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河省,承德避暑山莊後方一座無名山丘上。


    不愧是“避暑勝地”,六月的空氣中帶著幾分寒意,山中靜靜悄悄,人跡罕至,一條不大不小的紅斑蛇在山野小徑上蜿蜒前進,不多時,它來到了一座閉著眼的地藏菩薩雕像前,停止了爬行。


    紅斑蛇直起了身子,左右晃動著腦袋張望一番,他的身後,一男一女兩個孩童正巧經過,看見了它。


    “呀,哥哥,那兒有條蛇!”女童驚叫了起來,藏在了男童身後。


    “嗬嗬,別怕,這種紅黑相間的蛇是沒有毒的,咱們正好將它抓迴去,給爹爹他們做成美餐。”男童麵對紅斑蛇毫無懼色,挽起袖子就要去抓蛇。


    見狀,女童不無擔心道:“天啊?蛇真的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男童滿不在乎地笑道,“爹爹曾經跟我說過,這年頭,食物不夠,若是看到無毒的蛇,還有耗子什麽的,都可以捉迴去給家人填填肚子。你若是害怕,就走遠些,讓我來。”


    女童果然嚇得不敢上前,瞪大了眼睛看著男童俯下身子,朝蛇伸出手去。


    “嘿嘿,這麽大的一條蛇,可以夠咱們吃上好幾頓了,爹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你也學一學,抓蛇,要抓它的……”


    男童話音剛落,突然,那蛇渾身散發出一道紅色的氣焰,雖沒有翅膀,卻也一躍而起,擦著男童的腦袋飛到了他的身後。


    蛇落地時,男童的脖子處霎時出現了一道整齊的傷口,隨後,腦袋與身子幾乎分家,隻剩小部分筋肉連接,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哥哥——”女童見哥哥以如此恐怖的方式喪命,嚇得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蛇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趁勢而上,朝女童發動攻擊,女童頓時與男童的死法如出一轍。


    紅斑蛇瞬間奪取了兩條鮮活的人命,隨後,便在一道紅光中變為了一個看上去年約五旬的布衣男子。


    “嘖嘖嘖,好狠辣的家夥!我這熱愛和平的老熊快看不下去了!”


    就在男子剛完成變身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陣雄渾而戲謔的稱讚聲。


    男子迴過頭去,隻見一頭身高達一丈的黑熊,正站在他的身後。


    男子隻是微微一愣,卻並無畏懼神色,隨後,朝黑熊問道:“你就是維列斯吧?”


    黑熊冷哼一聲道:“是我,看來,你就是犀渠吧?我還以為你也是一頭壯實的犀牛,想不到,老犀渠竟然選了這麽一條蛇作為繼承者。你千裏迢迢跑到這長城以北來,說有要事要與我麵談,我看在你前輩老犀渠的份上,給你一個麵子。說吧,有什麽事?”


    從黑熊的言語來看,這紅斑蛇,正是轉生後的犀渠,且兩人此前已經通過意念傳聲約定在此見麵。但關於他殺害哥垛,升級為妖皇,又被殺轉生一事,卻隻字未提過。


    犀渠並未直接迴應維列斯的問話,轉而反問道:“我先問你,你如今還是妖王嗎?”


    維列斯幹脆地應道:“當然是。怎麽,這麽明白不過的事情,老犀渠沒有告訴你嗎?”


    犀渠道:“你長期不過問世事,這長城又阻擋了北方的妖氣,我們當然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我來是想告訴你,哥垛大皇已經死了,老犀渠也死了,現在妖界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盡管犀渠將語氣放得異常嚴重,但從維列斯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慌神之色,反倒不疾不徐道:“嗯,幾千年了,妖界已不知遭遇過多少次危機,妖皇、妖王幾度易主,我早已經麻木了,一點也不想打聽……不過,老犀渠作古了,這還算是有些令人傷感之事,所以,你還是說說吧,這次又是怎麽了?”


    犀渠故作緊張道:“蒲鬆齡的後人,一個叫做蒲子軒的家夥,覺醒了淨化之力,還偶然到達了無相境,先後殺掉了黑山老妖、哥垛大皇和老犀渠,你不能再作壁上觀了!”


    不想,維列斯隻是淡淡地好奇道:“蒲鬆齡是誰?”


    犀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想這老東西還真是過慣了神仙日子,不問世事,卻又不好發作,隻好耐著性子解釋道:“蒲鬆齡是活躍在清軍入關那個年代的一個強大淨化使者,實力和曆史上的暇月女神、徐福老賊相比隻強不弱,而那個叫蒲子軒的後人,再不管管他,一旦他成熟掌握了無相境的力量,我們妖界就將迎來滅頂之災了!維列斯,我親眼見證過他的厲害,知道你我單獨行動,絕非他的對手,這才來與你談談合作之事!”


    “這樣啊……”維列斯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轉道,“不對,既然你說哥垛大皇死了,那麽,為何我絲毫感覺不到力量變弱呢?太虛水晶,不是還好好存在於這個世上嗎?”


    犀渠被問住了,他當然不知道他在河南被蒲子軒殺死之後太虛水晶的下落,更不知道歐陽誌國成為新任妖皇又被永埋地底一事,便隻好繼續編造道:“我不知道。或許,蒲子軒在殺掉大皇之後,忘了破壞太虛水晶。但妖界目前處於危機之中,是千真萬確之事,否則,我也絕不會跑到熱河來向你求助,不,準確地說,是想與你一起聯手,除掉那蒲子軒,永絕後患!”


    維列斯依舊不為所動道:“即使如此,我也懶得管這些閑事。我才三千多歲,還有一千多年可活,反正,我躲在我的安樂窩中,與熊子熊孫過我的舒坦日子,那蒲子軒也找不到我,不是嗎?你若是真想找人聯手,可以去找旱魃,他的實力,不在我維列斯之下吧?”


    犀渠頓感難堪,他當然知道旱魃的實力,也知道旱魃一定樂於對付蒲子軒,可偏偏他當著旱魃的麵殺了哥垛,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叛徒”,此種情況下,旱魃又如何可能信得過他?


    不過,“熊子熊孫”一詞,還是給了犀渠不少啟發,看起來,這活了三千年的老黑熊,應是早已兒孫滿堂,且他十分滿意現在的生活方式。


    於是,犀渠順著他的話說道:“嗬嗬,我當然知道旱魃的實力,可我找你聯手,正是因為想到,你一定在乎你的那些熊子熊孫。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一百五十年前,還有一個蒲鬆齡的黨羽,名叫金烏宇,他是個物化係淨化使者,流傳下了一對雙魚玉佩,可用於控製天下所有野妖。現在那雙魚玉佩分為了兩半,一半在一個叫做霍芝彰的淨化使者手中,另一半則在另一個人手中,一旦兩半合在一起,那麽,天下所有野妖都會聽從持有者的差遣。你的熊子熊孫,恐怕不少都是沒智慧的野妖吧?”


    此話果然奏效,一直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維列斯頓時換了一副驚訝表情,耷拉著臉道:“什麽?原來,天下還有這麽多淨化使者?還有這麽厲害的法器?哎呀呀,不好不好,我有熊子熊孫一千四,其中確實大部分還沒有生出我這樣的智慧,若是被淨化使者控製了心智,那還了得?快說,他們現在在哪?”


    犀渠見維列斯終於改口,心裏頓時舒了一口氣,又趁勝追擊道:“據我了解,蒲子軒和霍芝彰兩隊人馬,此前一直在山東境內,但十餘日前,均在雙雙向北方移動,看起來,他們是打算到這長城以北來。這長城以北,除了你體內的柳泉八木是一塊肥肉,其他的,我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麽可以吸引他們前來。”


    “啊?是嗎?”維列斯果然驚得不輕,立即閉眼凝神打探,半晌後,睜眼驚唿道,“果然,有好多淨化之力氣息,成群結隊出現在了長城以北!事不宜遲,快去我安樂窩裏議事!”


    說完,兩人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了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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