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亮已經明白了什麽,厲聲問道:“黃平安,狼牙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黃平安慌神道:“那……那也許是我看錯了,不是這隻狼人,是別的狼人叼走了我的娃子,也有可能啊……不然我問你,我家裏的狼牙,是從哪裏來的?”


    蒲子軒輕蔑一笑:“對,狼牙這種東西,確實不好找,可就在十多天以前,於家莊的村民於老三獲得了大量狼皮的事,麗江很多人已經知道了。要不,我們去於老三家問問,這些日子以來,你黃平安有沒有從他那裏買過狼牙?”


    吳遠桂聽到這裏,已經忍不住,大罵道:“黃平安,你這畜生,到底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黃平安徹底亂了陣腳,支吾道:“那個……我……”


    蒲子軒繼續說道:“還是我來給諸位從頭到尾梳理一番吧:黃平安為了得到風亦茹,不惜拋棄自己的孩子,為了做得真實,黃平安便從於老三家買來狼牙,再隨便弄點牲口的血,偽造命案現場,再到官府來報案,謊稱巨狼叼走了孩子!如此一來,隻要他裝著陪各位到村上埋伏幾天,巨狼不現身,這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可他沒料到,這匹巨狼真的存在,而且出現了!這也沒關係,隻要殺掉巨狼,事情也就到此為止。可是在戰鬥過程中,他突然意識到狼人不能死,否則狼牙的事情就可能暴露,於是改口要放狼人逃走,然而,他又失算了,這狼人是個好妖怪,根本不會殺人,而是專門去收養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小狼,還順便撿迴了被他拋棄的孩子迴來照顧!是的,這狼人不但未曾害他的孩子,而且還在山裏撿到了他的棄嬰,當作自己的孩子喂養!”


    吳遠桂翻來覆去檢查孩子的身體,驚唿道:“對啊,我家現場那麽大一片血跡,可雨兒毫發無傷啊!”


    祝元亮也道:“對啊,這狼人要是願意,早就把我們所有人殺光了,可是它每次攻擊,隻是為了限製我們的行動,從來未下殺手!這……這他娘的是隻好妖怪,我們殺錯了啊!”


    方紫晴默默地擦了一下眼角,歎道:“我也是為人之母,這狼人一切的舉動,確實符合母性的行為,我相信蒲子軒說的話,我們殺錯了好狼,這故事,太感人了!”


    蒲子軒搖搖頭,遺憾地衝著黃平安道:“我再問你一次,現在,我們去於老三家求證,你去,還是不去?”


    盧震也厲聲說道:“黃平安,孩子性命無憂,倘若坦白,還有從輕發落的機會,否則,我們會在鐵證如山後以遺棄罪將你重判!”


    在眾人的施壓之下,黃平安的防線終於被攻破,仰天大笑一番,兇神惡煞說道:“哈哈哈哈,蒲子軒,你贏了!對,娃子是我丟棄的。哼,我他娘的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把他扔進河裏,看誰能找到!”


    吳遠桂忍不住衝上去猛扇黃平安的耳光,罵道:“你這狗日的東西,都說虎毒不食子,你不要我,打死我,我都認了,你為何要對雨兒下毒手?”


    黃平安任吳遠桂捶打,默不作聲。


    盧震下令道:“黃平安,你跟我們迴去接受調查,祝先鋒,麻煩你們在這裏料理後事。”


    說完,盧震便同方紫晴押著黃平安往山下走去,吳遠桂抱著孩子,向狼人的屍體深深鞠了一躬之後,也跟著一同下山。走出不遠,盧震又迴過頭來衝蒲子軒道:“蒲公子,想不到僅僅從一個花樓女子開始,你居然可以把這個案件推得水落石出,你這采花大盜,可真不是浪得虛名,嗬嗬,在下實在佩服。你這樣的人才,不加入我們,實在是太浪費了,你有興趣來做捕頭嗎?”


    蒲子軒拱拱手道:“盧大哥言過其實了,誰殺人放火,於我而言,都沒有什麽興趣,隻不過我從小失去了爹,所以才對這種拋家棄子的男人深感厭惡。今後呢,我打算四處去尋找家父,不會長住麗江,官場之事,實在與我格格不入,你的好意就此謝過。”


    “那好,蒲公子,後會有期。”盧震抿嘴神秘一笑,也不堅持,便扭頭問方紫晴,“你剛才說有對不住我的地方,下輩子再跟我道歉?”


    方紫晴連忙捶打盧震,撒嬌道:“哎呀,那種時候說的話,你管它做什麽?”又衝著蒲子軒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有訣別的意味,蒲子軒也隻好以一笑作為迴應,三人再無交流,蒲子軒目送兩人押著黃平安漸行漸遠。


    待他們走後,蒲子軒、祝元亮,還有眾多村民,自發地挖坑刨土,將狼人的屍體妥善埋葬。在乍暖還寒的冬陽下,十多個人對著山坡上這方孤獨的墳墓,暗自神傷。蒲子軒默默地說了一句:“有時候,人,真的是比狼還歹毒啊!”


    祝元亮點頭道:“所以,那些小狼,我都舍不得殺掉它們了。反正它們還小,可塑性很強,我打算把它們帶迴去送給起義軍訓練,將來作戰應該會派上用場。”


    蒲子軒欣慰應道:“這就太好不過了。”


    祝元亮突然話鋒一轉說道:“現在他們走了,我還有句話要問你。和狼人作戰的時候,你大喊‘胖墩、紫晴,我來救你們了。’究竟是何用意?以我對你的了解來看,你和那方紫晴,想必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故事吧?”


    “啊?果然沒瞞過你!”情急之下蒲子軒確是喊出了“紫晴”,當時便後悔了,這個問題著實讓他難堪,問道,“你察覺了不要緊,那盧震知道了嗎?”


    祝元亮笑道:“你的聲音那麽大,我聽到了,想必他也不可能沒聽到,不過呢,有些事情,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比較好,隨他去吧。”


    蒲子軒霎時聯想到了盧震臨走時神秘的一笑,還有他那句飽含深意的“采花大盜”,便始終覺得盧震也許是話裏有話,也或許是他自己做賊心虛,但後來麗江風雲突變,江山幾度易主,蒲子軒便再也沒有見到過盧震,這個答案也就徹底消失於曆史的塵埃中了。


    另一方麵,與狼人戰鬥到最後那個莫名其妙的爆炸,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皆以為那是狼人傾其生命發出的最後一擊,也就沒有多問,但隻有蒲子軒明白,那是他胸前的琥珀為了保護他而作出的迴應,和當時遇見那個叫‘小樹’的小男孩一樣,某種神秘的力量,在冥冥中支配著這一切。


    那天是蒲子軒一生中第一次遭遇這種天藍色血液的生物,如祝元亮所說,這個世界上,一些奇怪的事情正在發生著,它們已經來到了蒲子軒的身邊,他自知逃無可逃,唯有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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