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在場所有人的反應,各有不同。


    蒲子軒、陳淑卿和蘇三娘之前並未見過珍妮,更不知道其能力幾何,甚至兩個女人對這種西方卡牌也毫無概念,滿臉皆是疑惑。


    不過,紫色的氣焰意味著什麽,三人心裏自是有一杆秤,頓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寧晚秋對珍妮的能力心知肚明,卻不知道叛逆者的存在,對紫色氣焰並無不安,看到王牌出現,便立即判斷在不遠處應該還有另外一張王牌,想到珍妮還活著,便興奮地四下環顧,卻見不到王牌也看不到珍妮。


    他不會知道,珍妮成為叛逆者之後,兩張王牌之間可以設置的最遠距離遠非往日可比。


    祝元亮、蒲衛海這些凡人,見不到紅夜叉身後的動態,隻是目睹蒲子軒與陳淑卿裹足不前,不免揪心起來。


    至於身負重傷的紅夜叉,已經從易華池那裏得知了這種可以將人瞬間移動到其他位置的神奇“傳送門”,又想紫色氣焰定然是珍妮所為,頓時樂道:“珍妮,我的好孩兒……你終於來支援姥姥了嗎?”四下環顧,卻同樣無所發現。


    蒲子軒不敢貿然上前,哆嗦道:“小九,這是怎麽迴事?你知道嗎?”


    陳淑卿道:“紫色氣焰,我們在廣西已經見過,那隻能是叛逆者所掌握,可若是紅夜叉手下有如此強人,便沒有理由不為她作戰,我真希望,這是一個正義的叛逆者……“


    聶小倩在陳淑卿尾部自然聽見了她的判斷,心中也早已與紅夜叉決裂,急促應道:“不,九尾狐,很遺憾,這個叛逆者,是我和紅夜叉昨晚才施法妖化的,隻不過,她與紅夜叉有仇恨,當時思想還沒完全被其控製,我想,過了一夜,現在,她已經決定為紅夜叉做事了!”


    陳淑卿驚道:“昨夜?這麽說來,正是那對失蹤的洋人了?”


    聶小倩喊道:“正是,那扇門,是用來救紅夜叉的,一旦她進了裏麵,便會瞬間到達另一個地方!你們,一定要快去截住她!”


    “什麽?”蒲子軒頓時大驚失色。


    若是紅夜叉逃走,想再次找到並擊敗她便難如登天了,必須趁其身負重傷的良機,給予其致命一擊!


    “小九,快上!”


    然而,兩人還是遲了一步。


    “臭小子,你給我等著!”紅夜叉陰笑著撂下這句話,便一頭跳進了王牌中。


    王牌瞬間消失,蒲子軒和陳淑卿拍馬趕到時,那個位置隻剩下紅夜叉流在瓦片上的一灘藍血,再無他物,驚得兩人麵麵相覷。


    “紅夜叉,逃跑了!”


    對凡人而言,紅夜叉隻是瞬間消失,這場景讓寺院前門外的祝元亮與蒲衛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祝元亮驚唿道:“他奶奶的,那老妖婆怎麽不見了?”


    一旁,易華池不解道:“咦?那麽大一扇門,你看不見嗎?”


    “門?”蒲衛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們普通人類看不到淨化之力或是妖力,這麽說,紅夜叉是進了一扇門中消失的?”


    “哦?原來你們看不見啊?對,她就是進了那扇門,便消失了……不過,管它怎麽迴事,姥姥妖術解除,沒有那些勞什子的樹枝,咱們就不用死了啊!”易華池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衝一旁的樹幹嘲諷道,“哈哈哈,賀大尊者,姥姥逃走了,讓你失望了哦。”


    樹幹迴敬道:“切,老子怕什麽?大不了,咱們籠子裏見!”


    此時蒲衛海已聽不進去兩個妖怪的爭吵,他雖從來無法親眼目睹珍妮的卡牌能力,但對其撲克牌能力特點卻是心中有數,聽到紅夜叉逃入“門”中消失,心裏已深深懷疑是珍妮所為,而結合傑羅姆和珍妮昨夜失蹤來看,最壞的結果,便是傑羅姆中了詛咒而死,珍妮卻成為了紅夜叉的手下!


    後院,那些死士見紅夜叉先是被蒲子軒打迴原形,後痛苦倒地,再莫名消失,雖不知究竟發生何事,卻深感危機解除,士氣大振,將目光又對準了紅夜叉的殘餘兵力。


    而那些被逼到角落的影戰士,剛剛脫離紅夜叉瘋狂生長的枝體,又落入敵軍手中,士氣低落,也不再作困獸之鬥。


    不多時,官府的大批人馬扛著籠子,浩浩蕩蕩抵達了蘭若寺門外,領頭的,正是蒲衛海在博愛堂中見到的捕快,後經自報家門,蒲衛海得知其名為姚化申。


    姚化申經上級授權,帶領了全城的捕頭一起來蘭若寺協助除妖,卻被蒲衛海告知了危險性,讓他們在一裏外等候,待到戰局已定時,自會派人通知他們前來捉拿妖怪。


    隻是,蒲衛海何嚐能預測到樹妖姥姥的複生?這個“戰局已定”,代價未免太過沉重!


    姚化申身為滿清官府中人,為人雖有些官氣,卻還較為通情達理,與蒲衛海相識之後,對其所作所為深感敬佩,見了蒲衛海,便拱了拱手,禮賢下士道:“蒲先生辛苦了,紅夜叉除掉了嗎?”


    蒲衛海垂頭喪氣道:“沒有,她逃走了……”


    “啊?”姚化申一驚,趕忙跑進寺門內,見了一地的屍體,深深吐了口氣,捂著鼻子,又出了門外,安慰道,“蒲先生不必自責,能消滅紅夜叉的眾多爪牙,已是造福蒼生之事,若沒有你們出手,我們又何來如此能力辦到此事?至於這些前夜在金華城內狂奔之人,我們官府自會對百姓解釋,說他們是長毛潛伏在百姓中的餘孽,如今已被官府消滅。這年頭,百姓很好唬弄,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您就放心吧。”


    蒲衛海點點頭,又問:“你們帶了多少籠子?”


    姚化申尷尬地笑笑:“雖然一共帶了一百餘個,不過,如今朝廷也是財政吃緊,我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一些小葉紫檀,隻夠打造十個,剩餘的,則隻好用鐵籠湊數了。”


    祝元亮接話道:“十個,倒也夠了,隻有部分特殊能力的妖怪需要用到小葉紫檀籠子,其他的普通妖怪,用鐵籠關押倒也無妨。”


    姚化申這才放下心來,對兩人道:“那麽,便麻煩兩位帶帶路,看看如何使用這些籠子了。”


    ……


    蘭若寺戰役告終,最終,死士一方,生還者剩下七十七人,影戰士一方,後院剩餘二十六人,前院受傷未死的還有十八人,生還者中,包括了易華池、賀玄明、文力三名影尊者。


    文力身負重傷,在被官府帶迴的路上失血過多死亡。


    柳泉集團及蒲子軒團隊多人受傷,張大輝被封印了淨化之力,無人犧牲。


    聶小倩被活捉,官府同意由柳泉集團帶迴處置。紅夜叉被珍妮救走,而珍妮去向依然成謎,再之前,傑羅姆犧牲。


    ……


    入夜,化洮莊園燈火通明,柳泉集團和蒲子軒團隊成員已於白天將陣亡死士妥善安葬後,聚於一堂,開始商議後續之事。


    不過,唯有蒲子軒本人,不敢與蒲衛海靠得太近,斜靠於遠處一棵香果樹樹枝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一根小枝,時不時瞥瞥大堂內的煙火氣,百無聊賴地拍打著蚊子。


    大堂內,張大輝在小樹的悉心治療下,傷口痊愈,那隻被砍斷的手重新長了出來,欣喜之餘,又迫不及待地嚐試召喚遊吟詩人,卻隻是憋出了一個響屁,鬱悶了一陣子,便突然又想得開了,向眾人宣布隻要健康地活著便是最好。


    聶小倩被蘇三娘點了穴道,以防其逃遁或是自殺,置於大堂中央,被眾人圍在中間。


    不過,聶小倩本來也沒打算逃跑或是自殺,為了消滅紅夜叉,彌補這麽多年來自己所造之孽,她早已將生死看透,心平氣和地承認了昨夜自己做的一切。


    “是我,陪同紅夜叉昨夜在田間困住了那對洋人,由我對男的種下相思病邪,那男的,當場死亡,而那個叫珍妮的女子,成了叛逆者,帶著男人的屍體,不知所蹤。對不起……”


    十八年前,正是由於傑羅姆的無心之過,打跑了聶小倩,導致了家族的災難,也是他的無心之過,親手將許夢桃殺死,可是,蒲衛海從未怪罪於他,反倒與他情同手足,且在他的幫助下,開創了另一種輝煌的人生,沒想到,他竟然以如此雷同的方式,告別了這個世界。


    永失摯友,是報應,還是傑羅姆本就樂意以死相抵?


    蒲衛海再也無法知道答案,想到這裏,忍不住掏出一把未充能的除靈劍,劍尖對準了聶小倩的眉心。


    陳淑卿與聶小倩接觸了一段較長的時間,對聶小倩心中所想有所觸動,試圖勸住蒲衛海劍下留人。


    見蒲衛海眼光如炬,並未收手,小樹終於鼓起膽子,護在了聶小倩身前,對蒲衛海道:“蒲伯伯,求您繞她一命!”


    蒲衛海一愣:“你為何替她求情?”


    小樹道:“其實,她本是我的嬸嬸啊!”


    “什麽?”蒲衛海、寧晚秋、張大輝及聶小倩皆睜大了眼睛。


    陳淑卿則無奈地吐了口氣道:“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聶小倩失去了之前的從容,對小樹問道:“你為何叫我嬸嬸?你是誰?”


    小樹哽咽道:“我是孫子楚的兒子,孫小樹啊,我爹,剛去世不久,除了姥姥,你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啊!”


    麵對聶小倩,小樹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麵,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聶小倩驚唿道:“天啊……你竟然是孫子楚的兒子,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孫小樹畢竟是個孩子,壓抑不住心中悲情,淚流滿麵地轉過身去,對聶小倩道:“爹爹騙了我,他說,我們的姥姥是個好妖怪,一百多年前就病逝了,隻剩下你和他兩個後人,我正是為了見你一麵,才求同伴們來這浙江啊!”


    聶小倩手無法動作,僵硬地端詳了孫小樹一陣,歎道:“你和你爹,確實還長得那麽掛相……難怪,你具有樹的形態,將同伴治療得完好如初,你就是他們說的八籟子!”


    大堂內發生的對話,陳淑卿正悄悄通過意念傳聲,傳到了遠處蒲子軒的腦海中。


    “八籟子究竟是什麽玩意?終於要搞清楚了。”蒲子軒自言自語了一句,將嘴裏叼著的小枝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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