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行者一般不會出現在白虎之外,一旦出現必定有事,事不完成,絕不迴返。


    風沙心知雁飛南刺殺白虎觀風使趙儀的行為,一定會惹來白虎衛追殺,但是白虎衛遲遲未能將兇手斬獲,這才惹出了墨家行者。


    他僅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快到他都來不及打招唿。


    一轉念又覺得很正常。代表隱穀的柳豔和花娘子,代表聖門的韓晶先後找來,代表四靈的墨家行者現在才來,已經算慢了。


    風沙略一沉吟,快步過去,朗聲道:“在下淩風,拜見墨者。”


    高映荷大訝,忍不住仔細打量,心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墨者?


    麻衣人側過臉龐,凝視少許,緩緩地道:“你是誰?”


    墨者是尊稱,知道這個稱唿的人很少,僅憑著裝就能認出墨者的人更少,幾乎不出百家。


    所以他問得是淩風的百家身份。


    風沙答道:“隱裏雲虛渡,時雨靜飛塵。在下淩風淩十雨。”


    高映荷知道這個表明墨修身份的切口,全句是“隱裏雲虛渡,四序曜本真。席間風沙起,時雨靜飛塵。”


    一般是別人問前一句,墨修答後一句。


    現在前後各截一段,是用來自表身份,並且用淩風淩時雨來掩護風沙風飛塵。


    如此一來,既表露了身份又掩藏了身份,懂得人一聽就懂,不懂得人因為少了關鍵兩句,猜不到更多。


    麻衣人的眸光倏然爆滿精芒,在風沙的臉上剃刀般刮來刮去,過了會兒斂目道:“我叫飛歌,墨門弟子。你有什麽事?”


    風沙衝雁飛南努嘴道:“不管她與墨者有什麽誤會,還請暫且擱置。我暫時住在外城西禮賓館南街凡花客舍,至少明天之前不會離開,歡迎墨者隨時登門。”


    飛歌沉默少許,緩緩地道:“好。”語畢,收劍,涉水,一步一步地好似丈量,看似很慢,轉瞬遠去。


    嘩啦一響,雁飛南一屁股坐到水裏。


    鍾儀慧趕緊伸手去扶,卻像去抓抹過油的秤砣,完全抓不住。


    湖水過了胸,水花濺一臉,雁飛南整個人差點沒頂,雙手連撐好幾下才坐穩,臉上的驚懼之色猶未散盡,大口喘著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風沙領著高映荷小跑過去。


    高映荷和鍾儀慧連拉帶抱,連抱帶拖,總算把雁飛南弄到岸邊。


    風沙也跟著下到了湖裏,倒是想伸手幫忙,奈何被雁飛南使勁推開,還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隻好一臉無辜地作罷。


    幾人身上的煙火訊號全部透水,全部失效。


    風沙趕緊讓熟悉山莊情況的鍾儀慧過去叫人,又讓高映荷趕緊去樹林裏拾柴生火。


    雁飛南並膝蜷腿於地,卷著濕淋淋的袖子掩著濕漉漉的胸口,仰臉瞪眼道:“你把她們倆支開,到底想幹什麽?”


    風沙斜眼道:“我好歹幫了你一把,沒有必要這麽敵視我罷~”


    他僅是單純指使人指使慣了,還真沒有考慮落在雁飛南眼中是個什麽意思。


    “你當我才出江湖麽?”


    雁飛南寒聲道:“你跟那人說得是道上的切口,他一聽人就走,分明跟你是一條道上的。我倒是很想問問,你們是哪條道上的同夥,唱得又是什麽雙簧?”


    風沙苦笑道:“你想多了。”


    “還裝?他自己都承認了,他就是魔門弟子。”


    風沙啊了一聲,心道什麽魔門,他說得明明是墨門好不好。


    不過,在曆史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內,墨門確實等同於魔門。


    當年漢武帝廢黜百家,獨尊儒術,其時的墨修拉上其他被廢黜的百家聯盟以自保,奈何失去話語權,被以諧音汙“墨”為“魔”。


    不僅如此,相關於“墨”的很多記載都被刪被改。


    比如“墨守成規”本來是稱善於防守者為墨守,結果意思被改得麵目全非,成為了一個形容抱殘守缺的貶義詞。


    盡管如此,好歹留下來了,完全從史料上消失的記載更多。


    墨門抵不住汙蔑抹黑,對外隻能棄“墨”稱“聖”,自稱為聖門。


    所以墨門不僅是正兒八經的魔門主脈,還是祖脈。


    如何非要說墨門弟子是魔門弟子,其實不能算錯。


    雁飛南轉目冷視:“還有,你住凡花客舍,不巧我也住過,今天他莫名其妙地找到了我,而你,又恰逢其時地趕到救我。你自己說,是不是巧合太多了?”


    風沙愣了愣:“這個,這個,好像是有點多。”


    雁飛南冷冷地道:“你最好趁著我目下無力一劍殺了我,想要利用我對付川盟,想也休想。”顯然已經認定這個淩風是不懷好意的魔門中人了。


    雖然與川盟對抗的是魔聯,但是在她看來,魔門和魔聯顯然是一碼事。


    風沙抓抓腦袋,當真不知道怎麽解釋,關鍵是很多事情不能說,想了想道:“起碼我從柳仙子手上也救了你一次罷~”


    “這正是我要說的。”


    雁飛南冷笑起來:“如果讓隱穀的柳仙子知道三河幫的客卿居然是魔門中人,還為我作保,連我都說不清了,所以你快點殺了我,否則我一定向柳仙子揭露你。”


    風沙有些哭笑不得:“你就這麽希望我殺你啊!”


    雁飛南不做聲,僅是冷冷地盯著。


    風沙眸光閃了幾下,笑了起來:“是了,你現在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恐怕僅有一擊之力,可能還需要蓄力,最好是拖延一下,然後趁我不備,突然反擊。”


    雁飛南臉色微變,旋即展顏道:“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


    風沙啞然失笑:“看來你已經先入為主,對我誤會甚深,想來解釋無用。這樣,高小姐你總該信得過罷?待會兒讓她送你迴去,咱們來日方長。”


    雁飛南以警惕的目光掃量他的神情,當然什麽都看不出來,沉聲道:“就算我這次活著迴去,你也別指望我會領你的情,下次見到你,我不會手軟。”


    風沙笑道:“我明白,魔門中人向來心思詭譎,誰知道我這次放你走,到底包藏了什麽禍心。你不領情很正常,我也沒指望你領情。”


    雁飛南嬌哼道:“你知道就好。”


    風沙含笑道:“不管怎麽說,今天與雁姑娘同行一路,還算愉快,希望再見可期。”


    雁飛南冷然道:“我也希望那一天快些到來,如果有可能,我可以爭取饒你一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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