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沒什麽要帶的?」馮冬梅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倒是聽說那邊有很多新的東西出來,像錄音機啊!彩色電視機啊!如果碰到合適的,你自己倒是可以買一台——」


    上次女兒請自己幫忙買錄音機,可惜這東西太搶手,一直沒有成功。


    這次她去餘杭,應該能買到吧?


    幹女兒已經不小了,隨時可能嫁人,她現在口袋裏有錢,嫁妝自然得準備得體麵一點。


    「那小智哥呢?」周桃沒想到幹媽會這樣說,有些意外。「你也沒東西要帶嗎?」


    對於他的心思,她也有些摸不透了。


    別的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急著找對象。


    他倒好,不管長得漂亮還是一般,全都不屑一顧。


    這樣下去,幹媽可要著急了。


    「我——」馮智信猶豫了一下,最後開口。「如果有錄音機,幫我帶一台迴來吧!」


    最近東海縣開始流行背著台錄音機,穿著喇叭褲,在街上招搖。


    他雖然不至於這麽淺薄,可是他們放的音樂,確實非常好聽,讓他也有了買一台的衝動。


    「行。」周桃一口答應。「有的話一定幫你買。」


    隻是磁帶的事情比較難以解決。


    現在最流行的歌手,應該是鄧麗君,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搞到那些翻版帶?


    倒是戲曲磁帶應該容易搞到,什麽越劇紹劇的,供銷社都有。


    迴去的路上,又拐去許正強那裏,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我也沒什麽要買的,不用幫我帶了。」許正強迴答道。


    他現在手頭已經沒有錢了,總不好意思讓周桃墊錢買東西,於是謝絕了周桃的好意。


    周桃也沒在意。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飯後,和弟弟準備出發。


    縣城有直達餘杭的長途客車,也有直達火車,周桃最後選擇坐汽車。


    反正她這次出來,主要是陪弟弟散心,如果路上停靠的時候,碰到好東西,也不介意多呆半天再走。


    怕路上耽擱太久,沒地方買吃的,周桃又帶了一些耐放的雞蛋糕和水果。


    上車後發現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她們的位置上已被人占了,於是上去交涉。


    對方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理著平頭,穿著黑色的背心,下麵一條軍綠色的長褲,露出兩隻粗壯的胳膊,看起來很嚇人。


    「這是我們的位置,請你們讓一讓——」周桃走到兩人跟前說道。


    這時候車站可沒有服務意識,招手即停這種事,要等汽車運營私有化後,為了多拉幾個客賺錢,才慢慢養成。


    如果坐票賣完了,就會停止賣票,絕不會賣站票放人進來。


    有人加座,十有八九,是車站管理人員額外安排的。


    這些人要麽是車站管理人員的親朋好友,要麽是社會上的混混,有人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把人放了上來。


    「還讓什麽位置?你想坐,坐這裏就行——」坐在過道的年輕人望了周桃一眼,見她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頓時動了壞心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上。


    可能是平時橫行霸道慣了,他已經習慣於用這樣的態度,對女孩子口花花。


    加上兩人一看就是姐弟倆,沒有男人陪伴,不是自己兄弟運氣來了?


    「想要我坐這裏當然沒問題——」周桃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你的大腿,能不能承受我的重量——」


    不等他迴答,忽然抬起腿,對著他的大腿曲膝一彈。


    隻聽男人「嗷」的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捂著大腿直叫。


    原以為是個瘦瘦的弱女子,自己可以吃頓豆腐,沒想到自己碰到鐵板上了。


    剛才那一腿,如果換個女孩子,給他搔癢也不夠。


    可是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腿硬得像木頭,他感覺被人拿木棍重重砸了一下,也不知道腫了沒有?


    「還不快滾——」周桃見他又驚又痛又怕的模樣,厲聲喝道。


    有的人就是犯賤,你好好跟他商量,肯定不會聽你的。


    一定要等吃了虧,才灰溜溜地離開。


    兩人像見鬼似地走到過道,不敢再吱聲。


    在周桃的瞪視下,不好意思再去找別人的麻煩,下車去了。


    旁邊的人沒想到周桃這麽剛猛,也是非常吃驚。


    這班車要開五六個小時,小混混被趕下去,對他們來說隻有好處。


    「小滿,你去坐裏麵——」周桃裝作沒看到大家的注視,讓弟弟坐到裏麵。


    別看他已經比自己長得高了,畢竟年紀還小,又沒接觸過社會的黑暗,萬一等會兒再次遇到麻煩,還是得自己出手。


    雖然一直堅持讓弟弟獨立,但是在他還沒有學會如何應對的時候,讓他在一邊看著,比親自動手更有效。


    小滿見姐姐開口了,也沒有說什麽,老實進去坐好。


    等坐好後,車子開始發動,開出車站。


    「姐,那兩人肯定沒有買票,為什麽也能上車?」周小滿這時候已經平復了心情,忍不住好奇地問。


    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應該遵守公共秩序,沒有買票,當然不能上車。


    「你先猜猜看?」周桃沒有告訴他原因,隻讓他自己去思考。


    對於社會上出現的不正之風,她並沒打算遮遮掩掩。


    弟弟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應該讓他明白社會的真實麵貌是什麽樣的了?


    越早明白社會的殘酷,才能讓他懂得自身力量的重要。


    並且學會適應它,掌控它,甚至借規則的力量,為自己所用。


    「是不是他們混水摸魚,悄悄混進來的?」周小滿想了想,猜測道。


    以前聽祝信才說,鎮上有人沒錢卻想看電影,就會趁檢票人多的時候,快速擠進去,然後說票在後麵朋友那裏。


    等進了裏麵,就算檢票員發現票少了,也沒有辦法找到人了。


    「有可能。」周桃想了想,覺得弟弟說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隻好說了自己想到的答案。「不過看他們這麽囂張,應該跟車站的人認識,走後門上車的。」


    看來小滿並不是完全不懂這些混混們的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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