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眾人都無法準確描述出印票的模樣,陳淑卿也隻好“自力更生”,到附近找了一塊巴掌大的樹皮,以其為基礎,嚐試將它變成印票。


    “哎呀呀,不對不對,顏色還是太淺了。”


    “不對,這個格子似乎小了一點兒。”


    “這兒似乎應該寫著‘某某省官監發票’吧……哎呀,我也不太記得了!”


    到底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淑卿變來變去,始終達不到沙達利的要求,外加沙達利本人也有太久沒見過真品,對印票的記憶愈發陌生,因此,嚐試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像樣的印票始終沒能變出來,眾人心裏也愈發打起退堂鼓來。


    祝元亮是個急性子,見眾人半天找不到要領,自己又口幹舌燥,便口出狂言道:“還變他個鳥,不就是幾個破守軍嗎?看爺爺我衝過去,一人賞他娘的一個鐵拳!再將那門給砸了!”


    蘇三娘朝祝元亮做了個鬼臉,又朝門口看了看,也激情昂揚道:“胖墩,這一次,咱們倆的主意倒是不謀而合。要不,也把我算上,大不了,淨化之力被封印,改日再覺醒便是。至於被通緝的日子,反正這麽多年,早已習慣了!”


    聽了此話,蒲子軒頓時哭笑不得。換了平時,蘇三娘雖也性子剛烈,但還算是一個有勇有謀之人,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來,今日她一定是得知僧格林沁被撚軍擊殺,受到鼓舞,心中生出了一腔熱血來。


    祝元亮見蘇三娘堅定站在了自己一邊,更是大受鼓舞,口不擇言道:“對,世人常說‘不到長城非好漢’,我得給這句話加加碼,‘不砸長城非好漢’才對!”


    見祝元亮愈發膨脹,蒲子軒趕忙勸道:“你們都冷靜一點,事情還遠遠沒有到那一步,咱們不是還在想辦法嗎?”


    祝元亮義憤填膺道:“還想他個鳥,這印票,是鐵定變不出來了,除非你們試試看,能否找到那些持有印票的人,讓他拿出來給咱們看看真貨。”


    “嗯,這倒是個辦法。”蒲子軒受到啟發,立即四下看去。


    居庸關的大門一直未開啟,許多百姓還圍在門口與衛兵理論,而陸陸續續正往此地趕來的百姓,也多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看來,居庸關今日突然關閉,正是殺了幾乎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又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始終沒有一人持有有效印票通過居庸關。


    “算了吧,放棄吧……”此時,餘向笛也打起了退堂鼓,“我還是覺得,你們帶著我們飛過去比較實在。”


    沙達利看了看遠處,笑道:“我可以通過靈氣帶拉扯翻過長城,倒是不需要誰帶我飛,不過嘛,我還有一個主意。你們知道,四年之前,朝廷為何決定長城開禁嗎?那是因為,當年長城未開禁時,兩側的百姓也是需要到縣衙申請通關印票方可通過長城各關口,但許多地方的貪官汙吏,利用這點職權榨取錢財,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於是故意刁難百姓,找各種理由拒絕他們的申請,再通過一些中間人倒賣印票來獲取暴利,基本上將出入山海關、居庸關做成了一門生意。朝廷對此深惡痛絕,多次整頓,但結果卻不如人意,於是,隻好決定長城開禁,徹底斷了這塊滋生腐敗的土壤。”


    蒲子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沉聲道:“你的意思是……”


    “不錯,隻要有印票這種東西存在,就有了那些貪官汙吏榨取錢財的機會,倒賣印票的中間人,也一定會存在。比如……”沙達利說著,指著十丈之外一個正在拉客的男人道,“我注意到那人好一陣子了,他好像是在賣什麽東西,但一直沒有賣出去,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印票無疑。”


    “啊?是嗎?”蒲子軒立即看向那男子,隻見他雖然是在與來往百姓對話,目光卻在時不時向居庸關大門處迴望,儼然一副高度警惕的模樣。他的穿著打扮也較為粗糙,一看就是為生計長期奔波的苦命人。


    沙達利進一步解釋道:“他剛才也留意到了咱們的存在,似乎是想跟咱們談談,但畢竟咱們這兒離守城士兵太近,他不敢過來。”


    “嗬嗬,既然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那就不是問題了。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迴。”蒲子軒又賣弄了一番他的人生哲學,立即二話不說,獨自朝那男人走了過去。


    其餘六人便留在原地觀察蒲子軒的動向,見他與那男子接上話後,男子立即眉開眼笑地從懷中掏出了一些紙張來,便愈發相信那男子正是一個倒賣印票的中間人。


    蒲子軒與男子有說有笑,氣氛和睦,不多時,蒲子軒果然從懷中掏出一些銀子來,交到男子手中,隨後,從男子手中接過一疊紙張,便開始興高采烈地往迴走來。


    到了六人跟前,蒲子軒晃了晃手中的紙張道:“那人果然是倒賣通關印票的,隻不過,價格太貴,要一兩銀子一張,沒有人買得起。我跟他談了談價格,花五兩銀子買了七張印票下來。隻是,這些空白處怎麽填,似乎需要動點腦子。”


    說完,蒲子軒遞了一張銀票給沙達利。


    沙達利接過印票看了看,眼睛一亮道:“果然不錯,我記憶中的印票正是如此,上方寫著‘直隸官監發票’,落款處有官府印章,右側的空格處,由我們來填寫通關理由即可……嗯,寫些什麽理由好呢?”


    “還能是什麽理由?爹死了,過去送喪唄!這理由,是個人都難以拒絕!反正,我爹早就死了!”祝元亮幹淨利落地說完,便指使陳淑卿運用妖術在票麵上寫下這個理由。


    沙達利白了祝元亮一眼道:“咱們這兒,恐怕除了蒲子軒,其他人的爹都死了吧?可是,若咱們都寫這麽一個理由,明顯太假了!而且,咱們若是同時通關,得找一個共同的理由為佳。”


    於是,幾人商議之後,決定按照蒲子軒的提議,將七人描述為一個唱平調的戲班,最近剛在長城以南的保定府完成了演出,要趕迴長城以北的承德府去。


    從公心的角度來看,七人長相各具特色,與戲班頗為搭調,而且,戲班比鏢局之類的勇武組織比較起來,更讓人有安全感;從私心的角度看,蒲子軒對自己浪費了一日看平調一事始終耿耿於懷,如此一來,也便顯得那一日具有了正麵意義。


    然而,盡管算盤打得精巧,但現實還是狠狠給了七人一個耳光。


    當蒲子軒領著六人到達居庸關城門前,將七張印票交給城門左側的衛兵檢查時,那衛兵隻不過看了印票一眼,便一臉的疑惑道:“這是什麽東西?”


    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在七人心中浮現,蒲子軒小心翼翼道:“這是通關印票啊……”


    衛兵警惕地端詳了七人一番,又將七張印票遞給右側的衛兵道:“你見過這種印票嗎?”


    右側的衛兵接過一看,頓時滿臉驚愕道:“見過。這是老式的印票,長城開禁之前使用的,和現在的完全不一樣!”隨後,目光掃視七人一遍,惡狠狠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這些印票是從哪兒來的?”


    蒲子軒霎時明白了自己上了那男人的當,但事已至此,也隻好咽了咽口水道:“我們,真的是唱平調的戲班啊……這些印票,都是在縣衙裏申請到的……”


    衛兵冷哼一聲,對七人厲聲道:“你們在這兒等著,不許動!待我上城門跟主管稟報後再作處置!”說完,便朝一旁的樓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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