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下了場大雪,現在還沒化完。下雪不冷化雪冷,風沙現在就很冷。


    好在近午的陽光尚暖,光紗輕輕撲在身上,稍稍地中和了狠狠撲麵的寒風。


    街上人來車往,巷內爆竹炸響。


    歡聲笑語伴著彌漫長街的硝煙氣息,節慶氛圍極其濃鬱。


    飛歌還是那副一貫不苟言笑的古板模樣,連走路都一板一眼,人動肩不搖。


    如果有人跟在後麵丈量他留在化雪之中的腳印,保證每一步間隔分毫不差。


    倒是斬邪像二八少女般活潑,跟滿街嬉戲的孩童逗趣,到街邊攤鋪前翻翻撿撿,偷偷買些小玩意往懷裏藏,腹部很快就鼓了起來,還以為跟在後麵的兩人沒看見。


    飛歌好生無奈,忙解釋道:“近十年與世隔絕,她的性情心智還如當年一般。”


    墨者一貫以自苦為自樂,斬邪竟如此輕浮頑皮,還當著墨修的麵,實在不妥。


    風沙笑了笑:“芳華不逝,豆蔻當年,琴瑟諧侶,你好福氣,應該春風得意。”


    一番話端得老氣橫秋,完全以一副長輩的口吻揶揄打趣。


    飛歌又羞又囧,臉都紅了。其實以他和斬邪的年紀,做風沙的叔伯阿姨綽綽有餘,然而絲毫沒覺得這話出自風沙之口有什麽不對勁。


    風沙又道:“她平常還是很端謹的,現在表現真性情,說明沒拿你我當外人。”


    飛歌聽出讚許之意,顯然對斬邪青睞有加,不由欣喜不已,點頭道:“是。”


    斬邪忽然跑迴來,向風沙道:“前麵又多了一雙眼睛,好生討厭。”


    飛歌拿探問的眼神詢問風沙。


    自打他和斬邪接風少離開幽徑園,至少有四夥人一直尾隨跟蹤。


    他知道風少此趟出門是要赴一場密約,這樣下去肯定不是個事。


    甩,恐怕甩不掉,除非動手。


    風沙笑道:“跟就跟唄~我又不是見得不得人。”


    這雪娘安排的會麵,如果雪娘連這都解決不了,南唐密諜還密個p啊!


    飛歌立刻收迴視線。


    斬邪氣鼓鼓地四下掃視,街尾、巷口、鋪側,拿視線挨個點名。


    結果人家連躲都不帶躲,顯然根本沒在怕。


    許州的頭麵人物無不掛靠陳許商會。


    前些天,她和飛歌帶著玄武衛入駐商會查賬,差點逼得他們挨個上吊。


    這時應該躲他們都唯恐不及,怎麽還敢派人跟蹤?莫非嫌她下手不夠狠?


    風沙早就確定,這些人背後肯定不是什麽大人物。


    陳許商會正在預謀對軍鎮的後勤發難,這會兒最擔心節外生枝,所以要多低調有多低調。現在隻有那些自以為入流,其實不入流的家夥還敢這麽囂張。


    三人又走了一陣,遊人越來越多。


    風沙對過年的景象很感興趣,饒有興致地四方打量。


    街上越來越熱鬧,馬車全然進不來,少數馬車也被人流堵得動彈不得。


    兩側店鋪樓閣無不張燈結彩,雖然大多沒有營業,但是幾乎每家門口都架長了幌子,支開了彩攤,攤麵以關撲居多,亦有雜戲之類的表演。


    斬邪好奇地問道:“這是去飛仙樓麽?”


    拿眼一邊溜這樣掃過去,好像隻有飛仙樓還在正兒八經地開門迎客。


    飛歌低聲道:“跟著走就是了,你不要多問。”


    斬邪不滿地瞪他一眼,含糊不清地小聲嘟囔。


    風沙失笑道:“咱們去飛仙樓後麵的小樹林。”


    斬邪頓時眉開眼笑,得意地斜了飛歌一眼,轉向風沙道:“他們還跟著呢!”


    一臉期盼之色,更是摩拳擦掌,顯然想動手。


    風沙道了聲無妨,領頭往飛仙樓那邊走,準備從側巷轉到後麵。


    飛仙樓大門外停滿了各色馬車,連巷內都滿了,一直堵上街麵。


    這下路更窄了,行人開始摩肩擦踵。


    風沙瞅了個空檔,從兩輛馬車之間穿進小巷。


    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後麵有人掀開車簾,語氣莫名地喚道:“陳兄,真巧啊!”


    風沙駐步扭頭看了一眼,原來是楊渭,隨口招唿道:“確實很巧。在下還有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沒曾想楊渭從馬車上翻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來笑道:“別忙走啊!我約了幻蝶小姐,要不一起?”


    風沙微怔,心道你約了幻蝶,那我約得是誰?轉目掃了掃楊渭的馬車,問道:“既然約了幻蝶小姐,為何楊兄候在馬車上?”


    楊渭正在打量飛歌和斬邪,嘴上道:“這不我大姑還沒到嘛!我不好先進去。”


    大姑?風沙轉念恍然:“楊大小姐也要來?”


    “何止,許州有頭有臉的公子小姐都來齊了。”


    楊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幻蝶小姐已經到了,香雪小姐待會兒也會過來。”


    風沙有些明白了,笑道:“莫非是楊兄開得場子?難怪大家這麽捧場。”


    楊渭腆著肚子道:“陳兄何不一起湊個熱鬧?”


    風沙心道我們很熟嗎?昨天你分明很不爽我來著,婉拒道:“我當真有事在身,如果得空一定趕來捧場。”


    楊渭輕咳一聲,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昨晚散宴後陳兄沒見到幻蝶小姐嗎?我還以為她會邀請你呢!”


    風沙有些不耐煩了,搖頭道:“沒有。如果沒別的事,我要走了。”


    楊渭趕緊拉住他的胳臂:“早上幻蝶小姐還和我說起陳兄你,她十分感激你和珂潤小姐的大力支持,想找機會答謝,現在湊巧遇上,我無論如何要幫她留住你。”


    風沙不禁失笑:“楊兄似乎話裏有話,看來昨晚豔福不淺。”


    這小子把他拉著不放,根本不是想邀請他,僅是想顯擺昨晚跟幻蝶過夜,而已。


    楊渭明明十分得意,偏偏故作靦腆道:“陳兄誤會了,隻是一醉到天明。”


    昨天宴會後半程,幻蝶一直巴著陳風獻媚,視他若如無物一般。


    他又氣又妒,偏又無可奈何。


    結果散宴之後,幻蝶居然沒去陪陳風,反而趕來陪他。


    本來他還有些狐疑不解,結果幻蝶暗示他才是自己真正鍾意的對象,又暗示自己有求於人,宴會上那是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曲意奉承,萬望諒解雲雲。


    美人如玉,婉轉傾訴自己的委屈和愛慕,怎能不讓人又疼又憐,又心花怒放?


    同時也令他更加敵視陳風。


    不然也不會一見到陳風就跳下車來東扯西拉。


    其實就是想向陳風宣示,幻蝶是我的女人,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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