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易夕若的選擇,風沙難以阻止。


    因為他拿不出比成為明教二號人物更大的利益,可以讓易夕若心動至改弦易轍。


    強行阻止不是不可以,易夕若肯定滿心怨恨,進而離心離德,於長久不利。


    別看易夕若在他威壓之下不得不屈服,其實他並沒有真正的損害易夕若及易門的利益。


    易夕若冰雪聰明,當然明白他的威脅僅是威脅,隻要乖乖表示臣服,他不會真的實施。


    如果造成實際的損害,以易夕若的個性絕不會坐以待斃。


    這小妞連自己的親師兄都敢親手勒死,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易夕若為了說服風沙,更是不遺餘力,稱得上口燦蓮花。


    “如果我成為明教的首腦之一,對風少您有很大的好處,明教在兩浙一十三州紮根很深,在閩地的勢力亦不算小,對馬玉顏在閩地的經營,益處不可計數。”


    風沙默然不語。


    易夕若瞧他的臉色,又道:“再往深遠點想,明教選擇與易門相合,無異於主動漢化,對中原對百家都大有好處,意味著明教從思想層麵開始融入百家。”


    風沙不禁動容。


    明教在中原經營,偏又遊離於百家之外,無論對百家還是對中原,不僅是很大的威脅,也會導致很大的風險。


    比如幾十年前,明教的前身摩尼教的母乙造反,意圖以摩尼教組織建國,百家瘋了一樣湧上去按死,正是因為這個先例絕對不能開。


    對百家來說,最上位的利益就是維護百家在中土的唯一性,不允許有任何百家之外的思想可以供統治者選擇。


    任何遊離於百家之外的思想,隻有兩種結果:要麽融入百家,要麽被百家掐死。


    易夕若是個很好的說客,又深悉百家的核心利益,先提私利,再提公利,令風沙好似別無選擇。


    “貪心不足蛇吞象。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想法?還是以為明教猜不出你那點心思?明教大而強,易門小而弱,誰吞誰還不一定呢!”


    風沙不鹹不淡地道:“明教不是百家,怎會遵守百家的規矩?你以為什麽人都會像我一樣從不幹涉易門的內務?你腦袋瓜裏想什麽呢?哼,利令智昏。”


    易夕若聽得花容色變,美麗的異瞳急促芒閃,神情開始陰晴不定,過了陣驀地迴神,感到背後冷汗津津,竟連背裳都濕透了。


    風沙看了她一眼,低頭喝茶。


    易夕若並膝跪下道:“風少的確金玉良言,夕若確實利令智昏,奈何現在已經泥足深陷,如果風少不肯拉上一把,夕若怕不是退不得了。還請風少救我。”


    明教當然不是好惹,被世人視作魔教不是沒有原因的,她當了人家聖女還想抽身?對於宗教來說這是天大褻瀆,保管立刻翻臉為敵,且是不共戴天那種。


    小小的易門絕對撐不住來自明教的瘋狂報複。


    風沙笑了笑,放下茶盞道:“如果我是你,或許會當一輩子的淨風聖女,但絕對不會成為淨風明使。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易夕若異瞳透亮,挪膝離近些,給風沙的茶盞續滿一杯,雙手捧盞,神情誠摯地道:“夕若從今往後真心追隨風少,再也不會有二心。”


    風沙歪頭打量幾眼,還是頭次從易夕若身上看出一丁點真心實意,接過茶盞道:“起來吧!我有些事問你。”


    易夕若起身坐下,豎耳聆聽。


    “你對明教在汴州的情況了解多少?”


    “我畢竟還是外人,知道的不算太多。”


    風沙頜首道:“撿重要的說。”


    “明教在汴州的最高首領是善母,我之所以成為淨風聖女,乃是聖門的彌勒宗搭得線,結識了善母。”


    風沙很感興趣,問道:“這位善母是個什麽樣的人?”


    “很神秘,很迷人,很女人,連女人見了她都心動,每一個見過他的男人都為之著魔,心甘情願的為之傾盡所有,甚至被棄若敝履也甘之若飴。”


    易夕若話語之間,神情略有些古怪。


    風沙不動聲色地道:“看來這位善母很有魅力。”


    易夕若斂容道:“也很危險。望之極美,近之瘋醉,能不靠近她,最好別靠近她,尤其小心她身上的香味,警惕她給你的任何食水。”


    風沙歪頭道:“你似乎意有所指?”


    “她的身上有熏製的鶯粟花香,我一聞就知道。這種花一旦過量,可以讓人發自內心的快樂,仿佛升天,為了迴味一下,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哪怕任憑踐踏。”


    易夕若正色道:“她通過此花的焚香將這種極度愉悅的感覺嫁接到自己的身上,會讓任何人為她著魔。總之,小心。”


    這種手段在旁人看來神乎其技,在百家看來,都是玩剩下的。


    風沙哼道:“她居然敢在你麵前用這種歪門邪道,是不是太瞧不起易門了。”


    易夕若搖頭道:“她並未真焚此香,僅是熏香成習,身有殘香罷了,頂多讓人稍感愉悅,不會真個沉溺。”


    風沙搖頭道:“她也不怕反噬。”


    易夕若隨口道:“那不正好。”


    風沙斜她一眼,笑道:“是啊!反噬之後,你正好上位。”


    易夕若趕緊賠個笑臉。


    風沙又問道:“除了善母,還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人?”


    “我隻見過日光明使和催光明使,催光明使屬於活靈五子,另外四子是持世明使、十天大王、降魔勝使和地藏明使,聽說十天大王好像在汴州,但我沒見過。”


    易夕若仔細地解釋道:“十二電光明使是日光明使的屬下,活靈五子則是淨風明使的屬下,我現在僅是淨風聖女,他們頂多當麵奉命,私下根本不理。”


    風沙對明教的組織結構很感興趣,追問道:“你和日光明使寒天白誰大?”


    “日光明使直屬於善母,淨風明使則屬於明尊一係,他管不到我,我也管不到他。但是淨風明使是未來的善母,所以他多半會聽命。”


    易夕若道:“淨風明使上麵還有明尊的左右護法,以及隻聽命於明尊的五明子,乃是各堂堂主。”


    風沙沉吟道:“也就是說,善母,日光明使和十二點電光明使是一係。明尊,五明子,左右護法,淨風明使及麾下的活靈五子是一係。”


    易夕若點頭道:“先意明使同時聽命於明尊和善母,還有唿神、應神兩名護衛,待他接掌明尊之位,唿神、應神便是左右護法,活靈五子接任五明子。”


    風沙有些弄明白了,明教內部有兩大一小三股勢力,明尊、善母和先意明使。淨風明使其實隻是個擺設,上下都被架空。


    這種組織架構很容易新老內鬥,優點是很難被人根除。


    從明尊到善母到左右護法再到五明子,每個人都有替換,哪怕全部死光都能無縫銜接來個卷土重來。


    這僅是最高層的架構,衍及下麵鋪開,對其任何一部分的致命一擊,都不會真的致命。


    人家馬上就能反戈一擊,至不濟也可以斷尾逃命,並且在組織層麵完好無損。


    光用想的,就知道難纏的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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