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蒲子軒已經是第二次與這黑霧妖怪過招了,上一次,他也曾“飛蛾撲火”般直接衝入了黑霧內部,雖也被吸收了一定程度的淨化之力,但彼時他剛經曆了與沙達利的大戰,法力本就所剩無幾,所以並不覺得這黑霧吸取法力的速度有多快。


    如今自己淨化之力更加充盈,而且也不過到這黑霧中來一時半會兒,怎麽這麽快就被吸幹了?


    看來,一旦到了這所謂的“冥幽空間”中,再強的淨化使者,也會瞬間變為一個被榨幹的皮囊而已。


    冥幽在自己的主場,顯得無比自信而從容,見蒲子軒想使出淨化之力,也不計較,右手打了一個響指,他前方的半空中便出現了一個茶壺和一個茶杯,那茶壺自動傾斜,倒出水來,將杯子盛滿後,茶杯自動飛到了蒲子軒的麵前來。


    “嘿嘿,來來來,蒲子軒,我請你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看起來,這黑毛妖怪的確沒有與自己戰鬥的意思,可是,在此地每多耗上一時半會兒,霍芝彰便會縮小與自己的差距……不,沒準,他已經超過了自己也說不定!一旦他過了那環狀河,便一切休矣!


    既然他不會主動放我出去,那麽,按照常理,我宰了他,便會自然破除他的妖力,迴到現實中去!


    從體型上來看,這黑毛對手比自己小上一圈,無論比體力、比手腳長度,我解決他都不在話下!


    想到此處,蒲子軒無意再與冥幽多作糾纏,在沒有淨化之力支撐的情況下,揮手將杯子打飛了出去,握著雙拳,直接朝冥幽猛撲了過去。


    不過,冥幽體型雖小,但速度奇快,見蒲子軒朝自己撲來,立即騰空而起,避開蒲子軒的拳頭後,飛起一腳,將他踢迴了原位。


    隨後,冥幽雙手攤開,浮在了半空中,他身體四周的一圈空間也變得動蕩而模糊起來。


    不難想象,冥幽是動用起了妖氣,隻不過,妖氣的紅色與這空間背景的暗紅色疊在一起,看不出來罷了。


    可見,冥幽空間隻會遏製淨化使者的法力,卻對創造它的主人毫無影響。


    隻聽冥幽咧嘴笑道:“嗬嗬,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隻想將你困在此地聊聊天而已,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想來硬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如此,正合我意。”蒲子軒雖以凡人之身麵對此妖怪,卻也毫不怯場,竟然自信地笑了笑,又朝冥幽衝了過去。


    冥幽故技重施,飛身而起,這次在半空中翻了一個跟鬥,繞到蒲子軒的背後,隨即又是一腳襲來。


    這一次,冥幽的動作依然迅疾如風,可蒲子軒並未就此被踢中,反而俯下身去,身體向左側傾倒、轉身,劃出一條詭異的弧線,同時揮動右臂向冥幽掃去。


    冥幽猝不及防,被這一拳掃中,拍到了冥幽空間那道虛擬的牆壁上,撞了個結實。


    冥幽大驚道:“不可能,你一介凡人之身,怎麽可能跟得上我的動作?”


    若是換作以前,蒲子軒一旦失了淨化之力,憑他的三腳貓功夫,斷然難以同哪怕一隻普通妖怪對抗,更從不會打出如此飄逸的招式,然而,在達摩洞中麵壁了兩個多月後,他的身手已和過去判若兩人,儼然已具備了武學高人之風。


    隻不過,這種成長,並非依靠鍛煉出多麽強勁的筋骨,或是練就出多麽高難的招式,一切,皆源自超越了窠臼的萬物靈性。


    在洞中,他試著拋卻一切雜念,隻為心無旁騖,即使在最需要消遣的時候,也或許隻能望著地麵上一隻甲蟲出神,一看便是兩三個時辰。


    在極致的寂靜中,他開始觀照那隻甲蟲的移動規律,六隻細小的腳,如何帶著那不成比例的巨大身體緩緩前進。


    左、右、左、左、右……右、左、右、左、左……


    看似毫無規律,但在這漫長的無序中,他竟然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感覺到,其實世間萬物,皆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巨大有序中!


    花謝花會開,潮生潮會落,鳥兒一定會在春天北歸,蟲兒一定會在夏季歡唱。


    人生在世,不過百年,耄耋老人自會作古,但街頭巷陌也從來不會缺少孩童的笑顏。


    是的,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可預測到,它下一步,應該會邁出左前爪了!


    就是這樣,隻要我拋卻了那些無謂的雜念,我便可捕捉到萬物的運行方式!


    當達摩祖師最後告訴我,他已經替我將心安放好,這一切,便變得更加簡單。


    這與是否吃肉、剃頭,或是別的什麽無關,僧人們選擇這麽做,最終也不過追尋如此一種極致的寧靜和簡單。


    這種憑借本能判斷萬物的靈性,餘向笛稱它為——“風語”!


    雖或許隻是達到了他的皮毛,但業已足夠我成長。


    當一個敵人手舉利劍向我刺來,我曾經會感到恐懼,因為我害怕疼痛甚至死亡,這種恐懼,就是雜念,但風語告訴我,隻要稍微冷靜下來,便可看到舉劍之人腋下的巨大破綻。


    就像這樣!


    電光火石之間,蒲子軒又擋下冥幽的一記直拳,隨後,他左手扭動,反手抓住冥幽手臂上的濃密黑毛,往自己這邊猛扯過來,同時,右手又朝冥幽下巴猛推而去!


    一進一退,冥幽痛得無以複加,慘叫一聲,往後連退了幾步。


    蒲子軒將手中一大股黑毛朝地麵扔去,笑道:“你是有智慧的妖怪,應該知道再繼續打下去,會有什麽後果。”


    “哼,我的確低估了你,以為你也是榔頭男那種空有蠻力的蠢貨……不過,你以為,在我的領地,我就隻有這點能耐嗎?”


    冥幽說完,兩人所處的空間中,暗紅光芒急速閃爍了兩下,便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不錯,冥幽空間依然存在,但冥幽已將那暗紅的“燈火”熄滅,讓兩人都失去視覺,從而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


    此時的冥幽,正蜷縮在一方角落,連唿吸也變得小心翼翼,隻求等待著時間漸漸耗去。


    可是他等來的,卻是脖子便被兩隻手給牢牢掐了起來。


    冥幽頓感唿吸困難,囁嚅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哼,你見了閻王慢慢問去吧!”蒲子軒根本無意迴答冥幽的問題,隻求將這妖怪掐死,以速速離開這虛空之地。


    就在冥幽奄奄一息之際,突然,蒲子軒麵前又出現了些光亮,同時,腥臭味又彌漫了整個空氣。


    “嗬嗬,出來了嗎?”


    蒲子軒話音剛落,黑霧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從采雲子的角度看去,在河麵三丈高的半空中,他蒲子軒掐著一隻黑毛妖怪的脖子,卻沒有絲毫的懸空能力,瞬間便雙雙墜入河中。


    “蒲子軒,怎麽迴事?”采雲子正獨自劃著木筏不知所措,見一切來得如此突然,趕忙向蒲子軒落水的區域劃去。


    在河中,冥幽似乎更悉一些水性,帶著緊抓不放的蒲子軒,漸漸往河麵下沉而去。


    當采雲子趕到時,兩人已完全沒入了河中。


    河水並不透明,采雲子隻好趴下身子,大喊道:“喂,蒲子軒,你在哪?快上來啊!”


    半晌後,蒲子軒的腦袋終於露出了水麵,深深吐了一口氣,失望道:“可惜,隻差一點便可掐死那妖怪,讓他給逃了!”


    采雲子見了蒲子軒並無性命之憂,麵露喜色,頓時換了副不慌不忙的口氣道:“霍芝彰已經快上岸了,你更關心哪邊?”


    “哦,對對對……”蒲子軒這才往河心看去,隻見霍芝彰果然已將自己遠遠地甩在了後麵,甚至離對岸也不過隻有幾丈遠的距離了。


    “對什麽對,你還不去追?”


    蒲子軒撐著木筏的邊緣上了筏子,笑道:“我已經失去了淨化之力,又被甩了這麽遠,拿什麽去追?”


    采雲子愣道:“你放棄了?”


    蒲子軒冷哼道:“那叫幽冥的黑霧妖怪說,他們這些妖怪阻止我們,隻為了保那霍芝彰奪冠,不過,我們何嚐又沒有妖怪,去阻止他?”


    采雲子更加不解道:“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霍芝彰那一帶的水域突然波濤翻滾,將他的木筏連同木筏上的兩人,一起掀翻在了河中。


    見此情景,采雲子目瞪口呆,蒲子軒這才挽起衣袖,從采雲子手中拿過漿來,邊劃水邊大笑道:“哈哈,小九,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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