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公主府出來之後,朱富和池南便分道揚鑣,一個迴了丞相府,一個迴了公主府。

    朱富提出來要跟池南迴去,寸步不離保護她,但池南卻以不要打草驚蛇的理由拒絕了,並承諾自己會多派影衛暗中保護,朱富才勉強同意。

    武魁大選仍在進行,每項結束過後都會有兩天的休息時間,朱富第二天一早,便被百裏丞相叫起了身,去到丞相府的演武場,丞相又對他耳提麵命一些比賽注意事項之後,才放心叫他上場。

    第二場比試是武鬥。見識過朱富功夫的丞相並不十分擔心,但是百裏家的榮譽此刻正壓在朱富身上,由不得他不聞不問。

    與朱富對戰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名為方圖,是這屆從民間推選出來的人,雖說沒有顯赫的身份做後盾,但是這個方圖卻是個紮紮實實的練家子,在所有民間選手和公卿子弟中脫穎而出。

    朱富看著站在麵前的這個肌肉橫練般的男人,對他的短褲短衫覺得有些奇怪,還有頭上包著長巾,鼓鼓的,讓他看起來頭特別大似的。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地方,但是朱富從前在集市中看到過,隻有邊境那邊的族人才會作此打扮。

    兩人在台上拱手行禮,並劃下賽道,朱富聽到過一些此人的厲害之處,因此並不敢掉以輕心。

    大選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而賽場外的長公主府中,池南正麵無表情看著正在解開全身繃帶的人。

    朱爹表情臭臭的,抿著嘴,仿佛眼前這個病人是他今生最討厭的人那般。

    “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救這種人。”朱爹橫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池南。

    現在這個病人,不是他從醫生涯遇到的最惡心的一個,但是絕對是最無理的一個,好像他救了她就該對她所有的事情負責一般,命令的口吻跟她那個刻薄寡恩的娘一模一樣,還說什麽,如果敢在她身上,臉上留下疤痕,那他出門就會被車撞死,吃飯噎死,被她詛咒死之類的話……

    聽聽,聽聽,這個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態度嗎?老子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竟然還這麽刻薄的詛咒老子,哈。

    池南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被朱爹救治的柳蝶芷恢複原貌。

    遭受過那種痛苦的她,看起來好像並不是很消沉,反而越來越大膽,越來越無理,越來越刁蠻……

    這種人一定是長期生活在自卑的環境中,對周遭一切都懷有不滿足和怨憤的心理,人越是沒

    有什麽,就越是要爭什麽,因為怕別人看出她們的自卑,所以便會用極度反彈的態度來麵對他人,這種人非常可惡,但也很可憐。

    柳蝶芷臉上最後一條紗布拆掉之後,她忽的捧住自己的臉,摸了幾下之後,便對著朱爹大吼大叫道:

    “鏡子!還不快去給我拿鏡子!”

    池南嘴角噙著笑,仿佛早就預見了柳蝶芷的要求般,從身後拿出一麵早就準備好的鏡子,遞給了她。

    柳蝶芷一把搶過,憤憤的瞥了一眼池南,然後便氣鼓鼓的兀自照著鏡子。

    池南在她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下,從懷中掏出兩隻小瓶,冷冷的說道:

    “這是蠱毒的解藥,這是情蠱。”

    說著,將兩瓶東西推到了柳蝶芷的麵前,後者斜眼看了看茶幾上的小瓶,狀似無意般不屑一顧道:

    “我不需要,給我做什麽?”

    池南見她無理,也不介意,倒是朱爹一副‘要死了要死了’的表情,實在受不了這個女人般,拿著藥箱就離開了房間。

    “解藥為了讓你不再中毒,情蠱為了讓你抓住男人的心。”池南慢悠悠的說著,一邊暗自觀察著柳蝶芷的神色。

    果然聽到池南提出的兩個用途是,柳蝶芷的眼神有些變了,她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池南不會那麽好心,無緣無故給她這兩樣東西的。

    “你想我怎麽樣?”

    “我不想你怎麽樣,而是想問你,你想怎麽樣。憑你的美貌,又豈會輸給世子妃劉瑾雲那種女人?無非就是她有蠱,有藥,而你沒有。所以這次才會吃了這麽大虧,不是嗎?”池南不動聲色的緩緩敘述,讓柳蝶芷心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伸手拿起那兩瓶東西,捏在手心,忽然又惡狠狠的瞪住池南,道:“我為何要幫你對付那個女人?”

    她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是池南自己想要對付世子妃劉瑾雲,卻不便自己出手,這才想到用她。

    池南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站起了身,便朝房門外走去,涼涼的聲音如是響起:

    “誰幫誰可說不定。我也沒有說要你去,但藥在你手上,幹掉了她你就是世子妃……”

    幹掉了她,你就是世子妃。

    池南的這句話一直在柳蝶芷的耳旁迴響……幹掉了她,我就是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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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爹窩在樹蔭下麵,池南經過的時候把她叫住了。

    “喂,丫頭,你到底想讓那個女人幹什麽?那種性格,你也不怕她打草驚蛇,壞事?”

    池南雙手攏入袖中,笑得篤定:

    “公玨世子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難為劉瑾雲把他當迴事,柳蝶芷是公孫錦的小妾,劉瑾雲就這樣對她,這是什麽心理?嫉妒!”池南看了一眼朱爹後又道:“要打敗一個女人,讓她露出馬腳,有很多種方法,讓她嫉妒就是一條。”

    朱爹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真不愧是你爹的女兒,都是一樣的賊!”

    池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你喜歡的不就是他的賊嗎?”

    朱爹雙頰緋紅,對池南啐了一口,然後才幹咳了幾聲讓自己不那麽尷尬:“你現在跟我過過嘴癮,馬上劉瑾雲身後的人牽扯出來後,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聽朱爹如是說,池南嘴角噙著的笑也漸漸黯淡下來,將一係列的事件捋順了之後,幕後黑手的身份也漸漸明朗起來,正如朱爹所言,現在一切都還隱藏在迷霧中,一旦到了真正揭開的時候,自己不知道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不管怎麽樣,你要反擊也好,報仇也罷,總之身子一定要給我當心著點!”朱爹涼涼的瞥了一眼池南的肚子,揚眉歎氣道:“這可是我們老朱家的第一根苗兒,可不能給我出了什麽差錯!”

    “……”

    池南笑著撫上了自己依舊平坦的肚子,笑得有些無奈,酸溜溜的開玩笑道:

    “是讓我當心你們家的獨苗,還是讓我當心自己的身子啊?”

    朱爹被池南如是問道,看她一臉刁鑽的笑,不禁努了努嘴,強道:“當然是當心我們家的獨苗啦。”

    隨後愣了下,又補充道:“不過,你也是他的心中的獨苗,自己的身子也要當心才好。”

    池南但笑不語,搖著頭決心不理會這個永遠長不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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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過後,從武魁大選賽場傳來了消息。

    朱富與那不似中原人的民間高手方

    圖過招百餘迴,仍未能分出勝負,故延賽至下午繼續。

    池南自書案後抬眼看了看來報信的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心裏卻十分驚奇,朱富的實力她是知道的,以往的武魁大選雖然也偶有民間高手參賽,但一般這種人無背景,無身份的人,若沒有人在背後刻意培養,從一開始就會被公卿世家的評委們拒在門外,能夠勉強進入決賽的,也不會是太厲害的角色,這迴倒是奇了。

    那報信之人離開之後,池南喚出了守在暗處的影衛,吩咐道:

    “去將與駙馬對戰那人的相貌與特征調查清楚,迴來詳稟。”

    影衛稱是後,光影般離去。

    池南自書案後踱步而出,兀自憂心忡忡,那人不似中原人的打扮,還有他異於常人的戰鬥力,都很值得懷疑。

    她前天與孝冉閑聊的事後得知,在苗疆有一種蠱,種入人的身體之後,會改變那個人的全身骨骼,提高近十倍的武力,位於極北之地的齊國,便有將這種蠱改良後用在戰馬身上的傳統,隻是對人……還從未聽說過。

    正憂心之際,管家嬤嬤敲門來報說:

    “公主,柳姑娘飯後便離開了,需要派人跟著嗎?”

    池南聽後,發出一聲冷笑,柳蝶芷終是沒有抵受住世子妃榮華富貴的吸引,淡淡的揮了揮手:

    “不必了。柳姑娘自有她的去處。”

    這一場戰爭,能否擒下這位用蠱奇才公孫世子妃,就看柳蝶芷此戰能否成功了,若成了,正如她所言,世子妃的榮華富貴盡歸她手;若是敗了……那也隻是又是個權利欲望下的犧牲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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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富與方圖在場上糾纏了近五個時辰,方圖力大無窮,全身精力充沛,好像怎麽都用不完似的,朱富已然精疲力盡,可對方卻仍似大戰之初那般,這種非人的戰鬥力,即便是朱富也受不住,在最後一招,因為肌肉實在酸痛,沒有躲得開,被方圖一掌打在胸腹間,飛出了賽場,落在台下。

    比賽規則,落台者為輸,所以武魁大選的第二場,朱富輸了,輸在了一個精力異於常人的民間高手手中。

    百裏丞相上前將精疲力盡的朱富扶起,精湛的目光掃過在台上威風大喝的方圖,頓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卻又怎麽都說不出來。

    在場內休息了一會兒,朱富坐在百裏丞相旁邊喝了兩杯水,才覺得失去的體力有些恢複過來,看著孔武有力的方圖在駕前受完嘉獎,朱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當真是一山還比一山高嗎?

    與那人對戰之時,朱富都覺得自己不像是在跟一個人打,人在出招的時候,必定會有招數上的疏漏和動作上的遲緩時,可是這個方圖,無論在什麽時候,都像一個沒有知覺的物體,怎麽打都打不倒,沒有痛感的對手是可怕的,無疑方圖就是這樣一個對手。

    朱富和百裏丞相走出了賽場,丞相拍著朱富的肩膀,安慰道:

    “不過就輸了一盤,兩日之後再戰!百裏家的子孫永不言棄!”

    朱富看了一眼這個滿頭白發,卻肩負著整個百裏家所有榮譽的老人,頓時覺得心頭一熱,卻聽百裏丞相又說道:

    “這是你爹在世的時候常說的……隻可惜他走的早,沒能親自跟你說這些。”

    “……爺爺。”朱富看到自家爺爺的眼眶有點濕潤,不禁動容,才想說些什麽,那頭卻傳來了百裏管家的聲音:

    “相爺,孫少爺,出事了。”

    百裏丞相和朱富迎了上去,百裏管家環望了下四周,以隻有他們三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先前長公主府傳來消息——公主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嗬嗬,眾所期待的小包子貌似在不知不覺中來了呢……撒花……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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