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消失,初陽出現。


    布蘭的雙眼睜開。


    他睡的越來越少,醒的越來越快。


    強大的身體能力,也有不好的地方,有時風吹的大些,他都能感受到,並且醒來。


    布蘭起身後,仆人聽到動靜,敲了敲門,得到許可之後進入。


    洗漱之後,布蘭走出屋外。


    佐伊起的也很早,布蘭出院的動靜,她感覺到了。


    數小時前那一吻,令她渾身發燙。


    生平第一次,她對著鏡子不停地把頭發綁起放下,調整衣領。


    希望能讓布蘭滿意。


    就在她準備出去時,她在窗口縫隙中見到阿蘭王女走出。


    同是女人,她也覺著阿蘭極美,那怕是拜占庭最出名的美人,都比不上她。


    阿蘭的身份,佐伊不清楚,無意中聽到的是布蘭的表親(且用上化名)。


    但她從來沒打聽過阿蘭,因為教導自己意大利禮儀的瑪蓮女爵說,兩位殿下都不喜愛八卦之人。


    謹言慎行,這個詞瑪蓮說了一次,佐伊就嚴格遵守。


    也不讓自己帶來的拜占庭人,隨意說莊園的是非。


    並告勸騎士多恩索,千萬不要對阿蘭有無禮舉止。


    她也看出自己這位扈從騎士,喜歡上了阿蘭。


    既然看見阿蘭出來,跟布蘭撞見,佐伊打算晚幾步出去。


    她曾經跟阿蘭還有布蘭共用過一次晚餐,她覺著阿蘭對自己貌似有些敵意。


    避免給布蘭帶來困擾,佐伊迴椅子上等著。


    因為布蘭說了要聽話的。


    除了小時候的父母外,這個第一個吻過自己的男人,未來的丈夫。


    在不經意間,已經讓佐伊的心被塞滿。


    當阿蘭王女在女仆的服務下,出來活動時。


    也正好跟布蘭對上眼。


    眾女跟兩位查曼殿下住的是高庭宮內的後庭。


    有圍牆跟中廊阻隔。


    除了女仆跟獲得同意的扈從,都不許入。


    “起的這樣早嗎?”


    布蘭說完,阿蘭看布蘭的眼神,有些奇怪。


    如果用精確的字眼形容,應該是哀怨且不滿。


    阿蘭走到布蘭身邊。


    布蘭身邊的人知趣退後。


    “殿下,您真是大忙人,我要見您一麵如此困難。”


    “眼下不是見到了嗎?不需要叫尊稱,見外了。”


    “你……等局麵穩定,我帶你迴波西米亞找羅蘭劍,它可以幫助你完成大業。”


    以前說起大業跟羅蘭劍,阿蘭都能從布蘭眼中感受熱切的心。


    但布蘭隻是微笑應對,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以後再說吧。”


    “等等,我受夠了,布蘭你到底要如何?”


    “阿蘭殿下,我對你不好嗎?我用貴族的禮儀對你,你的飲食都比我好,出入馬車,還有一支表演的樂隊給你專用,你想看戲或者聽曲,那些小醜藝人,都會努力滿足你。”


    “我對吃的不感興趣,出入馬車?我就不能離開你眼皮底下!


    表演樂隊?都是些什麽爛故事?


    騎士與貴女,國王和反賊,這些都我聽膩了!


    布蘭……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迴去,你放我走,我幫你找出這把劍,好嗎?”


    布蘭搖頭。


    “北麵大雪封山,走其他北上,從奧地利走?”


    想到卡羅爾受傷的臉,布蘭道奧地利這三字現在沒有一點好臉色。


    “阿蘭殿下,你就算不怕危險?


    但現在東歐的混亂程度,遠比半島嚴重。


    你當年被迫離開故國,你一迴去,隻會淪為貴族玩物,


    被你的父王們當成貨物商品,你的丈夫明斯特,可是還在巴伐利亞的。”


    這些話阿蘭都知道,但她就是要引布蘭說這些,好順勢迴擊。


    “你說過要保護我的,在羅馬時,你起過誓的!你不能不守信,你可是在聖父駕前任職過的,你的誠信遠遠要高於其他貴族!”


    阿蘭上前抓著布蘭的手,雙眼泛紅。


    阿蘭知道自己本身的優勢武器--容貌。


    她可以讓貴族們瘋狂,為了自己發怒打仗。


    她的手握住布蘭,她的眼對上布蘭眼睛。


    柔嫩的手掌,握住自己長期用劍長繭的手,布蘭感受到了阿蘭的魅力。


    “我會保護你的,阿蘭,但是你要聽話,我說過了。”


    “布蘭.查曼,你把我當什麽了!我可是波希米亞王女!”


    又是聽話!阿蘭把手甩開。


    “也許你沒睡好,你可以多休息一會。”


    布蘭伸手撫摸阿蘭臉頰。


    “從愛爾蘭到契丹,你的美名無人不曉,容貌是你不幸的根源,卻也給你帶來舒適一切。”


    “你要娶那個啞女,對吧,她連話都不會說,從出身到容貌,我哪點比不上她!”


    布蘭看著阿蘭王女,曾有一段時間,她對阿蘭產生情愫,隻因容貌,無關其他。


    這種因色生情的喜悅,也最不牢靠。


    布蘭輕輕拂過阿蘭的臉頰部位,“我在修道院的時,老院長跟我說過,天父造人時,給了人一對眼睛,一雙耳朵,一張嘴,你知道為什麽?”


    阿蘭明白這意思,她氣的往屋內走。


    多聽多看少說話!


    隨後傳出物品碎裂的聲音。


    布蘭沒放心上。


    祖父還在休息,布蘭看了一眼主屋,後往馬房而去。


    這裏有六匹馬。


    其中一頭,膚色潔白似雪。


    十分討人喜歡。


    馬夫長起的比布蘭更早,他知道殿下一早要來取馬。


    布蘭到這時,阿諾馬上出現。


    當然,還看的出他臉上疲憊。


    布蘭上前摸了摸這匹雪馬,想到了那次去羅馬本要給豪斯買頭母馬之事。


    “殿下,這頭雪馬被帶迴來啊,一直小心照顧。”


    布蘭拿起草料,喂食雪馬幾口。


    以前每天醒來,他經常在吃飯前,這樣對豪斯,而豪斯也會迴以高亢的聲音。


    布蘭現在沒有專屬坐騎。


    他準備再養一匹親馬,就用這匹雪馬配種。


    布蘭讓身邊的阿諾記下,“等會發一封信給米斯的騎士團,讓他們弄一匹草原的烈血馬來。”


    “是。”


    阿諾腦子開始動起來。


    布蘭喜歡手下能舉一反三的思考。


    剛開始跟著布蘭時,阿諾記得有一次,布蘭在餐桌上,說了句麥粥不錯。


    並問了句時令價格。


    聽到數字後,布蘭說了句高成這樣了嗎?


    不到兩日,布蘭就想辦法用執政官名義,聯絡城中貴族商人下降一些。


    “殿下讓我發信給米斯城說要馬,是不是對黑海跟大草原的事,有什麽想知道的?


    阿諾的腦袋能想到這裏已經很了不起。


    也止於這裏。


    “殿......下......晨......安。”


    布蘭轉身,佐伊出現了。


    她努力發出聲音來。


    四個字的音節,努力說完之後,佐伊胸口起伏。


    布蘭打量了一眼,發現佐伊是素顏,沒有用上任何化妝品,隻是用上一些淡香水。


    節約用度,這是佐伊的觀念,她於莊園的用度吃穿,都盡力在削減。


    布蘭喜歡這樣。


    兩人一同用過早飯,接著布蘭邀請佐伊上馬,騎的是一匹雄健的駿馬。


    這馬同時載運兩人,都不顯吃力。


    布蘭把佐伊抱著,送上馬身後,接著上去。


    “這是我的國,也是你的,你來這裏如此麽久,一直沒了解過,我帶你走走。”


    布蘭馴馬也有一套,加上他現在被不死鳥還有綠龍淬煉出紫瞳之身後,有一股王者威嚴,再驃悍的烈馬,布蘭都隻需小半天的就能駕乘順手。


    馬身上有軟墊,讓兩人坐久了都不會感覺疼痛,佐伊是側坐,幾乎被布蘭攬住。


    走走停停,布蘭介紹著家族的曆史,以及封地的狀況。


    中午時分,兩人來到一條溪流旁。


    接著就地野營。


    身後跟著十二位莊園扈從跟仆人。


    他們馬上鋪好遮陽的布帳。


    讓兩位殿下野餐同時,也能休息。


    食物都事先準備好,適合野外食用。


    幹糧居多。


    佐伊沒有嫌棄,吃得津津有味,同時也向布蘭請示,讓身後的扈從們休息,好好吃一口飯。


    布蘭同意了。


    大自然的聲音,就是最美的聲音。


    布蘭聽著流水聲,都起了睡意。


    這地方,草樹萋萋,流水潺潺,稍高處的山穀,群鳥鳴噪。


    佐伊也覺著十分舒服。


    甚至因為一夜都沒睡覺,還有昨夜飲了些酒,最後竟無意中睡去。


    布蘭沒有喊她,讓眾男人退避。


    隻留下女仆跟著照看。


    隨後也躺了下來。


    數小時後,佐伊醒來,這時天色顯暗。


    她發現布蘭坐在鋪好的布帳上,


    用背影麵對自己。


    她感覺這個背影好溫暖,可靠。


    佐伊身上蓋著布蘭的外衣披風。


    十分輕薄,但又保暖,是用絲綢製成的。


    來自東方的絲綢之路。


    晚風吹過。


    她覺著有些涼意,心念一動,把絲綢外衣蓋在布蘭身上。


    接著鼓起勇氣靠在布蘭身後,陪他望著遼闊星河。


    她第一次覺著夜色美至如此,令人心醉。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再平淡的一件事,都有無窮快樂。


    她希望時間永遠停在此刻。


    永遠。


    ……


    米斯城條頓騎士團總部。


    “大人,昨日宮殿來信。”


    “拿來我看看。”


    阿諾要馬的這封信,送出後,到了正在米斯城輪值的希爾德手中時。


    看了內容,希爾德便把收集來的東方情報,全都取出來。


    黑海跟小亞細亞的所有勢力,各國特產,語言信仰。


    希爾德重新複習一次。


    他在猜布蘭想要什麽?


    烈血馬布蘭肯定要,這可是名馬,但這馬應該不那麽重要,需要特意進口。


    聯絡聖城?


    打探草原?


    “殿下應該是要建立一條跟東方的新聯絡管道,並且越過拜占庭的管道…..”


    希爾德也拿出一張紙,記錄他所判斷布蘭近來可能幹的事。


    當你能猜出主君的心思,並順著利用時,就能脫穎而出。


    睡了尼弗的妻子後,她現在更加得意自信。


    這個女人風韻十足,他很滿意。


    他想著過段時間,再去找那個女人,並把她弄成假死,自己便可以養著她。


    隨後,他把手下五位私兵叫進來,把信拿出,讓手下們說說。


    不過這五人說的都是,


    “這麽遠的地方弄一匹馬來,要花多少錢?”


    “萬一中途死了?”


    “這馬是要從哪個港口來?”


    “蠢貨。”希爾德直搖頭。


    就像布蘭訓斥其他手下那樣,希爾德學起布蘭口吻,教育這些私兵。


    “阿拔斯的雪馬,從來隻被商人從兩個地方輸入光明世界。


    一個從西奈半島港口出發,進入愛琴海跟地中海,之後送到羅馬。


    一個走陸路,從耶路撒冷外海到君士坦丁,再從君堡輸入威尼斯。”


    希爾德沒再說下去,布蘭應該會在穩定半島局勢後,自己拉出一條新的貿易航道,對應漢薩同盟。


    所以派出去弄馬的人,要記錄清楚,海上航行多久,停留什麽港,當地港口特產……


    希爾德著手去辦,同時也把信轉給西蒙。


    西蒙的迴應是,“那就想辦滿足殿下要求。”


    兩日後收到迴應的希爾德,這時正在大商業廳頂部,看著清晨的朝陽從山頭升起。


    身後還是這五位親兵。


    他覺著五這個數字不好,他要用七。


    甚至以後要收七位騎士作為親衛。


    因為天主創造世間用了七日,七這個數字帶來好運。


    自己也要像草原那些英雄汗般,給自己的手下取名四虎將,八勇士之類的威名。


    七劍士?


    七英騎?


    七......?


    希爾德沒想出滿意的,隨後說道。


    “你們聽好,好好跟著我,把你們的豬腦袋變聰明些,不然以後沒你們位置了。”


    親兵們摸不著頭緒,眼前這位大人總是說一些難以理解的話。


    不過管他的,有錢領,有酒喝,有女人睡就行。


    希爾德看著太陽,太美了。


    這世間沒有一種顏色畫麵,比的過初生朝陽。


    太陽升起的時後,隻一瞬間,大地全都染上色彩。


    希爾德的影子也慢慢浮現。


    他沉浸其中……


    神甫出身又怎麽樣,沒有一點靈敏反應。


    名門高家身材魁梧,臉上還不是被毀容?


    從卡羅爾到西蒙,他們輕視自己的出身,自己同樣也看不上這些人。


    還要建立更多的私兵,擴大自己的勢力。


    萬一有天,布蘭的統治發生變動,自己可以保護自己安全。


    希爾德最近開始物色貴女人選。


    從法蘭克到地中海都找。


    自己現在也是新貴了。


    他還要把父親雷蒙後麵生的那些弟弟,想辦法弄成騎士。


    一個一個都封上。


    父親生的妹妹,都去跟貴族聯姻。


    都不許跟平民往來。


    他也要成為“偉大家族”。


    創立一支血脈。


    希爾德對自己現在用的盾徽並不滿意。


    入傭兵團的時後,鐵山看不起自己,


    羅馬行商的時後,西蒙對自己居高臨下。


    在阿爾貝統治時,自己被城市貴族嘲笑沒有文化且醜陋。


    叫我矮子希爾德?


    有一日,我會攀到你們這些人仰視都看不見的地方!


    有一日,我的盾徽上,白鴿會變成雄鷹展開雙翼。


    有一日,當金十字化為寶冠,矮子也成太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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