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芯恍然大悟,「還是主子有心,奴婢卻想不到。」


    榮貴人笑而不語,待至鍾粹宮,布答應忽聞她來,扶著嵐琪匆匆趕到門前迎接,榮貴人卻虛扶一把,「才出月子,好生保養要緊。」


    布答應不敢失禮,將她迎至屋內上座,復又行了禮。


    嵐琪奉茶來,榮貴人抬眼瞧她,笑問:「可是那一日在路上遇見我的宮女?」


    「是,奴婢烏雅嵐琪。」嵐琪忙屈膝伏地,「奴婢愚笨,那日若非貴人相助,唯恐衝撞了其他主子犯下大錯,奴婢叩謝貴人恩典。」


    榮貴人嘆:「果然是跟你家主子學的規矩,這樣懂禮數,起來罷。」


    且說嵐琪如此感激,並非隻謝她派人領路這樣簡單,倘若當時未有先遇見榮貴人,而是撞見了別的什麽人更失了禮,恐怕連布答應也要受到牽連。


    「今日惠貴人與我得太皇太後恩旨去了阿哥所,我們也去瞧了瞧小公主,足月的奶娃娃長得很健壯,這會兒特地來告訴你一聲,也好叫你安心。」榮貴人悠悠說著,一邊喝了茶,才擱下茶碗蓋,便見布答應雙目通紅似強忍著淚,亦是感同身受,好言勸一句,「聖恩浩蕩,總有相見之日,你如今一切保養身體為重。」


    布答應哽咽:「多謝貴人,嬪妾記著。」


    之後絮絮話些家常,榮貴人坐不過兩盞茶的功夫便離了。


    嵐琪隨主子送到門前,待迴來收拾茶碗,走在廊下卻見王嬤嬤在那兒悠閑自在地蹺腿坐著,宮女靜燕托著碟果脯伺候在邊上,太監小趙子則巴巴兒地圍著她打蒲扇。


    盼夏從後頭跟來看見,啐一句:「狗東西,不知伺候主子,專哄這老貨開心,瞎了狗眼的。」


    「你小聲些。」嵐琪攔住她,兩人從後頭繞著走,卻還是聽見王嬤嬤那兒說,「這做奴才就要有眼色,你們以為榮貴人怎麽有的今天,模樣兒也瞧見了?不過中上姿色,可就是在幹清宮端茶送水把皇上伺候高興了,一寵就是這些年,就連昭妃娘娘都不及她一手指頭。可惜啊,出身下賤,再得寵也做不上主位。」


    離了遠了,盼夏又罵:「改明兒想法子叫她得罪上頭主子,好好整治才行,對著我們母老虎似的,一到外頭就是條哈巴狗。這會兒又坐著說榮貴人閑話,方才低眉順眼的模樣,恨不得去捧貴人的腳來親。」


    嵐琪苦笑:「你的嘴也毒,計較她做什麽,她這樣口沒遮攔,早晚要闖禍。我們隻管安安分分做事,伺候好答應才是。」


    盼夏便又笑:「你這佛爺脾氣,做奴婢可真委屈了。」又摟著嵐琪說,「細細瞧著,咱們鍾粹宮裏你可是最好看的,方才你站在榮貴人前頭,也把榮貴人比下去了,那老貨說的話你可聽見,嵐琪呀,你要是也有那一天,可不能忘了我們姐妹一場。」


    嵐琪這才惱了,在她屁股上使勁兒掐一把:「你再胡說,我叫主子打你,你說這些話,可不怕主子傷心麽?再不許提了,不然我真不理你,下次王嬤嬤折騰你,我也不幫你了。」


    正嬉鬧,王嬤嬤循聲而來,冷臉罵道:「小蹄子又偷懶,鬼鬼祟祟編排我什麽呢?還不快去伺候答應,答應正找人呢。」


    嵐琪拉著盼夏就走,之後忙忙碌碌也沒想別的,直到夜裏布答應睡下,嵐琪在外間值夜,盤膝坐在地上看繁星滿天,眼前竟又莫名出現那一日雨中皇帝落寞悲傷的身影。


    布答應曾感慨,也許她死了皇帝也不會記得她是誰,赫舍裏皇後不能陪伴皇帝一生,但走在他前頭又被他如此思念,何嚐不是福氣。


    彼時嵐琪什麽也沒說,這會兒卻覺得不然,相愛之人能相守一生才是真正的福氣,若有一日她也能得覓良人,一定好好守護他,直到生命的盡頭。


    想到這些,不禁臉上作燒,暗暗罵自己:傻丫頭,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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