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楊阜的判斷,眾人還是很相信的。


    以大家對馬超的了解,他可不是個能夠禮賢下士之人。


    圍城的時候,經常在城下耀武揚威。


    如果閻溫沒有投降,馬超為何會做出那麽大的動作,就是想要安然無恙的送閻溫進城呢?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閻溫率人在城門口刺殺馬超的事情。


    大家怎麽想,怎麽都像是在作假!


    一點常識性都沒有!


    即使楊阜氣昏了頭也想要這樣做,但被大家攔下來了,這期間的變數太大。


    閻溫他敢這樣做,絕對是有恃無恐。


    眾人又這麽一分析,這才點點頭,覺得閻溫必然是再配合馬超使用苦肉計。


    “我不相信馬超會對我們什麽不準備做。”


    楊阜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兄弟急忙跑了進來。


    “大哥,馬超的人帶著甲士好像就奔著咱們家來了!”


    眾人一聽全都站起來了,難不成提前被閻溫給告了?


    這要是一窩端,那可就完了!


    薑敘當即抽出佩劍來:“莫不如拚死一戰?”


    “且慢動手。”梁寬當即製止了一句道:“我等先避讓,若全都被一窩端了,還怎麽謀奪大計。


    楊家乃是冀城大族,馬超定然不敢趕盡殺絕!”


    眾人聽了梁寬的話,這才悉數進入後廳。


    龐德帶著甲士湧到楊家門口。


    楊阜深唿一口氣,直接走到門口,見到馬超的心腹,直接開口道:


    “不知將軍到我楊家可是有事?”


    “奉將軍令,請楊家家主前去一敘。”


    龐德冷漠的說了一句,並不想有過多的解釋。


    “哦?”


    楊阜倒是沒想到,馬超是來找他爹敘話的。


    他都做好被抓的準備了,結果馬超選擇抓他爹?


    “馬將軍要尋我父親?”


    “沒錯。”龐德握著刀柄道:“還望隨某走一遭,否則別怪我行事粗魯。”


    楊阜覺得事情還是有可以迴轉的地步,跟著他父親一同前往縣衙。


    馬超跪坐在席子上,看著矮案上的地圖。


    心想這一次一定要多屯糧,免得到時候又因為糧草不濟,被曹操打敗。


    這種虧,絕不能再吃一次。


    對於關平所言的種田策略,馬超也是極為認同的,特別是隴右這個地方產麥,就多種麥子。


    他瞧著關平在一旁閉目養神,隨口問道:


    “關小將軍,若是我殺了一波豪強之後,這些豪強還對我有戒心,我豈不是白殺了?”


    “他們怕曹操,不就是曹操總是屠城嗎?”關平對此倒是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想法。


    總不能鼓勵馬超,隻要你也殺的多了,他們自然就會服氣你了。


    無論是衣帶詔,還是曹操手中的天子,對於雍涼二地的百姓而言皆是不重要。


    活著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


    關平雖然沒有直接點出來,但暗示這麽強,馬超也懂了。


    誰不服氣,索性就全殺了,斬草除根。


    對於這件事,其實他渭水敗退之後,便有了新的認知。


    那就是不能隻用武力統治來治理冀城,否則遲早會發生叛亂,後方不穩,還怎麽攻破長安?


    “殺人立威是最有效的手段,且等他們跳出來作死。”


    關平拿起竹簡,繼續看冀城的名冊,瞧瞧還有沒有可以招徠的人才。


    馬超點點頭,其實他還是想要殺了涼州刺史韋康這隻雞,不過鑒於關平的決斷。


    既然是冀城的豪強大戶在跳,那索性就殺一殺他們。


    龐德帶著楊嶽父子進入廳內。


    馬超臉上沒有絲毫笑意:“我聽韋刺史說,楊家領宗族子弟千餘人,協助守城,此事可為真?”


    楊阜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事情,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韋康供出來的。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住的。


    “羌人氐人來襲,自然是要協助涼州刺史保境安民。”


    楊阜隻是把話說抵禦外族人的身上。


    “可是我已經亮出我征西將軍的身份了,你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馬超的臉上已經帶了冷意,他占據冀城的當日,就派人送出了表書。


    如今馬超是自稱征西將軍,領並州牧,督涼州軍事。


    “吾未曾見過將軍,故而心中遲疑,不敢輕易打開城門。”


    馬超倒是覺得楊阜這找理由的說辭,有一套,隨即看向關平。


    “關小將軍,你說該如何處理?”


    關平見馬超把球傳到了自己腳下,也不想廢話,直接推進楊阜的叛亂:


    “難道這涼州還有人,敢冒充馬孟起將軍?”


    馬超嘴角一歪,妙啊!


    關平則是擺出了一副認真探討的模樣。


    楊阜直接就被關平給問住了,此時隻能強硬道:


    “興許呢,誰知道呢?”


    關平窮追不舍的問道:“請舉例說明你是怎麽知道城外他不是真正的馬孟起將軍的!”


    楊阜終究是臉皮不夠厚,本就是臨時謊言,要想證明這個謊言是對的,那得編造更多的謊言。


    可終究會露出極大的破綻!


    關平瞥了一眼楊阜,裝模作樣的道:


    “馬孟起將軍,既然如此,且先把楊家家主關起來一陣時間,以作警懲!”


    “也好!”馬超當即表示讚同。


    楊嶽一臉懵,什麽都是他兒子幹的,最後還是要他這個當爹的來背鍋。


    這可真是自己的好兒子!


    不過這種事,楊嶽他也不能辯解。


    他知道兒子心中是有打算的,若是把兒子關進去,反倒會耽誤了,莫不如就關了自己這個老骨頭。


    “將軍,我楊阜願意誓死追隨將軍,還望將軍能夠放我父親一馬。”


    楊阜直接就拜伏在地。


    “馬孟起將軍是要剿除國賊的,可不是放馬的。”


    關平又陰陽怪氣了一波,就是想要看楊阜的反應。


    楊阜麵上臉色猙獰,可又不敢在放言。


    大丈夫能屈能伸!


    待到日後,我一定。


    還沒等楊阜想玩,一把劍就橫在楊阜的脖子上:“你是不是想要代父坐牢?”


    楊阜臉上的仇恨麵具直接就消失了,他當真是不想進入監牢,但嘴上卻說道:


    “關小將軍這是什麽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願代父受過。”


    “算了吧。”關平收劍入鞘,瞥了楊阜一眼:


    “你爹是一家之主,關你這個兒子能起到什麽作用,更何況馬將軍的命令,豈能朝令夕改。”


    楊阜心中長舒一口氣,臉上卻流下兩行熱淚。


    工具人楊嶽便被人給帶了下去,被有意的送進閻溫牢房的隔壁。


    “楊阜,其實我一直懷疑你有謀反之心。”關平決定要恰當的給馬超吸引一些火力。


    明日才好對著冀城眾多豪強,繼續演戲。


    楊阜心中咯噔一下,此事肯定是閻溫所為。


    “關小將軍,勿要如此言語。”馬超順勢站起身來,上前扶起楊阜道:


    “我對楊參軍是信任的,你莫要無中生有。”


    “馬將軍,楊家宗族千餘子弟反抗你,你竟然還相信他們?”關平的臉色當即變了變。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馬超一臉嚴肅的道:


    “關小將軍,我倒是頗為欽佩楊參軍這樣的為人。


    至於韋康那個軟骨頭,我是看不上的,要殺也該殺他!”


    “我真是難以相信,這竟然是你說出來的話。”關平麵上露出三分譏笑:


    “人家主動投靠你的你不賞賜也就罷了,竟然還要殺了他,真是不足與謀!”


    “關定國,我與你好言好語,完全是看在劉玄德的麵上,勿要如此無禮。”


    馬超微微攥著拳頭表示他對關平的言語很憤怒。


    關平就直接走了,不想在與馬超談下去。


    馬岱有些著急的道:“大哥,關平畢竟是我們請來的援軍,他身後站著的是劉備啊!”


    “哼,就算是請來的援軍,那也不能這樣無禮。”


    馬超麵色流露出不滿:“我已經忍他很久了!”


    楊阜倒是沒想到,他會撞見馬超與關平之間的不和。


    不過一想也是,馬超現在和劉備屬於平起平坐的一方諸侯。


    而關平不過是仗著父兄揚名的年輕人,心高氣傲實在是正常的很。


    兩人之間鬧矛盾,這其間是否自己有機會挑撥一二,讓他們兩個相互內訌?


    想到這裏,楊阜覺得自己倒是沒白來這一趟。


    “大哥,我還是去看看關平,人是我請來的,就算散也要好聚好散,免得落人口實。”


    馬岱抱拳之後,就直接出去了。


    現場隻留下馬超與楊阜兩個人。


    “倒是讓楊參軍見笑了。”馬超故作惆悵的歎了口氣,重新跪坐在主位上。


    楊阜拱手寬慰道:“將軍勿憂,一看關平就是在自家地盤上蠻橫慣了,所以才會如此。”


    馬超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楊參軍且說說。”


    “關平年少成名,又極為受寵,我聽聞他在江東為劉備孫尚香舉辦的婚禮上,就曾經大鬧過一番,灌醉所有人。


    甚至連孫夫人的侍女頭領,關平都敢當著孫權妹妹的麵給殺了,足以見得他是何等的張狂!


    所以現在他與將軍之間起了矛盾,那實在是正常的很。”


    馬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竟然是這樣。


    “哼,我馬超就看不上這樣的人!”


    楊阜也沒有進一步試探,他很清楚,盟友之間一旦有了裂縫,就很難再愈合。


    日子還長著呢。


    先斬斷馬超一臂,逼走關平,若是能逼得馬超斬殺關平,那可就太好了。


    馬超主動問了一句:“楊參軍,我不信任韋康,也看不上他。


    可是我又不清楚冀城有何人才,你幫我舉薦幾個,我試試看,合不合手?”


    楊阜心中一笑,果然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在馬超身邊安插自己的人!


    “冀城梁寬、趙衢二人皆有賢名。”楊阜知道自己是詐降,但依舊沒有安排太多的人。


    先送上兩個人試試水。


    這二人在冀城也算是有名,馬超要是想要打探一番,也會更加方便。


    “好,明日義山且為我引見一二。”


    “喏。”


    楊阜應了下來,又繼續和馬超詳聊了一二,進一步取得馬超的信任。


    而後院外,馬岱追著關平而去,見他在練習射箭,可惜靶子上的箭矢並無多少正中紅心的。


    “關小將軍這箭術真的如同展示這般嗎?”


    關平重新張弓搭箭,微微瞄準道:“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刷。


    箭矢正中紅心。


    馬岱看看箭靶上的箭,又瞧瞧關平的神色,一時間不好判斷,他是真的箭術好,還是蒙的。


    “我大哥他隻是。”


    關平放下弓箭,側頭看了看遠處,見遠處皆是馬超的護衛,這才壓低聲音道:


    “廳上所為是假的,你大哥我們兩個故意在演戲,製造矛盾。”


    “哦?”


    馬岱一時間有些詫異,沒反應過來。


    他方才還真以為是關平與他大哥發生了矛盾。


    “嗯,我隻是覺得冀城當中,有些人不是真心投降,故而想要詐一詐。”


    關平把弓箭放在一旁:“你去巡城了,所以商量的時候,你不在場。”


    “我明白了。”馬岱自己也是一個有潛力的演員,當即就領會了:


    “我就當此事不知,會繼續在外人麵前從中調和的。”


    第二日,馬超宴請冀城當中的豪強大姓以及城中富戶。


    一時間,宴會上喜氣洋洋,肉都上了,隻是酒還沒有上。


    待到人來的差不多了,馬超命人把縣衙內的大門關上。


    一時間,廳內的吵鬧聲,頓時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被請來的眾人,皆是不清楚馬超突然關門,意欲何為?


    馬超端著酒樽站起身來說道:


    “諸位,今日除了和大家認識一二之外,還想要有事與諸位商議。”


    楊阜作為馬超的“新晉狗腿子”當即站起身來道:


    “將軍請說,但凡我等能夠幫得上忙,必定會全力以赴。”


    馬超對於楊阜的表現越發的滿意,遂開口道:


    “我圍攻冀城數月,本是奉詔討賊,奈何有人執迷不悟,可是城中百姓何辜?”


    “是啊,戰事當中,受苦的還是城中百姓。”涼州刺史韋康深有同感的附和了一句。


    “所以我想,在座的諸位,不是世代豪強,就是城中大戶,家中餘糧頗多。”


    眾人很想說自家的餘糧也不多了,但就是沒有人率先開這個口。


    馬超掃視眾人,隨即笑了笑:


    “不知道諸位有何想法,皆可暢所欲言,沒看見我關上門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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