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古道城大戰裏救過我的命,我欠她的,當然了,她和你有死仇,所以…”


    “沒關係,一起走吧。”


    青雲灑然一笑,俊俏的臉上充滿了一股陽光的味道,不等姚破風說完便直接答應了下來。


    鄒演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不耐之色,可似是想到了什麽又嗬嗬笑了起來,說道:


    “這裏正好還有一套衣服,讓蕭洛一換上,我帶你們一起走。”


    雖然不明白鄒演文為何轉了性子,不過青雲終究還是有些忐忑的盯著蕭洛一暗淡與璀璨交織的眸子,心虛的說道:


    “大姐,上次你下手可真狠啊!”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滾,給我滾!”


    不知為何,在見到青雲那熟悉的笑容之時,蕭洛一的心莫名的悸動了起來。


    自己不是和這小子有仇嗎,他為何想要救我?


    他為什麽會對我這仇人笑得如此燦爛?


    他難道不鄙視我這風塵女子嗎?還是他和那道貌岸然的白知正一樣,僅僅是想得到我的人?


    可他不是已經看光了我的身體啊!我又能怎麽辦呢?


    此時的蕭洛一掙脫不了枷鎖的禁錮,讓她覺得自己似乎迴到了五花山的那個洞府中。


    那時青雲的手也如一把鐵鉗,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咽喉,但身為絕仙四傑的她依舊鎮定自若,沒有絲毫的慌亂。


    可今次不知為何,無助的她卻隻能通過歇斯底裏的哭喊,發泄著心中積鬱了無數年的複雜情緒。


    早已幹涸多年的眼眸裏,瘋狂的湧出苦澀的淚水,似又迴想起青雲當日對她的不屑,亦是有些不敢去看眼前正微笑著的少年。


    可越是不敢看,她的心裏卻越是會浮現出那個身影,於是乎隻能是通過這虛偽的呐喊,去嚐試著擺脫自己不願承認的怯懦。


    蕭洛一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心魔,不過若真的是,那她寧願這心魔一輩子都不要走。


    “好了,別哭了。”


    青雲撓了撓腦袋,蕭洛一前後兩次變化太大,又被她罵了半天的滾,他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得說了句別哭了。


    好在同為女人,縱然是曾經的敵人,但花雨眠對於蕭洛一的哭聲還是感覺到了些許心疼,不由得也出言說道:


    “鄒前輩,還請救下蕭前輩。”


    這間牢房的門依舊是不堪一擊,但對於蕭洛一的鐐銬,鄒演文略有無奈的搖了搖頭,隻擊斷了手腳間的鐵鏈。


    在落地之前青雲便一把將其抱住,這是他第二次和這蕭魔女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了。


    不過與上一次不同,蕭洛一掙紮的很厲害,仿佛青雲就是一隻刺蝟,一根根尖刺透過肉體,直接插入了她的心髒。


    鄒演文道:


    “她的鐐銬是白知正請人專門打造,其上的禁製不僅能夠壓製寒性的功法,且對外力的抵抗也很強,所以我隻能破壞掉中間的鎖鏈了。這樣的話雖然她的修為依舊會被封印,但好歹不妨礙行動了。”


    鼻中輕嗅著那熟悉的幽香,青雲的心頭微微一蕩,甚至有些舍不得放開懷中那柔弱無骨的美人兒了。


    “別碰我!快放我下來,我能走!”


    可能真的是因為蕭洛一是青雲這輩子第一次見過的完整的女人吧,哪怕她曾經對自己下過死手,可他卻始終提不起多大的恨意來,訕訕一笑便將其給放下了。


    “她好軟。”


    青雲的心中竟生出了這等荒謬的念頭,然後便是那柔弱無骨的手感始終縈繞在他的指尖。


    他隻覺得這勾魂奪魄的魔女至少在迷人心智上,比之阿蓮都不弱分毫啊!腹內那被開心功壓下的邪火又莫名的開始燥熱了起來。


    而蕭洛一雖嘴上說著別碰我,但感受到青雲那熟悉的體溫,還有他身上怡人的男性氣息,那妖冶的俏臉上頓時也是一片緋紅。


    慌忙起身,蕭洛一強自定神之後以最快的速度平複了心境,隻是目中的複雜之色卻怎麽也掩飾不了,二人就這麽靜悄悄的對視著。


    其實她心裏清楚,竹石劍派的初遇確實是自己以大欺小,而後栽在青雲手裏也是因為自己大意,輸得一直是自己,怪不得這小子。


    她所恨的,不過就是自己發現了門派中隱藏的黑暗,以及被曾經的信仰所拋棄的無助。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蕭洛一不過就是將自己痛苦的借口,都加諸在了青雲的頭上。


    甚至可以說,青雲不僅和她根本沒有任何仇怨,甚至還是她的恩人,是借宿在她心裏的一盞明燈,點撥了她某些殘酷的真相,也點醒了她多年的無知。


    似乎是察覺到了蕭洛一心中的複雜與尷尬,青雲雖還是邪火難耐,但還是溫暖的笑了笑,說道:


    “走吧。”


    “我想對你說…”


    蕭洛一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可小嘴張了張,喉嚨卻像是被堵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有什麽話留到以後再說吧。”


    “我就是想對你說…”


    “大姐,咱們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啦!”


    青雲擺了擺手,無奈的笑道,蕭洛一聞言就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輕輕地哦了一聲,可她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對的地方,又說道:


    “你這小鬼頭能別叫我大姐嘛!”


    “那你能快些換衣服嗎?”


    “你催什麽催?”


    “不催咱們可要被人一鍋端了!”


    “那你轉過頭去呀!”


    “好好好!都幾百歲的人了還害什麽騷啊!”


    “誰說我幾百歲了?我兩百歲還沒到呢!”


    ……


    不知為何,青雲和蕭洛一的對話說著說著便似乎有些變了味道,聽的姚破風和花雨眠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出了兩個字,“流弊”!大寫的“流弊”!


    姚破風更是隱晦的朝著青雲豎了豎大拇指,弄得小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時候鄒演文卻並沒有催促,而是就這麽安靜地聽著二人的對話,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目光之中也閃過了一絲柔和。


    有道是:


    自古英雄出少年,五花山洞結塵緣;


    為解新仇泯舊怨,願君從此惜相憐。


    作為天下正道魁首,清虛天坐擁九州最大的梁州,其疆域萬萬裏不可計數,也因為靠近十萬大山的妖族祖地,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地大物博,豐饒富裕一時無兩。


    修士間亦有俚語,謂之:


    “清虛富,天下足”。


    隻不過這都已經是數千年前的說法了。


    現在的清虛天內耗嚴重,戰火連綿,因為他們時常打破人妖兩族的和平契約,或明或暗的帶領其他修士前往妖族領地燒殺搶掠。


    也正因此,其邊境的安全線逐年後移,直接導致了兩族間的摩擦日益加劇。


    其宗門內,以宗主雲有崖一派態度最為堅決,始終認為沒有任何和平共處的可能,妖族的存在就是與人族爭奪天地間的靈氣和資源。


    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妖族千萬年裏似乎都有歸靈九重天的妖修飛升上界,而人族自遠古開始就沒聽說有誰能飛升過了,這便是妖族在和他們爭奪飛升的氣運。


    當然,坊間亦有傳言,說雲有崖愛女雲慕嵐及其夫弈青,正是因為受到妖族蠱惑才搶奪麒麟牙,叛出正道就此失蹤。


    故此,雲有崖才對妖族恨之入骨,甚至連魔道修士也一同恨上了。


    這隻是外患,而使清虛天積弱的另一大原因,便是其門內兩大派勢力的內鬥。


    雲有崖的妻子秦若水,也就是清虛天劍清峰峰主秦承天的親妹妹,在數百年前突然暴斃,宗門內的兩位大佬之間便產生了不可修補的嫌隙。


    後來又加上雲有崖的大義滅親之餘,二人徹底反目成仇,清虛天窩裏鬥的序幕,正式登上了曆史舞台。


    好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清虛天現有的家底,倆人哪怕鬧到壽元枯竭也不會讓出龍頭的交椅,但無心之人將內鬥看成笑話,有心之人卻妄想可以趁勢火中取栗。


    前提是得有那個實力。


    清虛天共有五座巍峨入雲的高聳山峰,分別是宗主執掌的神清峰、秦承天執掌的劍清峰、秋水仙子執掌的凝清峰以及另外兩位峰主所領導的朝清峰和露清峰。


    神清峰自不必說,劍清峰主演武,授業,凝清峰主藏經、傳承,朝清峰掌管內外門弟子的曆練事宜,露清峰主煉丹、療傷等後勤。


    當代修士劍修居多,故而清虛天的授業之峰便也以劍字為名。


    其峰乃是緊挨著主峰神清峰的二號位,因為多年來傳道受業的緣故,從山腳自頂端的大殿早已被密密麻麻的各類劍意,以及更高層次的意境侵蝕的寸草不生。


    那些隱隱生出靈智的劍意會主動的抵擋外來者的入侵,但凡心懷叵測之輩,上山不出百步,必會被這些意境之力給攪成碎屑,屍骨無存。


    至少在威嚴和壓迫上,比之主峰神清峰,劍清峰要略勝一籌。


    劍清峰大殿坐落在其峰頂之上,內外均是修的古樸淡雅,沒有任何華貴的裝飾,但也因劍意常年的侵染,殿內磅礴浩瀚的氣氛十分濃鬱,讓踏入之人無不肅然起敬。


    這時候,劍清峰大殿之內,一名四旬左右的錦袍男子正與一妙齡少婦隔座飲茶。


    二人似相熟無比,彼此皆是非常安閑的淺啜了幾口靈茶,並沒有多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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