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弱去,塵土落定,妖皇哥垛終於在沉睡了一百五十年後再度展露了他的尊容。


    身高一丈,似猛虎般淩厲,嘴巴又如巨蜥般巨大,牙角隱隱約約掛著血肉,自然是在不久之前靠著旱魃的喂養進過食物。


    “蒲老賊,老子醒過來了!這渾濁的天地,老子迴來了!”他醒來後第一件事,是在一聲怒吼中,將已經裂開的巨石踩了個稀爛。


    泄憤過後,哥垛抬頭看了一眼比自己略高的旱魃,又低頭看了看犀渠變作的男子和張星文,冷靜後的第一句話竟是納悶道:“旱魃,他們是誰?”


    “哥垛大皇,您休息了一百五十年,如今這世界已經和您當時那個時代大不一樣,我來介紹介紹吧。”旱魃一邊說著,一邊指著犀渠道,“這是妖王中的少壯派犀渠,六年之前才完成了迭代,聽了大皇您即將複生,立即從河南趕了過來。”


    待旱魃說完,犀渠畢恭畢敬地單膝下跪道:“犀渠恭喜大皇重生!願大皇帶領我們繼續開疆擴土,再現‘南下繁榮’時代!”


    接著,旱魃又指著張星文道:“這人叫張星文,正是他找到了您在昆侖山的具體所在位置。他雖是淨化使者,不過願意和我們妖界合作,所以我讓他陪著我們一起恭候大皇降世。”


    “哦?”哥垛愣了一愣,眉目之間透露出一絲不解神色,沉聲道,“淨化使者,這是要幹嗎?”


    張星文心情複雜,他從未心甘情願與妖界合作,不過是迫於上令不得已而為之,不過此時,既然走不掉,那便也容不得半點馬虎,趕緊跪地有模有樣地學道:“恭喜大皇再臨人間!我的確是淨化使者,不過並非你們的敵人。因為妖界無法探到您的氣息,所以才與我們合作。上個月,我在昆侖山深處唐鬆烏拉山脈一個山洞中發現了您,這才趕緊幫您撕去了封條,又通知旱魃大王,讓他前往那山洞中將您帶到此處。”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哥垛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聲謝,又愣了愣道,“昆侖山?奇怪,一百五十年前,我被那蒲老賊封印時,是在他山東老宅處,而且,當時老賊也被我所殺,我怎會萬裏迢迢到了那昆侖山去?”


    犀渠好奇道:“我們也想問問大皇,此事是何人所為?能做到此事的,絕非一般的人物。”


    “也對……蒲老賊有許多相好的淨化使者,那段時日,有個叫金烏宇的淨化使者正巧去他家裏會過麵,且實力不俗,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說完,哥垛朝四周看了看,見茫茫戈壁灘上再無他人,便納悶道,“當年我封的四大妖王,就你們兩個來接駕嗎?可真是一幫‘忠誠’的手下啊!”


    犀渠笑道:“有我們倆就夠了,大王知人善任,今後也就明白了,誰是忠臣,誰是投機者,嘿嘿。”


    旱魃道:“大皇,如今您既已複生,妖界所有妖怪實力自然也已迴到巔峰,您說,要不要給這一百五十年後的人間,來一個‘見麵禮’什麽的,慶祝慶祝?”


    哥垛想了想道:“那長城還在嗎?”


    旱魃道:“還在。”


    “那上麵的淨化之力,如今還礙著你們嗎?”


    旱魃應道:“不瞞大皇,自從您被封印後,妖界一蹶不振,蒲老賊那一批淨化使者陸續歸天後,人類更是忽略了我們的存在,如今世上雖然還存在淨化使者,然而再也沒有當年那般難以對付,為長城注入的淨化之力也便日益孱弱了。”


    哥垛又問:“那蒲鬆齡可有後人覺醒了淨化之力?”


    此話正中旱魃下懷,其立即表功道:“一百五十年來,沒聽說過蒲老賊有後人覺醒之事,不過,今年年初剛好覺醒了一個,我得知消息後,立馬趕到了廣西,將他殺死在了萌芽狀態。”


    “如此甚好,哈哈哈!”哥垛大笑一番道,“可憐的人類,壽命如此短暫,如今我就是想找個仇人也找不到,那麽,咱們這便去把那長城砸了,作為‘見麵禮’吧。”


    旱魃笑道:“此言正合我意,我留著那長城,便正是打算等大皇醒來,親自去給愚蠢的人類一個驚喜。”


    說完,哥垛便動身前行,走了幾步又停下,迴頭問道:“長城在哪個方向?”


    “這茫茫戈壁,大皇可別走錯了。”犀渠指著東南方向道,“大皇,我們現在在敦煌,那邊是長城西端的嘉峪關,咱們就從那裏開始吧。您走前麵。”


    “嘉峪關?好,就從那裏開始。”


    就在哥垛走出幾個身位時,突然,犀渠麵露陰冷笑容,衝旱魃肩上的伏魘對視了一番。


    伏魘仿佛收到了某種暗示,問哥垛道:“大皇,您可還記得,我是誰嗎?”


    哥垛頭也不迴地應道:“旱魃的軍師,伏魘。一百五十年過去,你還是這麽點個頭,異能係的妖怪,可真是不中用不中看啊……”


    “嘿嘿,大王好記性……”說時遲那時快,伏魘一瞬間,已移動到了哥垛頭上,大喊道,“噬魂大法!”


    伏魘雙手伸出,頓時,哥垛頭上兩股五彩繽紛的氣被吸了出去。


    異能係妖怪的施法方式,與施受雙方的絕對妖力無關,強如哥垛,在這一招之下,也頓時感覺頭痛欲裂,慘叫一聲,捂頭倒下。


    當然,他更想不到,一個剛才還畢恭畢敬迎接自己,毫不起眼的小妖,竟然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張星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傻地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旱魃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驚得不輕,大喊道:“伏魘,你幹嗎?你瘋了嗎?”


    “旱魃,這裏沒你的事,不許動!”犀渠突然臉色大變,轉而對伏魘喊道,“伏魘,堅持住,千萬別泄勁!”


    伏魘滿頭大汗,眼中寫滿了恐懼,喊道:“犀渠,你知道我們在幹什麽嗎?要動手,就快一點!”


    哥垛用怨恨的眼神掃了犀渠一眼,咬牙切齒道:“叛徒……”


    “嗬嗬,我可從未忠於過你,去死吧!”犀渠說完,雙手上聚集起渾身妖力,對著哥垛的身體攤開,喊道,“恆河祭!”


    獵物是妖皇哥垛,犀渠絲毫不敢怠慢,一出手便使出殺招。刹那間,那原本幹涸的戈壁大地上,陡然爆開一股泉眼,隨後,一股地下之水騰空而起,如同蛟龍般朝哥垛襲來,瞬間便將其身子緊緊纏繞!


    緊跟著,水柱又化作一把鋸齒模樣,在哥垛的身體上開始了猛烈的切割!


    “你們都去死吧!”哥垛忍著劇痛,強行爆發出一股妖力衝擊波,將伏魘震了開去。


    幸好哥垛處於虛弱狀態,伏魘在這一擊之下,並未死亡,但也是傷得不輕,搖搖晃晃地起身對犀渠喊道:“我頂不住了,你快殺了他!”


    哥垛掙紮著起身,對犀渠大怒道:“你以為,就憑你這實力,可以殺了我嗎?”


    犀渠沒功夫應答,咬緊牙關,繼續加大了妖力,刹那間,哥垛皮開肉綻,清亮的泉水與哥垛的藍血交織,變成一股鋸齒狀的藍水。


    隨後,泉水仿佛長了根一般,以泉眼為支點,牢牢將哥垛套住。


    “哼,你這水,可正是我的好幫手啊!”哥垛開始發力,須臾間,纏住他的水柱,逐漸變成了藍色的冰塊。


    同時,原本平靜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哥垛欲將冰塊震裂,然而犀渠也不逞多讓,仍舊死死作法,將冰塊護住。


    他知道,一旦哥垛掙脫了這冰條,便是他喪命之時!


    但哥垛畢竟是妖皇,即使全身負傷,瘦死的駱駝依然比馬大,僵持下去,冰條斷裂,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一旁,張星文不知何時,已趁著這番混亂逃得不知所蹤,旱魃雖一直看在眼裏,卻遲遲沒有出手,反而走到伏魘跟前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伏魘兩手撐地,大口喘著氣,反問道:“旱魃大王……我跟了你三百多年,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成為新一代的妖皇嗎?你旱魃大王在世人心中的分量,難道不比那哥垛更配得上妖皇的身份嗎?”


    “原來如此……”旱魃緩緩起身,若有所悟道,“妖界,雖沒有絕對的忠誠,但弑主篡位一事,看來也不是人類的專屬啊……”


    此時,哥垛身上的冰條已開始出現裂縫,犀渠束手無策之下,大喊道:“旱魃,殺了哥垛,太虛水晶,我可以讓給你!”


    旱魃冷笑道:“犀渠,我可真佩服你,敢打太虛水晶的主意,不過,你現在開始後悔了嗎?可惜,我還真對妖皇之位沒興趣,就坐山觀虎鬥了,且看這場精彩的好戲,如何收場吧。”


    就在這時,一股藍光突然從哥垛腳下的地麵衝天而起,將哥垛包裹於其中的同時,也將其身上的冰條生生打斷!


    伏魘看到這莫名其妙的一幕,來不及多想,喊道:“犀渠大王,就是現在!”


    “菩提破!”電光火石之間,犀渠變為犀牛形態,衝著哥垛的身軀一閃而過。


    哥垛並未被這股來源不明的淨化之力傷到分毫,卻顧此失彼之下來不及躲避,頃刻間,這剛重生不久的妖皇,已然身首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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