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青雲有些走神,想著暗藏在宿舍的麗人之時,費老洪亮的聲音卻突兀的戛然而止。


    他依舊是那樣半死不活的眯著雙眼,緊接著將目光定格在了青雲的臉上,然後平靜的問道:


    “這位新生,你叫什麽名字?”


    小爺頓時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起身抱拳,顫巍巍的道:


    “迴費老,學生青雲。”


    “嗯,我剛講到哪兒了?”


    “您剛講到現今丹道被集中整理成為一門學術,乃是在約莫十萬年之前。”


    幸好青雲機靈,雖然分神,倒也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嗯,不錯。”


    聞言,費老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但卻並沒有讓青雲坐下,而是端起茶壺潤了潤嗓子,這讓小爺剛剛放下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


    馮子羽愛莫能助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抹好似女兒家的陰柔嘲笑。


    “笑個屁啊,你這娘娘腔。”


    眼神要是能說話,青雲怕是早就罵上了。


    “那你說說,目前丹鼎一道總共有哪些較為出名的宗門或者流派?”


    “迴費老,共兩宗七派,兩宗為知靜洞天以及靜慈天,七派您並未詳述,學生剛剛入學,也沒來得及詳讀講義,所以不得而知。”


    依舊是麵無表情的點頭,小爺雖然一直不敢正視這位大師,不過敏銳的五感告訴他,費老多半是發現了自己的走神。


    “好,那你再說說,煉丹最重要的是什麽?”


    “首重靜心。”


    青雲不假思索的迴答道,但這次的提問卻並不是費老先前所講的內容,不過這卻引來了馮子羽詫異的目光,還有後排那與先前如出一轍的輕聲嗤笑。


    “潘龍,你來說說看。”


    很顯然,被費老點名的潘龍,正是嘲笑青雲的人。


    不過老先生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波動,青雲聽不出自己迴答的究竟是對是錯,而那潘龍顯然沒有料到費老會點名讓自己迴答這麽簡單的問題。


    他先是呃的一聲愣了愣,旋即倒也幹淨利落的起身,抱拳行禮之後朗聲道:


    “學生以為,煉丹最重要的便是行知合一,須嚐百草,明藥性,以身體悟,方能煉出一爐最契合心意的丹藥,此即為行知宮的至理格言。”


    這番話正確與否小爺不知道,費老之前也沒講到這些,不過這潘龍的氣勢以及感悟,一聽便知並非是花花架子紙老虎,肚子裏多半有些貨。


    而聞得此話,小白臉馮子羽亦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斜眯青雲的眼睛裏似乎也帶著點點失望。


    “嗯,潘龍說的不錯,坐吧。”


    費老這話一出,小爺頓時有些麵紅耳赤,而那潘龍的嘲笑聲也更加放肆起來。


    “青雲是吧。”


    “學生在。”


    “你為何會認為首重靜心。”


    與剛才的洪亮不同,此時費老的聲音倒顯得平和了許多。


    “因為不論幹什麽事都先要靜心。”


    小爺想了想,隻得如此道。


    這主要還是由於青雲野路子出身,隻得過言釋傳授的一篇名為開心功的靜心之法,而且言老的入門心得中也就提了句首要靜心,你讓他整的像潘龍似的佶屈聱牙,小爺也憋不出來。


    青雲簡單的迴答費老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居然輕聲笑了起來,這讓青雲的小心肝再次一沉。


    “倒也不錯,坐吧。”


    唿~


    暗暗鬆了口氣,小爺屁股還沒著地,沒想費老突然又道:


    “等等。”


    “大爺,有話您能不能一下說完!”


    青雲心中內牛滿麵。


    “小夥子,你的煉丹術師承何處啊?”


    這個問題讓青雲忍不住抬起了頭,疑惑地看了眼講台上離他不遠的老人家。


    他發現此時的費老竟正和善的微笑著,讓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初入修行之時,自己遇到的第一位貴人。


    獨手藥王,言釋。


    “迴費老,學生世家子弟本本不會煉丹,早年機遇巧合得遇一位雲遊的前輩指點,蒙他老人家看重,賜予學生丹道入門的心得,故一直琢磨至今,充其量也隻能算是自學,上不得台麵。”


    青雲半真半假的迴答道,畢竟樹大招風,他可不想剛來就說自己受到過言老的親傳。


    “自學?”


    隨著費老的喃喃,撲哧一聲,隻不過這次嘲笑他的人可不是潘龍,而是他身旁的馮子羽了。


    “正是。”


    小爺硬著頭皮道。


    “小天才,我煉丹煉了幾千年,沒有師父手把手指導就能開爐的丹師,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呃…”


    青雲頓時臉色一僵,他不知道是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天才,不過在費老眼裏,他恐怕再也洗不掉“小天才”這三個字了。


    “嗬嗬,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勉強,行知守靜,各有各的長處,個中真諦,各有各的領悟啊,不過我的老師倒和你一樣,更看重靜心。”


    說著,費老再次淺嚐了一口靈氣氤氳的上等靈茶,接著又理了理自己的兩條白眉,笑道:


    “好了,青雲你坐下吧,我的課學生可以不來,但來了就需要好好聽講。”


    “青雲知錯。”


    被這麽一說,小爺背後頓時冷汗涔涔,丹師的靈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敏銳,即便不動用神識,費老依舊輕而易舉的察覺到了他的走神。


    當然這也有可能和他常年授課教學有關。


    “不論你們來自哪個洞府,有著怎樣的修為和功底,我都會一視同仁,既如此,你們也需善待我的付出,這無關禦風境的實力,而是我知靜洞天對於知識與傳道的尊重。”


    “謹遵費老教誨!”


    眾人再次齊聲應諾,特別是青雲,這是他第一次對知靜洞天這個宗門,油然升起了一種強烈而又莫名的敬佩感。


    隻是小爺心中還是有些不忿,畢竟他雖不敢真的自稱天才,可得言老親傳,又擁妙音爐的器利,加上其遠超常人的敏銳五感,能練出一爐丹藥不很正常嘛?


    而費老話剛說完,這馮子羽好死不死的又用胳膊頂了頂他,悄聲道:


    “小天才,下課之後,老師我到你那兒向你請教煉丹之法可好?”


    言語中滿是戲弄,聽的青雲肺都要氣炸了,偏生他還隻能微笑的看著繼續授課的費老,但對馮子羽說的悄悄話,他老人家居然從來不聞不問。


    可憐一個充滿悲涼的“滾”字,終隻能爛在小爺的肚子裏,餘音繞梁,經久不息。


    “看來坐第一排還真是有風險啊!”


    青雲感慨萬千。


    被費老稍稍“敲打”過之後,接下來的教學中,除了偶爾學著馮子羽如何利用玉牌光幕記錄講課類容,青雲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怠慢。


    不得不說,這行將就木的老人家雖然看起來像個老學究,但授課的方式方法卻異常親和,課堂之上也多有提問。


    而針對學生的迴答,他幾乎沒有過任何否定,更多的時候,一直都是在重複著那句老話:


    “煉丹與修行殊途同歸,所以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感悟。”


    不過盡管隻是丹道的入門課程,但費老的很多問題卻都能難住那些後排的老生,更別說沒啥理論基礎的青雲了。


    老人家的課從清晨一直講到了日昳,由於眾人幾乎都是元化境之上的修為,所以中途隻休息過一次,以供學生消化內容整理筆記。


    有了費老在,下課的時候後排那些老生似乎也沒對青雲有過什麽過分的舉動,但也沒人上來搭理他,包括和他一同進來的英武。


    青雲自然樂得清靜,隻是那娘娘腔似得馮子羽卻一直跟個蒼蠅似的向他問東問西,搞得小爺不勝其煩。


    “他沒穿玉泉洞的弟子服,卻認識龍盼歸和常栩,搞不好會是哪個大型商業家族的子弟。”


    小爺座石雕似得無視馮子羽的叨擾,默默的思忖道。


    “青雲啊,子羽跟你說話,你為何一直無動於衷呢?”


    費老突然笑著出言問道。


    “瑪德,這貨讓我平白矮了一輩,不罵他算給他麵子了。”


    小爺腹誹不已,嘴上卻恭敬道:


    “學生初來乍到,不敢妄言。”


    “不用這麽刻板,知靜洞天之於外界還是非常安寧的,能為有誌於煉丹一道的修士提供一座和諧的世外桃源。”


    雙手捧著老舊的茶壺,費老淡淡的說道。


    隻是連著兩次經曆過這老家夥的批評,青雲對他仍然有些敬畏的,仍然不敢輕易鬆懈。


    話鋒一轉,費老似不經意的又問:


    “我觀你身上煞氣頗重,想必在外久經廝殺,既如此,你又是如何能靜心煉丹的呢?”


    “費老,小天才擺明了是在吹牛,等放學了我親自去他宿舍觀摩一下大師開爐!”


    對於馮子羽的調侃,費老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吹吹滾燙的茶水,似在等著青雲的答案。


    “遊方的佬前輩傳了學生一門靜心之法,不僅能夠安定道心,煉丹時也能加以輔助。”


    小爺老老實實的迴答。


    “哦?”


    不過老人家僅是簡單地哦了一聲,倒也沒去追問這靜心之法的細節,也讓青雲大大的鬆了口氣。


    最終,第一天的課程下來,即便以青雲的資質都感覺有些頭昏腦漲,而費老讓他們自行去典籍庫借閱的典籍拓本,足有七八本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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