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這才像句人話。”


    臉上的痞氣消失不見,龍盼歸再次變迴了那個瀟灑俊逸的中年帥大叔。


    他先是齜牙咧嘴的用布纏住了還在滲血的雙手,接著狠狠瞪了眼青雲,居然就這麽一言不發的進入了府中,也未再去管那成堆成堆的殘垣斷壁。


    “賦詩,這小子的潛力比那鶴白更勝一籌,以後定然前途無量,而他身邊跟著的更是妖族聖女,你必須想辦法拴牢他,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切為了血脈,為了家族。”


    轉身之際,龍賦詩的餘光看到家主似乎不僅隻有手掌的割傷,整個臂膀好像都在微微顫抖,而這段神識傳訊則讓她沉默了良久。


    龍盼歸離去之後,鶴白也正式與青雲告別,啟程前往清水鎮。


    小爺並沒有計較對方剛才沒有出手相助,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他能夠得到竹石劍的承認。


    鶴白問青雲為何不怪他,不過小爺卻道:


    “人生本就充滿兩難,你剛才不幫龍盼歸,我還要謝你呢!”


    這話頓時將黑臉青年感動的眼眶泛紅,同樣拍了拍青雲這半個“同族”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


    目送鶴白走遠之後,青雲苦笑一聲,衝著龍賦詩問道:


    “你家現在還歡迎我嗎?”


    “家主是生意人,隻要你的靈石令他滿意,他保證還會對你掃榻相迎。”


    臉上的紅暈淡去,龍賦詩重新換上了溫柔的笑容。


    “他不歡迎咱還不稀罕呢!諒他也不敢跟我們要錢!”


    雖然救過青雲,不過小狐狸巴卻不得雲郎離這些紅粉佳人遠遠的。


    “不行阿蓮,得先修複惑音寶玉,而且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麻煩賦詩,咦…”


    方才借著酒意一心和龍盼歸戰鬥,直至此時青雲方才發現,龍賦詩整個人的氣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僅修為增強了許多,就連血脈都強大了不少!


    “有什麽問題嗎?”


    龍賦詩目光閃爍,旋即伸了伸手:


    “先進府吧。”


    待得三人重新迴到青雲先前躺臥的廂房,星月早已悄悄爬上樹梢。


    合上房門之後青雲沒有急著迴答龍賦詩的問題,而是率先取出了常栩的令牌。


    “這不常家家主的令牌嗎?”


    龍賦詩驚訝地問道。


    “不錯,但這可不僅僅隻是枚玉牌而已!”


    青雲目中精芒閃爍,話剛說完他便拔下了玉牌尖端佯裝配飾的塞子!


    “夜…夜闌!”


    絲絲鎏金光芒氤氳而出,龍賦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夜闌不是在玉礦中全部毀掉了嗎?怎這小子白天出去轉了一圈,晚上就將這稀世珍寶給帶迴來了?


    “賦詩,將惑音寶玉給我!”


    龍賦詩先是茫然的摘下圍巾,緊接著機械的取下鑲在脖頸上的玉片,露出了其下掩蓋的可怖傷疤。


    “到底是誰這麽歹毒,竟然會對一名孩童下此毒手!”


    望著龍賦詩被殘忍割去聲帶的疤痕,青雲隻感自己殺意橫生,正當他準備將玉牌中最後幾滴鎏金玉傾倒在惑音寶玉上之時,小狐狸忽然一把將他按住。


    “雲郎你想好了,清珀不過隻是普通的寶玉,可這卻是能救洛一姐姐的夜闌啊!”


    阿蓮的聲音有些顫抖,正如她抓住青雲的手一樣。


    “洛一姐姐?蕭洛一?”


    龍賦詩似乎聽出了二人的話外之音,而她也明顯在青雲眼中看到了濃濃的猶豫與掙紮。


    不過最終,青雲並沒有理會阿蓮的勸阻,徑直將這世上最後幾滴夜闌統統滴在了龍賦詩的惑音寶玉之上!


    夜闌仿佛有著某種靈性,竟主動的沿著玉片上的蛛網裂縫點點遊移,頃刻間便將這些細小的裂縫填補一空。


    不過幾息的功夫,飽含奇異真靈之力的夜闌便失去了原本的鎏金光澤,而那些蛛網裂縫則被徹底填平,變得光滑如初。


    隻是其上卻依舊還是密布著許多淡紅細線,又等了一會兒,見這些紅線不曾消退,青雲隻得輕聲道:


    “試試吧賦詩。”


    望著眼眶泛紅的阿蓮,還有滿臉沉重的青雲,龍賦詩深吸口氣,鄭重無比的將惑音寶玉重新戴在了自己的頸上。


    “青…雲…”


    “成了!”


    隨著龍賦詩有些顫抖的念出了自己的名字,青雲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一絲微笑,而阿蓮卻深深地歎了口氣。


    夜晚的府邸燈火通明,聯想起他當初在玉礦中拚了命的想要搶奪夜闌,聰慧如龍賦詩很快便猜出了其中關竅。


    再次試著調試了一番聲線,龍賦詩還是用上了她一貫的甜美女聲:


    “多謝了。”


    “沒關係。”


    二人對視一眼便各自錘頭,仿佛各有心事,再也沒了其他言語。


    阿蓮似乎特別不適這種壓抑安靜的氛圍,依舊是她主動開口:


    “雲郎,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麻煩龍姑娘嗎?”


    收拾起心情,青雲與龍賦詩同時抬頭,他先是苦笑一聲,旋即便將自己與花雨眠和姚破風的關係和盤托出。


    “果然,瞧你這身遠超同境界修士的實力,定是自那三十三界出來的血染一代。”


    青雲已經無數次的聽到“血染一代”這個詞,啞然搖頭的同時正欲問詢可有辦法,不過龍賦詩卻首先道:


    “知靜洞天的位置和三十三界一樣,也是自成方圓的小世界,沒人帶領的話想要進入可謂難如登天,我龍家雖然亦是其座上賓,但…”


    一邊說著,龍賦詩脖頸上的惑音寶玉一邊閃著微弱的紅芒。


    “但什麽?”


    阿蓮耐不住性子,追問道。


    “但靈材供應商不光隻有我們一家,龍家也並不是最大的一支,而且就算是去送賀禮那也得家主親自去,你覺得今天在門外整了這麽一出,他會同意帶你去嗎?”


    聞著青雲身上還未消散的酒氣,龍賦詩無奈道。


    “雲郎,實在不行就讓我去找龍盼歸談談。”


    “不行,有的事可一不可再,他忌憚你聖女的身份,但卻不代表真就怕了你,生意這種事要的是雙贏,你斷他財路也等於斷了族內的部分收入來源,族老們不會同意的。”


    青雲一針見血的說道。


    “這樣吧,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先去請示下家主,試探試探他的口風,畢竟聽說花英冠隻是選好賢婿,婚期暫定明年,中途說不定還會有變化。”


    “嗯,也隻能這樣了,多謝你了,賦詩。”


    “跟我不用說謝。”


    青雲同樣會心的點了點頭,經曆玉礦中的同生共死與機關謀劃,他和龍賦詩之間已然產生點點別樣的默契。


    “時候不早了,青雲你早些休息,賦詩告辭。”


    龍賦詩柔美一笑,起身之後燭光將她纖瘦的身段映照的格外嬌柔。


    待得她開門之後在院外站定,臉上不由得閃過了一絲疑惑。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青雲問道。


    與此同時,龍賦詩將目光投向了依然留在房中的阿蓮。


    小狐狸可是機敏的緊,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逝,趕緊出聲道:


    “呀,雲郎重傷初愈,我還要留下服侍他,就不送你啦龍姑娘。”


    “阿蓮,你要不也迴房吧?我已經沒事兒了。”


    小爺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怎麽行呢,你不知道啊雲郎,之前昏迷的時候每日擦拭洗漱都是我幫你的呢,不行不行,做事要有始有終!”


    “神馬?”


    青雲驚愕不已。


    隻是阿蓮接下來越說越露骨,幾乎連小爺身上有幾根毛都數清了,別說龍賦詩了,就連他自己聽的都是耳根子發燙,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哼!”


    冷哼一聲,龍賦詩一甩披風,揚長而去。


    她這一轉身,小狐狸便趕忙關上了房門,現在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青雲隻覺得自己仿佛是隻待宰的羔羊。


    “阿蓮,你剛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啦,你在洞裏傷的太重,即便自愈能力再強也是血肉模糊啊,迴到龍家自然是我幫你換衣敷藥的。”


    一邊說,小狐狸一邊朝著青雲不會好意的走去。


    “阿蓮你…哎…”


    青雲自覺羞愧難當,避無可避被小狐狸一把勾住了脖子,這讓他瞬間想起了和阿蓮初見時的那一吻。


    不過小狐狸沒有等來唇間的溫熱,卻等到了青雲用盡全力的一個擁抱。


    “阿蓮,你一定要好好地,我已經沒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青雲的聲音非常苦澀,他將頭深深地埋在阿蓮的肩膀上,唿吸著她的體香,可心中卻沒有升起絲毫欲望。


    “雲郎…”


    同樣的,小狐狸臉上原本的潮紅褪去,她的心也開始變得平和,安詳。


    夜深。


    青雲輕輕鬆開了阿蓮一直緊握自己的玉手,然後慢慢將她靠在了床頭。


    聽著小狐輕細的鼾聲,青雲心疼的替她拉了拉被子。


    是的,沒有風光旖旎,沒有春色蕩漾,在青雲抱了一會兒阿蓮之後,小狐狸就這麽在他懷中安安靜的睡著了。


    “這些日子把你累壞了。”


    七八日的不眠不休,無微不至的看護照顧,就算修行到了元化境,人的心力終究是有限的。


    而青雲的懷抱是阿蓮從小安全感的來源,也隻有在他的懷裏,小狐狸才敢如此放肆的享受沉眠。


    “雲郎…”


    就是在睡夢中,阿蓮依舊不停的喊著自己心愛的那個名字。


    見狀,青雲淺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時候,一陣悠揚的笛聲自屋外傳入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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