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文津閣側方,陳淑卿四下環顧了一番,見無人跟來,這才變迴原樣,將法士尚阿放開,問道:“嗬嗬,大管家,還記得小女子嗎?”


    見了一個活脫脫的“自己”變成陳淑卿的模樣,法士尚阿驚得眼珠子都快鼓了出來。雖然他已經擺脫了陳淑卿的控製,但他也心知肚明這厲害的女子隨時可能將自己再控製起來,便也不敢叫來守衛,哆嗦道:“記得……當然記得,你是上次來過的陳淑卿……我還以為,是個男人喬裝打扮成我的模樣來此……為何是你?模樣又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千差萬別?”


    陳淑卿笑道:“事已至此,我除了實話實說,也沒別的辦法了。不錯,如你所見,我正是一隻會變形的狐妖,陳淑卿就是我作為人類的名字。我和蒲子軒根本不是什麽文人,上次混入這承德避暑山莊,自是有些其他目的。”


    法士尚阿點點頭,低語道:“難怪,我就說你們兩人中,你的文采還算斐然,那蒲子軒,從頭到尾除了胡謅,根本就沒表現出任何過人之處來。”


    聽了此話,陳淑卿不禁做了一個鬼臉,看來,兩人之所以被法士尚阿懷疑,果然是拜小七那家夥太笨所賜。


    陳淑卿接著講道:“此次我來伴月池打水,不用說,你也知道為什麽吧?”


    法士尚阿愣道:“啊?那池水怎麽了?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還給我裝!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打算說實話了吧?”說完,陳淑卿便發動起妖力,將法士尚阿高高托舉於半空中。


    法士尚阿那圓滾滾的身體在空中宛如一隻仰麵朝天的王八,手腳亂舞,哀求道:“啊啊啊……不裝了不裝了,你快放我下來!”


    陳淑卿這才將法士尚阿平穩放至地麵,又朝他怒目圓瞪道:“若是那池子沒什麽特別,你幹嗎派四個士兵守在哪裏?我奉勸你,好好說話,你自會一切安全,若是再跟我裝,下次,你再上去,可就會自己掉下來了!”


    法士尚阿哪裏還敢裝蒜,見陳淑卿似乎也並無惡意,便也打開了話茬道:“難道,你們已經解開那池水的秘密了?奇怪,按理說,我所講的故事有理有據,就算你們發現什麽不對勁,也斷不至於這麽快便知道真相啊!”


    陳淑卿冷哼道:“我們不僅知道這池中水是打開熱河地宮的鑰匙,也知道了那四座菩薩雕像的作用,還知道了那地宮中住著妖王黑熊維列斯,以及他和滿清的關係……總之,你知道的一切,我也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


    聽陳淑卿將一切關鍵要素說得一清二楚,法士尚阿不禁冷汗直流,不覺咽了咽口水,四下張望一番道:“我的天啊,這些東西,可是朝廷的最高機密啊!這山莊中除了我,再無第二個人知道啊!別說知道這一切,就是打聽,也是死罪!這些事情……這些事情,是怎麽傳到你們耳朵裏去的?難道這熱河行宮中,還有內奸?”


    陳淑卿冷笑道:“嗬嗬,並非這裏的人告訴我們的,你就不要瞎猜了。至於我們是怎麽知道的,你也別再打聽了,反正,我已經知道了一切,今日來此,就是要取走伴月池的水,到那地宮中去消滅那些可惡的熊妖。還望大管家你給個方便。”


    法士尚阿為難道:“不錯,既然你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是的,在這熱河行宮下麵,的確還有一個地宮,裏麵住著你說的黑熊妖怪——維列斯和他的爪牙,可是,咱們女真前輩和他們交好,利用此地保護他們,也是對他們的一種控製。隻要他們不出來害人,在地宮中自生自滅,你們這些所謂的英雄豪傑,又何必要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呢?”


    “不出來害人?嗬嗬……”陳淑卿臉色頓時變得陰沉,放高了聲音道,“那麽,他們為何要將那些無辜的人類妖化為熊妖?還有,蒲子軒不過在此地住了一晚,便中了他們的詛咒,渾身長出了毛來,正在向熊妖演變!若不消滅他們,解除詛咒,那些人類如何恢複原狀?蒲子軒又該怎麽辦?”


    “什麽?”法士尚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正在將人類妖化?我日日駐守在此,為何從來不知道此事?”


    “你還裝!”陳淑卿漸漸失去了耐心,扯著法士尚阿的衣領,露出了兇相。


    法士尚阿見陳淑卿一副要將自己吃掉的模樣,立即又嚇得驚慌失措,連連擺手道:“我沒裝!陳姑娘,這次我真的沒裝!我們隻是允許他們居住於地宮中,但絕對沒允許過他們做出任何傷害人類的舉動啊!”


    從法士尚阿的眼中,陳淑卿看出他所言非虛,便稍微放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這承德避暑山莊中有一隻到處亂串的白兔,正是那維列斯的爪牙,隻要中了它的詛咒,便會逐漸變成一隻熊妖?”


    法士尚阿堅定地否定道:“沒有,絕對沒有!否則,為何我們熱河行宮中那麽多當差,沒有一人中那個所謂的詛咒?”


    陳淑卿正聲道:“那隻兔子叫做訛獸,那日晚上,訛獸跑入了蒲子軒的房間,蒲子軒摸到它之後,晚上便做了一個噩夢,在夢中說出了實話,第二日,身上便開始長出毛來。還有,去年來承德避暑山莊進行大修活動的村民,有人帶著孩子來此,孩子摸到訛獸後,也是中了同樣的詛咒。有如此邪惡的妖怪出現在你們這裏,你居然從不知道?”


    法士尚阿懇求道:“哎喲,我的姑奶奶,‘訛獸’這個名字,我連聽也沒聽說過啊!雖然那日我對你們幾個人的身份有些懷疑,但畢竟沒有證據,我又怎麽可能派一個妖怪去對蒲子軒下如此邪惡的詛咒呢?陳姑娘,你一定是誤會了,那妖怪就算作祟,也一定是另有原因,請給我們一些時間慢慢查明真相。”


    “行了,我知道了。”陳淑卿深唿吸一口氣,她當然明白法士尚阿不可能真正站在她一邊,更不會相信這家夥會查明真相後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便轉而道,“或許,是那維列斯通過其他途經獲悉了有淨化使者來到此地,這才下了毒手。不過,蒲子軒畢竟是在你們這兒出事的,你們必須得負起責任來!”


    “你……你要我們如何負這個責任啊?”


    “還是那句話,我必須得打一些伴月池的水迴去,殺入地宮,除掉肇事元兇!若是你不肯給方便,我自己去取便是!”陳淑卿說完,便抬腳向伴月池走去。


    法士尚阿一邊追趕一邊喊道:“你不能這樣,皇家和維列斯有約定,決不能放外人進入地宮!私自打水,那可是死罪啊!”


    陳淑卿一邊走,一邊麵不改色道:“那我倒要看看,誰能給我治罪!”


    法士尚阿見喝止不住陳淑卿,便臉色大變,陡然朝四個守衛喊道:“攔住她!攔住她!千萬不能讓她打水!”


    四個守衛收到指令,立即朝這邊看過來,見到陳淑卿這個陌生的女子後,愣了一愣。


    法士尚阿繼續喊道:“就是她,別讓那個女人打水!”


    四人看清楚了陳淑卿手中的木桶,立即明白了剛才的假法士尚阿正是她,迅即紛紛張開雙手,將伴月池給擋了起來。


    然而,四人又如何知道,陳淑卿若真想取水,又何須勞神費力走過去?


    既然非人類的身份已經暴露,此時的陳淑卿已全然顧不得對方的想法,一邊走,一邊發動起毀滅係妖力,那伴月池中頓時生出一股小蛇般的水柱,繞過四人組成的人牆,乖乖地往木桶中湧來。


    陳淑卿的動作一氣嗬成,待水桶裝滿水時,整個人已經變作狐妖,往空中飛去。


    此時的法士尚阿,已然失去了理智,咆哮道:“給我開槍,打死她!”


    四人立即拾起地上的火槍,朝空中的陳淑卿展開了猛烈的射擊。


    大多數的子彈,並未擊中陳淑卿,然而就是有那麽一顆子彈,鬼使神差地擊中了陳淑卿手中的木桶。


    刹那間,木桶碎裂開來,桶中的水也隨即從空中灑下。


    此後,又是一顆子彈,擊中了陳淑卿的左腿。


    陳淑卿晃晃悠悠地飛到了安全地帶,在空中遠遠向伴月池的方向看去——隻見此時的伴月池一帶異常熱鬧,更多的持槍士兵趕了過來,舉槍瞄準了她。


    猶豫了片刻後,陳淑卿長歎一聲,無奈地接受了此次取水行動的失敗,向來時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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