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屍絕處逢生,仿佛之前的篳路藍縷瞬間煙消雲散,頓時又恢複了神采奕奕之相,嘰嘰喳喳地關心起諸多問題來。


    “嘎嘎嘎,你們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你們為何一直待在這島上?上麵有什麽好玩的嗎?”


    “你們幹嗎不早一點來幫幫我們啊……真是嚇死我了……”


    事實上,並非陳淑卿與孫小樹故意姍姍來遲,他們一直在夥永島等候蘇三娘的到來,原本以為昏迷不醒的蘇三娘會由什麽馬夫之類的人送來,想等她到達鄱陽湖岸邊後,便上岸去迎接,結果萬萬沒想到三屍竟要主動帶著蘇三娘往島上飛去。兩人在島上看到這一出,又無法跟三屍意念傳聲,故而隻好趕緊入水伸出援手。


    無間鱗甲與流雲鎧甲的不同之處在於,前者不僅能夠讓穿戴者水下唿吸,而且一旦進入水中,即使不靠變化係的能力,也可變身為豬婆龍模樣,以增強身體的遊弋能力。


    因此,便有了一大一小兩隻鱷魚於湖中救起三屍與蘇三娘的一幕。


    陳淑卿一邊往島上遊去,一邊跟三屍耐心解釋著一切,不多時,一幹人便平安抵達夥永島岸邊。


    一上岸,陳淑卿與孫小樹立即變迴了原樣,將蘇三娘輕輕放於地上。


    孫小樹立即伸出兩根藤蔓,分別纏住蘇三娘的胸部和腹部。看著蘇三娘慘白的臉色和灰黑的嘴唇,不無憂慮道:“天啊,蘇姐姐受的傷真的好重,受這樣的傷,換了普通人,早就不行了,她完全是憑一股信念支撐到了此地。不過,若是再來遲一點,怕就來不及了!”


    “可不是嗎?所以咱們才日行千裏地將三娘送到此地。現在有你們照顧,咱們兄弟三個也終於可以放心了。”彭踞對孫小樹說完,又轉而對彭躓和彭蹻吩咐道,“好了,二弟、三弟,如今三娘轉危為安,咱們也終於可以迴去休息休息囉。”


    說完,三屍變為三股金色靈氣,迴到了蘇三娘體內。


    孫小樹也不再耽擱,連屋子也不迴,原地凝神,將一股股紅色之氣往蘇三娘體內送去。少傾,蘇三娘原本慘白的臉上,便恢複了些許紅韻。


    陳淑卿也一直陪在兩人身邊,防止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


    經過三個時辰的治療,已入了深夜時分,蘇三娘終於蘇醒過來,見孫小樹正在替自己療傷,頓時明白了一切。


    沒有久別重逢的噓寒問暖,沒有對所發生一切的追問,她輕輕地拍了拍孫小樹的大腿道:“小樹,行了,我已經好了!”


    見孫小樹沒反應,股股紅光還在往自己體內輸送,蘇三娘忍俊不禁,又使勁擰了一下孫小樹的大腿道:“小樹,醒了!醒了!”


    “啊?”孫小樹這才被疼痛喚醒,迷迷糊糊道,“咦,我剛才睡著了?”


    蘇三娘笑道:“你這孩子,還真是敬業,睡覺時也不忘醫者本分啊!”


    孫小樹將藤蔓收起,打了個哈欠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蘇三娘身體狀況頗佳,精神反倒最為矍鑠,望著星空聳聳肩道:“你還問我?我可是一直昏迷啊!”


    “現在應該是醜時了吧。”陳淑卿見兩人醒來,從一旁走過來,手裏還端著兩盤之前喜浪留下的食物,笑道,“餓壞了吧?先吃點東西再說吧,小樹再厲害,也治療不了肚餓啊。”


    “太好了!”小樹早已習慣了水產,二話不說,便開始了進食。


    蘇三娘接過盤子,端在鼻子前嗅了嗅,隨後又將盤子放下,輕聲念道:“感謝天父賜予我們食物……”


    在經曆了如此刻骨銘心的死裏逃生後,這一次,蘇三娘的禱告無比虔誠。


    隨後,蘇三娘也不客氣,端起盤子,將一片片生魚片往嘴裏送去。


    用餐完畢,三人這才恢複了精神,迴到正題上來。


    蘇三娘心係洪天貴福,又想既然黑山老妖的手下畫梟抓走了幼天王,此廬山便是其可能的囚禁之處,率先開口道:“說吧,這次,我們的作戰計劃如何?先說清楚,時間拖得太長可不行,我心裏可一直惦記著幼天王呢。”


    陳淑卿笑道:“放心吧,明日月圓夜,咱們的江西之行就該有個交待了,隻不過,這次究竟應該做些什麽,說實話,我們現在心裏也還沒個定數,正好也聽聽三娘的主意。”


    蘇三娘納悶道:“怎麽?你們來江西,難道不是為了從黑山老妖手中奪迴一塊柳泉八木嗎?”


    陳淑卿歎口氣道:“剛開始,咱們的確是這個目標,不過自從小七和祝元亮與我們分散後,事情就變得節外生枝起來。正如我之前與你意念傳聲所言,目前咱們所處之地,位於鄱陽湖南部,是鼉族人的地盤,可小七他們卻被北部的黿族人所帶走,一直杳無音信。今日,我探到北部老爺廟處有一股奇怪的淨化之力氣息,似小七,又和我過去熟悉的那股氣不太一致,正愁要不要明日與鼉族人一起打過去探個究竟。若黿族人害死了小七,我自當以複仇為第一要務。”


    蘇三娘點點頭道:“很好,那咱們明日便先去老爺廟探個究竟,再作打算。”


    陳淑卿笑道:“可前日,情況又出現了變化,紅夜叉突然來找我們,要和我們一起上廬山,合力攻打黑山老妖的老巢,估計這個時間不會晚於明晚月圓之夜。總之,明日,事態一定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聽了此話,蘇三娘頓時驚詫萬分道:“什麽?紅夜叉出現了?而且,居然要找你們合作?嗬嗬,此事,可真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稀奇啊!”


    孫小樹補充道:“這事是真的,紅夜叉的目標一直很明確,那便是從黑山老妖手中奪迴妖王之位。若錯過這次與她合作,要想靠咱們幾個戰勝黑山老妖,便難如登天了。蘇姐姐,你看,我們應該如何行動?”


    正說著,餘向笛也來到了岸邊,吆喝道:“嘿,來人可是蘇三娘?”


    蘇三娘聞聲愣了一愣,抬頭看到一男子身影徐徐走來,等靠近一看,那蒙著雙眼的黑布條分外醒目,便問道:“你是?”


    餘向笛拱拱手道:“在下餘向笛,和你一樣,是個淨化使者,為了尋黑山老妖複仇來到此地,從兩位處聞得蘇三娘大名,如今得以相見,甚是榮幸啊!”


    “幸會,很好!”蘇三娘用一貫的瀟灑,幹淨利落地說道,“那幾個敵人中,唯黑山老妖與我有私仇,是他在石城縣滅了我幾千天國弟兄,也是他手下抓走了幼天王陛下,若是有你與紅夜叉相助,我明日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和你們一起上廬山去,端了他的老巢!”


    餘向笛頓時激動不已,走過來雙手搭在陳淑卿肩上道:“三娘,我……我餘向笛真不知上輩子哪裏修來的福氣,能夠與你這樣的蓋世女英雄並肩作戰啊!”


    見了這一幕,陳淑卿與孫小樹頓時尷尬不已,蘇三娘更是愣得不輕,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餘向笛聽了蘇三娘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扭頭納悶道:“咦?我又搞錯了?”


    陳淑卿冷冷道:“並肩作戰可以,但並肩亂摸可不行,請將你的手拿開。”


    “哈哈哈。”孫小樹大笑一番,對蘇三娘解釋道,“這位哥哥眼瞎,一切靠感知所謂的‘風語’來辨識世間萬物,然而每次一激動,便會搞錯對象。我甚是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不不,絕對不是故意!”餘向笛慌忙將手從陳淑卿肩膀上拿開,賠笑道,“對不起,對不起,嘿嘿。”


    “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陳淑卿也懶得多費口舌,對蘇三娘道,“三娘請跟我來,這夥永島上空房子很多,我帶你去找個下榻之處。”


    “那可真是太好了,說實話,我已經記不得上次睡安穩覺是什麽時候了,可以的話,順便幫我變一張舒服的床出來。”說完,蘇三娘站起了身子。


    “樂意效勞。”陳淑卿與故人重逢,心情不錯。


    然而,就在蘇三娘起身走出第一步後,頓時失去了瀟灑,驚惶道:“等等。”


    走在前麵的三人頓時轉身,陳淑卿問道:“怎麽了?”


    蘇三娘用僵硬的腳踏了踏土地,蹙眉道:“看來,孫小樹雖可以治好我身體之傷,但我腳上的硬化,卻絲毫沒有緩解之相。”


    “硬化?”陳淑卿頓時聯想到了什麽,問道,“你的腳怎麽了?”


    “那個畫梟,在畫走了我的畫皮後,我的腳便一直像木頭一般僵硬。若是我沒猜錯,待木質化到達頭部時,便是我成妖之日。”蘇三娘解釋完畢,又微笑道,“算了,不礙事,反正也要去找他們算賬,隻要殺了黑山老妖和那畫梟,便萬事無憂了。”


    蘇三娘說得輕鬆,陳淑卿卻頓時臉色凝重起來:“你是說,這個木質化的妖術,始作俑者,是那個畫梟?”


    蘇三娘愣道:“對啊,你幹嗎這麽問?”


    陳淑卿太熟悉《聊齋誌異》,已經對事情明白了個七八分,為確定自己的想法,又問:“那麽,那個畫梟畫走你的畫皮後,是否可以穿在身上,變成你的模樣?”


    “對,他在那一瞬間,音容笑貌,完全與我一模一樣!”


    “我的天啊,我終於明白了!”陳淑卿瞪圓了雙眼,驚歎道,“看來,這些單純的豬婆龍,都中了黑山老妖和畫梟的詭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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