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孫權被關氏父子堵住上下遊的缺口,合力把他困在長江中,準備天明之後慢慢絞殺。


    穩紮穩打,絕不輕易冒進。


    江東士卒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這種情況,是孫權不願意見到的。


    尤其是此時江東軍糧殆盡,迴不得岸上的營寨,計窮力竭。


    為今之計,隻能孤注一擲,冒死突圍,越快越好。


    徐盛得了命令之後,便親自率領一幫死士。


    開著裝滿薪柴油料的戰船,向下遊的關羽軍發起衝擊。


    先用火船衝開一條大家的求生之路。


    隻要擺脫被圍困的地步,江東便有機會重新再起。


    現在他們隻有一個目標:殺迴建業!


    誰若是阻擋他們迴鄉之路,便是他們的死敵。


    處於下遊的關羽同樣接到兒子的通報,總之戰果頗豐,謹防孫權夜裏發動襲擊。


    若是江東發起突擊,盡可能的截留半數人逼降他們,放走半數人。


    層層截擊,這是第一道防線,夏口馮習也早就做好了第二道防線。


    至於第三道防線,就看陸遜的了。


    關羽摸著長髯,放下手中的信,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兒子的要求有些難度。


    畢竟要吃掉一半,剩下的一半用來放生。


    這個度著實是不好把握。


    尤其是黑燈瞎火的情況下。


    今天一戰,江東損失不小,又不是在他們熟悉的水域當中作戰。


    鐵定會趁著夜色突圍!


    關羽剛把信撂下,就聽到有人進來稟報:


    “君侯,江東發動夜襲,利用火船自殺似的焚燒我軍戰船,以達到開路的目的。”


    關羽站起身來,走出船艙,往遠處看去。


    黑魆魆的江麵被火光映紅。


    戰船上星星火把被這火光遮過。


    火勢之大,趁著風勢,駭人的很。


    關羽摸著長髯,沉吟了一會道:


    “傳某命令,索性讓開道路,一炷香的時間,攔截未曾逃脫的戰船。”


    “喏。”


    處於下遊的荊州軍戰船聞鼓聲而動。


    尤其是己方處於下遊,大風一吹,極其容易被順風用火燒了。


    現在君侯命令讓開道路也在情理之中。


    處於上遊的有利地勢,關平可以火燒孫權,那孫權同樣也可以選擇火燒關羽。


    這個就叫做子債父償。


    關平希望自家老爹放生一半江東軍的動作,也是有著自己的考慮。


    他就不相信,處於後麵的江東戰船,還能有多少薪柴燃料闖出一條道路。


    同時給前麵那些準備用命拚出道路的人,一個生的希望,泄了他的戰意。


    有了生路,誰還總想著拚死一搏啊?


    更何況死的又不是我。


    在東非草原上,獅群追逐遷徙的牛羊,大抵上用的便是這種套路。


    徐盛身先士卒,為今也隻有他這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大將了。


    死士開路,在長江上燃起大火。


    趁著夜色焚毀了荊州軍幾艘戰船後,徐盛接到報告,說前方水路暢通了。


    一時間,徐盛有些不敢相信,荊州軍會主動退讓。


    這是否會是一個極大的圈套?


    哢。


    徐盛砍了一下麵前的欄杆,都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地步了,


    縱然前方是陷阱,那也得不要命的踩進去,才能博出一條生路來。


    況且主公在看見甘寧的屍體,盛怒之下,把甘寧抓來的俘虜全都殺了,給甘寧陪葬。


    反觀關平,竟然主動放迴了不少受傷俘虜,放迴之前還給受傷的士卒進行了醫治。


    這一切的目的都是,關平為了瓦解江東的士氣。


    不得不說,關平的這手區別待遇,讓江東士卒看到了差距。


    被關平俘虜後不僅能吃飽飯,受傷還管醫治。


    反觀他們食不果腹,受傷了,醫者根本救治不過來。


    人都是有對比的,才會產生心理落差。


    徐盛明白,再畏畏縮縮,天都亮了。


    那突圍起來的難度,就越發的大了。


    現在路就在眼前,還遲疑什麽勁頭!


    “擂鼓,給主公傳消息,跟著我衝出包圍圈。”


    徐盛對著身邊的親衛大吼一聲,隨即響起陣陣鼓聲。


    得益於甘寧的戰死,此時徐盛麵前也有了不少持盾士卒護衛,以防止暗箭來襲。


    江東戰船跟著徐盛的巨艦,趁著風勢,開始衝向下遊。


    孫權接到消息,異常欣喜。


    關羽果然驕傲自大,沒有做出太大的防備來。


    徐盛輕易就攻破了荊州軍的防線,闖出一條生路來。


    沒了那些稀奇古怪的器械,在這江麵上,江東水軍的戰力絕對是碾壓的存在。


    孫權很是興奮,在船艙內走來走去。


    事到如今,他隻能選擇相信徐盛。


    畢竟剩者為王。


    徐盛開路,孫權的座船緊隨其後。


    黑夜當中,總會有箭矢盯著船艙的事情發生。


    這種時候,就跟草船借箭差別不大。


    偶爾會有火焰突然被噴出,意圖燒毀江東戰船的油帆。


    但這都不能阻止江東士卒逃命的心思。


    可就算關羽沒有做好防備的工作,但終究還是會慢慢做出阻礙的動作。


    一炷香過後,長江兩岸的荊州軍戰船開始有意識的相互靠近,阻斷中間的水路。


    同時傳來降者不殺的呐喊聲。


    不管有沒有達到放生一半的前提,總之被截住的這波人,就別想再逃了。


    關羽吹了一口香灰,終究是掉落到長江裏,迴頭吩咐道:


    “凡江東士卒,降者不殺,敢抵抗者,都得死!”


    “喏。”


    周倉高聲應喝,隨即向周遭戰船傳遞君侯的命令。


    長江上響起一陣陣的勸降聲。


    孫權終究是突圍了出去,他忍不住扶著欄杆,往遠處張望。


    黑夜當中,隻有獵獵狂風。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船從包圍圈中逃出來。


    但是他可以肯定,這一次,比他在合肥城下損失的還要慘重。


    一下子就被打迴了兄長,剛踏足江東時的窘境。


    實力受損之後,無論是曹操,還是劉備,都不會放過他的。


    最為重要的是,關平定然會銜尾而擊。


    隻有先到了建業,依靠堅固的城防和糧草守衛住,方能有喘息之機。


    若是返迴吳郡等地,雖然有更多的世家和家族支持。


    但長江天險就不複控製在江東手中。


    這是絕對不行的。


    沒了長江防禦,無論是曹操還是劉備都可以跨過江,欺負自己。


    孫權攥了攥拳頭,迴到建業,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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