊俠,其實是講法比義重,最後中庸跳出來和稀泥,好似皆大歡喜。


    歸根結底是以儒法思想定義何為“俠義”。


    身為墨修,他認同才見鬼了。


    陳輕舟抱拳不放,目光灼灼地盯著風沙。


    風沙根本沒在意。思緒當麵飄開,琢磨那句“白帝讀春秋”。


    現存春秋是孔子修訂的儒家經典,專門用來定義孰善孰惡。


    一葉知秋。


    起碼在江城,隱穀對三河幫影響甚大。


    以至江湖切口都在彰顯“儒俠”,而非“墨俠”。


    尋常人不在意,身為墨修他很感冒。


    另外說明,隱穀在江城依然擁有相當大的勢力。


    那侍女有些急了。


    以為主人沒聽清楚,把唇更湊近些,聲音更放大些,又說了一遍。


    陳輕舟側身放拳,比手笑道:“既然是三河幫的朋友,請上來吧!”


    風沙還沒迴神呢!另一名侍女臉色不善地兇道:“陳輕舟我警告你,別拿江湖上那套來稱量我家……”她本想說我家主人,話到唇邊改口為:“我家風少。”


    身為齊蟬的侍女,她們姐妹倆負責聯絡各方,沒少跟三河幫和江城會打交道。


    江湖上那些門道,多少懂點。


    這個陳輕舟像是讓路,其實是憋著勁等主人錯身而過,然後以扣腕擒肩等方式稱量主人的武功。當然不能容忍。


    陳輕舟臉色微變,放鬆繃緊的雙臂,賠笑道:“原來這位風兄弟是阿紫姑娘的朋友啊!早說嘛!來,快快有請~”


    他對齊蟬知根知底,打心眼裏瞧不起。


    齊蟬身邊這兩名侍女不一樣。


    不僅武功高強,儀姿儀態無不典雅優美,他師傅說像是宮廷禮儀。


    大家私底下沒少猜測,包養齊蟬的大人物很可能是東鳥皇室。


    骨子裏對皇室的敬慕和畏懼,令他不敢輕忽。


    風沙完全沒留意陳輕舟的神情變化,被那個叫阿紫的侍女抱了下胳臂才迴過神,啊道:“可以上去了?”


    陳輕舟笑道:“請請請!”


    一行人魚貫登上二層。


    陳輕舟把齊蟬擠到一邊,搶著把主座讓給風沙,自己挨著坐下,從塌幾小櫃中翻出酒壺酒盞,飛快地倒酒,迫不及待地敬酒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看待潭州遭劫?”


    潭州城破,東鳥皇室遭劫,江城會高層人心思變,但是嘴上還是個個忠君愛國,江城會的總體氛圍並沒有變,甚至溢滿悲慨和激憤。


    不少少壯摩拳擦掌,誓要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他就是江城會少壯的中堅人物之一。


    陳輕舟前倨後恭,令風沙好生奇怪。


    不過他脾性甚好,何況陳輕舟盡管有些刁難的意味,隨便扯了些站不住腳的理由,畢竟還是扯了理由,並沒有真的過分,反倒是齊蟬有點胡攪蠻纏。


    於是舉杯迴敬道:“潭州非是破於邊高輕軍襲城,破於兄弟頻繁鬩牆。”


    喀拉一響,硬木桌腿瞬間碎裂,桌麵垮塌,壺翻酒灑。


    繪聲和阿紫等兩名侍女嚇得一躍而起,一臉不善地盯死了陳輕舟。


    直欲搶身撲上,合斃於掌下。


    齊蟬和萍萍嚇得花容失色,直往後縮,連大氣都不敢喘。


    陳輕舟完全沒注意周身的情況,任憑酒壺傾倒,酒液流淌到腿上,痛心疾首道:“一語中的,說的實在太好了!!!”


    風沙被這一擊重掌拍得有些懵逼,這會兒抬手製止繪聲三女的舉動,打量陳輕舟幾眼,輕聲道:“據我所知,江城會與東鳥皇室關係密切,這段時間不好過吧!”


    陳輕舟歎道:“要不是師傅硬壓著我,真恨不能立馬殺進江寧……”


    他忽然閉嘴,看風沙一眼,幹笑道:“當然,我人微力輕,也隻能想想而已。”


    風沙來了興趣:“凡形勢劇變,必分主戰主和。戰有戰的義,和有和的理。”


    陳輕舟盯著他發了會兒呆,忽然抱拳道:“小兄弟是位高人呐!請原諒在下剛才不敬。沒錯,自從潭州遭劫,鄙會確實對當今形勢有兩種看法,一主戰,一主和。”


    風沙道:“想來令師也是為你好。陳兄能夠抑自身而順師命,不失儒俠風範。”


    這話聽著是好話,其實狠毒藏在常人不可見處。


    陳輕舟眼中閃過複雜情緒,壓抑著不忿,搖頭道:“鄙會居然有人認為應該穩保江城,為此甚至可以放棄江州,豈不知南唐盡是豺狼當道,你喂骨頭,它想吃肉。”


    風沙還是頭次聽聞有人把文盛武弱的南唐比作豺狼,不過轉念一想,南唐每次吃了北方的虧,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往周邊找補,閩國僅是最近的例子。


    事實上南唐之前滅了不少周邊的小國小勢力,方有今日之版圖。


    欺軟怕硬,確似豺狼。


    陳輕舟凝視風沙,又道:“不知小兄弟你有何高見?”


    風沙笑了笑:“義分大義小義,有人棄大義守小義,有人棄小義守大義,不管怎樣,畢竟有義,有義就比無義強。”


    其實關鍵在大義小義的內涵由誰來定義。


    不過他刻意忽略了這點,直接兩分為大和小。


    雖然嘴說都義,實際在使大義小義對立。


    陳輕舟露出無奈神色。人家這番話點得恰到好處。


    他,或者說江城會那些激進的少壯派正是難在這點。


    就算認為大義大於小義,他們也不能把小義踐踏過去。


    那些長輩就像橫在麵前的高牆。拆,拆不得。翻,翻不過。


    風沙容他苦澀少許,問道:“敢問貴會的江會主是何種傾向?”


    陳輕舟又歎了口氣:“從來沒有表示。”


    “怎麽會這樣?”


    風沙從陳輕舟語氣中聽出極盡壓抑的怨怪情緒。


    故意訝道:“據我所知,東鳥皇室一向優待貴會,把江城和江州托付於貴會,這可不止是信任而已,貴會也一躍成為天下十三大幫會之一,雄霸長江,享譽武林。”


    陳輕舟終於壓抑不住久抑的情緒,幽幽道:“誰說不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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