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搞錯了。”


    魔傀彩戲師端著糖糕,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


    “是你需要我啊,明明是你在唿喚我!”


    魔傀彩戲師說道。


    “快吃一個吧,你看你流了這麽多血,不吃點東西補充是不行的,這麽俊一姑娘可要懂得好好愛護自己!”


    魔傀彩戲師繼續對李韻說道。


    為了證明自己的糖糕沒有問題,“他”還自己先拿了一塊,邊吃邊對著李韻憨笑。


    李韻聽到霍望道破了來人身份之後,心裏也是頗為疑惑。


    她隱約記得,這個名字在雲台時曾略有耳聞。


    當下已有判斷,總之是不要與“他”產生任何瓜葛為妙。


    “你吃嗎?”


    魔傀彩戲師看到李韻很是決絕,轉而把盤子又遞向霍望。


    霍望隻迴以了冰冷的凝視,讓“他”大為失落,又把糖糕倒迴了花瓶裏。


    此時,三個人定定的立在原地。


    李韻看到霍望對此人很是忌憚,頓時心生一計。


    “在下雲台台伴李秋巧,敢問前輩是何方人士?晚輩遭歹人圖謀,然力所不及。多虧前輩仗義現身,出手相助。還望前輩賜予姓名,待在下迴到雲台後稟明端長,必將報恩重謝。”


    霍望聽到李韻如此說,心裏暗暗地冷笑。


    “這小娘皮,“他”不去找你就該燒高香了。你卻偏偏要把麻煩往自己懷裏攬。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難道雲台的人當真都是這般傻氣?”


    ““他”不是說了我是誰嗎?”


    魔傀彩戲師指著霍望,一臉無辜的對李韻說道。


    “閣下尊號我已銘記,在下是想知道前輩姓甚名誰。”


    李韻不依不饒,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我叫什麽。魔傀彩戲師這名字也是你們給我起的。所以隨便啦,張三李四王八蛋,你喜歡什麽就叫我什麽便好。”


    說起這個,魔傀彩戲師似乎有些悲涼。但卻還是故作灑脫的如此說道。


    “另外,你都說我救了你,卻為何還要留在此地?這裏離雲台很遠吧,不早早動身的話可就連明天的早飯都趕不上了。”


    李韻聽到後愣了一愣,對著魔傀彩戲師一抱拳,當下展開身法駕霧而去。


    如果她知道魔傀彩戲師的身份背景,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選擇。


    雖然她沒有吃那糖糕,可是救命這一因果明顯要大得多得多。


    不知不覺間,李韻便與魔傀彩戲師完成了一筆交易。


    事關人命。


    “嘿嘿,現在就剩你我了。”


    魔傀彩戲師對這霍望咯咯笑道。


    霍望看著李韻離開的背影,心裏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又看到魔傀彩戲師這一副有恃無恐,居高臨下的樣子,更是不由得怒火中燒。


    忍不住,又拍出了一掌。


    魔傀彩戲師見掌力襲來,不閃不避。


    “他”撩起上衣,下擺處的彩色繩結猶如風車般轉動起來。


    霎時間,霍望那隕星墜地的掌力便消弭殆盡。


    “你看看你這人,明明都認識我了。怎麽兩句好話沒說就動手動腳?”


    魔傀彩戲師說道。


    霍望不再言語。


    他知道魔傀彩戲師一定看穿了自己的所有底細。


    他體內的流霜魚毒確實沒解。


    方才激戰正酣,他雖用五行之氣外放化解了周身體表的固化毒液。但是吸入體內的毒氣卻是根本沒有排除,隻是用自己的修為暫時壓製住。


    但此戰對霍望也消耗頗大,剛才這一掌他發覺體內的毒氣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本想的將雲台一眾殺光滅口後,自己潛迴丁州府城內,找葉老鬼給自己解毒。


    但現在看來怕是無法安然脫身了。


    “你也別指望那葉老鬼,這根救命稻草早已隨風飄走了。”


    霍望驚恐的瞪著魔傀彩戲師。


    他雖清楚“他”的底細,可是沒想到這魔傀彩戲師就如肚中蛔蟲一般,所思所想竟然全都能被其點破。


    “你要什麽?到底要我怎麽樣?”


    霍望放棄了掙紮,一針見血的問道。


    “你中毒了,難道不該是求解藥嗎?”


    魔傀彩戲師一臉不可思議的反問。


    “你有解藥?”


    “當然有了!”


    “你願意給我?”


    “為什麽不給你呢?”


    “你為什麽要給我。”


    “因為……嘿嘿,因為我想救你一命啊!”


    魔傀彩戲師壓低了嗓音說道。


    霍望心下全然明了。


    原來這就是世人對魔傀彩戲師懼怕的原因。


    不知不覺間就能讓你落入“他”的彀中,


    隨後翻雲覆雨般輕鬆掌握局勢的主動和大權,讓你即便心有不甘也無能為力。


    赤裸裸的陽謀。


    如果霍望是一條蔭蔽機敏,一擊斃命的毒蛇,那魔傀彩戲師就是那一把握住了七寸的捕蛇者。


    “……好,給我解藥。”


    霍望終究還是屈服妥協了。


    魔傀彩戲師像是早知如此一般,既沒有欣喜也沒有失落。


    和先前李韻拒絕了“他”的炸糕時,表現的截然相反。


    “喏!”


    魔傀彩戲師又從“他”的大花瓶裏掏出一個小紙包扔給霍望。


    “二兩黃酒調和後服用,記得還需取一對龍鳳胎的心頭血為藥引才有效。”


    霍望聽聞後,麵色一變。


    雖然他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但若是讓他真去取那小孩的心頭血做藥引,饒是他也得思量一番。


    “哈哈哈,我逗你的。直接倒進嘴裏咽下去就好。”


    魔傀彩戲師看到霍望變了臉色,才大笑著說道。


    霍望接過紙包,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吞服。


    不一會兒,感覺體內那股毒氣漸漸消散了。


    提氣運行了一個周天,發現並無滯澀之感,方知毒已完全解了。


    再看向前方,哪裏還有魔傀彩戲師的蹤影?


    但這因果卻是已經欠下。


    沒有任何因果,便是沾染所有因果。


    一來二去間,魔傀彩戲師手握兩條人命。


    連縱橫天下的定西王霍望也被其玩弄於股掌之間。


    霍望低頭看著手中的星劍。


    “他”第一次懷疑這樣做是否值得。


    但是木已成舟。


    除了一如既往的向前航行以外,再無其“他”出路。


    ——————————————————————


    定西王域,一條不知名的小路。


    此時正在經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細密的雨滴猶如一張薄薄的毯子從天上蓋落,把整片大地罩住,讓人們看不清裏麵的心酸過往,愛恨情仇。


    地麵上最後一點殘雪也被雨點同化。


    凍的堅實的路麵開始逐漸轉為泥濘,堪堪包裹住了樸政宏的馬蹄。


    他在雨夜中疾馳。


    時不時的迴頭望兩眼,神色慌張。


    今夜沒有月光。


    隻有慘淡的愁雲無邊無際的向下壓來。


    樸政宏脖子上掛了一串細繩,細繩上拴著很多個蟈蟈籠子。


    先前的路上它們一直叫著。


    不停息的叫著。


    讓樸政宏很是心煩意亂。


    但是現在它們卻異常的安靜。


    昆蟲的感官總是比人類更勝一籌,當它們遇到自己的天敵時往往采取的行動是隱蔽。然而人們遇到恐懼的第一反應,通常都是亂喊亂叫。


    樸政宏不是昆蟲,但是他也察覺到了不同。


    夜雨。


    殺機。


    胯下的馬已經被催趕到了最快。


    鼻孔擴大了氣喘,馬嘴已經聚集了很多白色的泡沫。


    這匹馬已經不行了。


    他很是疼愛的摸了摸馬脖子後的鬃毛,眼裏充滿不舍。


    一聲嘶鳴,它跪下前蹄倒在了地上。


    樸政宏雙腿一夾,從馬背上飛躍而下。


    “老夥計,對不起了……”


    他顧不上安撫一下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隻身繼續向前奔去。


    殺機越來越粘稠。


    樸政宏漸漸地有了窒息之感。


    終於,他停下了腳步。


    先是很小心的把脖子上的一串蟈蟈籠子摘下,掛在了路邊的樹杈上。還把自己的披風脫了下來,遮在上麵給它們擋雨。接著從背後抽出一把寬厚的重劍,雙手握持,橫立於小路中央。


    “哢……哢……哢……”


    一個清脆而又單調的聲音由遠而近。


    在夜雨的濕氣下,樸政宏看不真切。


    “敢問閣下有何今古?”


    來人頭上倒戴頂蓑笠,腰間橫挎把長刀。


    ——————————————


    定西王城內。


    所有的人都看到丁州方向升起了一團流火,隨著濃濃青煙,把小半個天都點亮了,。


    王府內的玄鴉軍們看到這一團不由得虎軀一震。


    這是玄鴉軍集結的號令。


    無論在何時何地,隻要看到了這信號,玄鴉軍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趕赴流火升空的地點。


    他們有多久沒有集結過了呢?


    十年?二十年?


    霍望自己也記不清了。


    玄鴉軍藏鋒斂銳,現在的世人大多都已經忘記了他們。


    如今,寶刀即將出鞘。


    在戰場上,玄鴉軍就是霍望手中的星劍,甚至猶有過之。


    “你,隨我們去見王爺。”


    為首的軍士指著任洋說道。


    任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便去叫醒已經睡著的孫子。


    無奈孩童心性,確實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起身。


    任洋隻得找了個大木箱子,讓孫子鑽進去睡覺。而後用釣劍勾住箱子隨玄鴉軍一起出發。


    城外的張學究也看到了這團流火,但他與王城內的芸芸眾生一樣,不解其意。不過,一直籠罩著王城與他拚鬥不休的那股精神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頓時覺得,那團流火的意義非同一般。


    ——————————————————


    丁州府內,查緝司站樓。


    劉睿影被心中巨大的喜悅所淹沒。


    他背對著窗戶,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窗外突然亮如白晝。


    一片紅雲漸漸地飄了過來。


    丁州府城內也下起了雨。


    湯中鬆背負雙手站在簷下,看著點點落雨。


    耳邊仿佛聽到了蟈蟈的叫聲。


    掐算了一下日期,過了今夜已是七日。


    劉睿影的情緒被前來送塘報的樓長打斷了。


    “玄鴉軍將集結於丁州。”


    劉睿影默默地讀者塘報上的文字,全然忘記了自己仍舊坐在桌子上。


    樓長覺得這位省旗的氣質似乎和上次見麵時不太一樣。明明隻隔了半日,怎麽變得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煙雨夜。


    劉睿影正式跨入偽地宗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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