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的夷王上場,另一方不上場,雙方士卒的氣勢卻是有些不一樣。


    尤其是嗜殺的樸胡,名聲在外,又殺死了幾個圍攻他的人。


    如今看來,樸胡所到之處,士卒皆是避讓躲避,不敢與之對戰。


    自古以來,避讓強者是戰場上士卒共同的心裏。


    誰都不想上前送死。


    袁約瞥了一眼山穀上麵的漢軍,一咬牙一跺腳,抽出環首刀來。


    他大吼著帶頭衝鋒,闖進戰局當中,妄圖挽救頹勢。


    什麽他娘的五百對五百公平對決,先贏了再說其他。


    袁約可不願意再聽見樸胡那個得意的笑聲。


    夷王樸胡見到袁約領軍衝殺進來,哈哈大笑,遂大喝著帶頭圍攻袁約。


    “關小將軍,他們打起來了,王對王!”


    舉著千裏眼的句枝興奮的大叫。


    別說哎,這東西看的可真是清楚。


    “哦,這倒是我未曾想到的。”


    關平一直覺得袁約是個頗顯理智的人,看來樸胡十分不會做人。


    人一旦進入發怒的狀態,什麽理智都得往後靠。


    “不過,機會倒是來了。”


    句扶頗為疑惑,他知道少將軍身邊都是年輕小將。


    可除了邢道榮的武力,讓他大長見識了之外。


    那個沉默寡言的“瘸子”,還真沒有引起句扶的注意。


    卻沒想到少將軍竟然把如此重任,放在了他的身上。


    “留正明的箭術很好嗎?”句扶小聲嘀咕了一句。


    關平瞥了一眼句扶,笑道:“我自是相信他的箭術。”


    句扶心下詫異,未曾想關平竟然如此相信他麾下幾名心腹。


    袁約對上樸胡,別說年齡上的差距,但是曆經戰事的經驗,他還真沒沒有樸胡豐富。


    別看那發怒了,如今依舊是被壓著打。


    樸胡一邊打,一邊說著垃圾話嘲諷袁約。


    這讓袁約氣的不行,可又無可奈何,隻能咬緊牙關,妄圖利用自己年輕的優勢,耗死他。


    “哈哈,大侄兒,你總咬牙做什麽了?”


    樸胡大笑著道:“你咬牙又殺不掉我,莫不如就此投降,我饒你一命。”


    “話可別說太滿了。”


    袁約大怒,一時間刀法更加淩厲,恨不得一刀砍掉他的頭顱。


    就在此時,一支箭精準的從側麵微微傾斜向下,鑽進了夷王樸胡的脖子裏。


    樸胡動作為之一頓,來不及招架,直接被憤怒的袁約一刀砍掉首級,滾落在地。


    刀落之後,血湧噴薄。


    袁約傻了。


    他看著滾落了幾番的頭顱,再看看騎在戰馬上噴血的屍體。


    樸胡就這麽被自己給殺了?


    一刀削首!


    剛剛是誰放的冷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袁約再想抬頭看去,就瞧見樸胡的嫡係士卒拚了命的向自己殺來。


    “死了!”


    “樸胡被袁約一刀砍掉了腦袋。”縣長句枝站在山坡上大叫兩聲。


    “樸胡死的透透的!”


    聽到這話,關平長舒一口氣,今天隻要死了一個王,那就事情可就好辦了。


    留讚同樣一瘸一拐的背著弓箭迴來,向關平複命。


    句扶瞪著眼睛,未曾想亂軍之中,他都能準確射殺敵將。


    這種箭術,怨不得少將軍會如此信任於他。


    “關小將軍,夷王樸胡被斬首。”


    縣長句枝把千裏眼還給關平,雖然不舍,但今日之局麵,他心下有些佩服。


    以後誰要說關平隻會在陣上砍人,全都靠著他父親的羽翼,才得以成名。


    句枝一定要笑著讚同,心裏罵他是個憨批。


    瞧瞧他的心有多髒啊!


    二桃殺三士,就硬生生的弄死了夷王樸胡,並且這口鍋袁約他不想背都得背上。


    最重要的是他哄騙了自己的兒子上了他這條賊船也就罷了,偏偏還帶上了句家。


    如今處理袁約的手段,與處理句家如出一轍。


    隻不過一個是送功勞名聲,一個是送來戰事的威脅。


    想到這裏,縣長句扶的心裏就歡快多了。


    少將軍關平果然還是看重我句家的!


    關平透過單筒望遠鏡瞧去,發現山穀當中的蠻夷相互廝殺的更加起勁了。


    “哈哈,這下子雙方不死不休了,什麽七夷王之間的關係堅不可摧,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總歸是利益鬧的!


    因利而聚,必將因利而散。


    關平把單筒望遠鏡遞給一旁的周魴。


    過了許久,樸胡部落的人終究是有人逃走了,袁約即使派人追擊想要滅口,都沒得機會。


    山穀中的混戰一片哀嚎以及死屍。


    他提著樸胡的人頭走上山坡,扔在關平的腳底下,渾身散發著血氣:


    “關小將軍,當真是好算計!”


    “不會吧,不會吧。”關平看著袁約道:


    “袁約大王難道是想要把殺了樸胡大王的事,安在我頭上?”


    袁約一下子就變得氣短了:“難道不是關小將軍助我,讓我殺了我姑父。”


    “殺了樸胡,完全是袁約大王自己方才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一下子就砍掉了樸胡的腦袋,我等皆是見到了。”


    縣長句枝伸手手讚揚道:“袁約大王威武!”


    “那你把你姑姑接迴來,不就行了。”


    關平認真的建議道:“樸胡王荒淫無道,三巴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袁約瞪著眼睛道:“胡說,我就是被你算計了。”


    關平則是繼續搖頭道:


    “我隻是想要買天下最堅硬的盾,可誰想到樸胡他想要廝殺。


    袁約大王,我關平才是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袁約一臉震驚的反問,語調都變了。


    “對啊,袁約大王,你想想,我就是想要買盾,對不對?”


    “對。”


    “結果呢,盾沒買著,反被你們給卷入這內部鬥爭了。


    這要是傳出去,三巴之人還以為我殺了樸胡呢,我上哪說理去,你說,這麽個過程,對不對?。”


    關平同樣瞪著眼睛怒不可遏。


    袁約被關平一頓吼給吼懵了,連連點頭。


    這麽一分析,主要責任在樸胡!


    袁約整個人都通透起來了,若不是樸胡想要搶這盾牌的生意。


    若不是樸胡提出五百人進行廝殺對決,焉能有這種事情會發生?


    自己與關平好好做生意,大家都是美滋滋的。


    隻是出現了袁約這麽一個攪局者,故而才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


    關平提了提樸胡的腦袋,開口道:


    “袁約大王,冤家宜解不宜結,這屍體與人頭就勞煩句縣長幫忙送迴去吧。”


    句枝連忙擺手搖頭道:“關小將軍勿要說這些話,我去了怕也會是這般下場。


    我覺得還是誰殺的,誰送去。”


    袁約也沒有打算殺了人家大王,再把人頭給送去的想法。


    這不是激化矛盾找死又是什麽?


    他袁約可不是目中無人的樸胡,這種事樸胡做的出來,可袁約做不出來。


    關平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袁約見關平不言語遂拱手道:“還望關小將軍能夠待我去一趟,從中講和。”


    “我從中講和?”關平指了指自己開口道:“我憑什麽去?”


    “五百麵盾牌,我免費送於關小將軍。”袁約先是說了這話之後又道:


    “我早就聽聞關雲長將軍義薄雲天,也相信關小將軍同樣是這般的人,我且迴去想法子解釋一番。”


    “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走一遭。”


    縣長句枝連忙上前拉住關平想要說話,卻聽到袁約道:


    “多謝關小將軍,在下受了傷,且先迴寨子去了。”


    言罷,頭也不迴的就往山坡下麵跑,連戰場都不打掃一二,命令士卒留下五百麵嶄新的盾。


    關平望著袁約領人走了,當即下令打掃戰場,一定要救治這些傷兵。


    收買人心的時候來了!


    逃迴樸胡部落的人,傳達了王被袁約殺死的消息,當即變得混亂起來了。


    其中樸胡的嫡係與早就想要換王的人紛紛刀兵相見,至於原主樸胡的屍體無人在乎。


    而袁約也迴去聯係其他五名夷王,訴說這件事情,妄圖掌握先機。


    畢竟樸胡的人脈勢力,不是他一個新繼承王的人所能夠比較的。


    所以平狼穀是傷兵也全都沒空搭理。


    這些人死的死,傷的傷,全都是被關平命人救治傷者。


    甚至把兩方人馬的屍體進行了辨認後,挖了大坑埋了起來。


    句枝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不斷的派出哨騎前去打探。


    看看七夷王部落之間,什麽時候能夠真正的打起來。


    各種小規模的衝突已經開始了。


    甚至有人開始搶奪樸胡夷王的地盤。


    三巴之地因為夷王樸胡的突然身死,形勢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了。


    有人選擇與袁約為敵,有些則是保持中立,有人則是想要聯合袁約侵吞樸胡的地盤。


    而這些情況,也沒有第一時間傳消息給漢中的張魯。


    消息不斷的傳來之後,關平迎著風,笑了笑,決定是時候填上一把火了。


    “傳令,隨本將軍把樸胡的屍首已經這些傷兵送還給樸胡寨子。”


    “喏。”


    縣長句枝派人領路前往夷王樸胡的寨子,到了寨子前麵,早就有士卒把守。


    甚至在高山的平地上存了許多大石頭,稍有殺意,便從上扔石頭把人砸死。


    距離樸胡王寨子三四裏,關平便停止了進軍。


    命令傷勢不重的板楯蠻迴去送信,說把樸胡王的屍體以及一些傷兵送還歸來。


    沒讓關平等待的時候太久,就有人騎馬領兵過來。


    來的是樸胡的長子樸言,他如今已經自立為王,可惜二弟樸語帶兵反對他。


    還有一群早就反對他爹的人作亂。


    還有其餘夷王,也想著趁機分一口肉來。


    這些事讓他焦頭爛額。


    如今麵對漢軍送還屍體和傷兵的到來,他心中有所期待。


    若是能夠拉攏漢軍,不讓自己孤立無援,說不定他這個王位就能夠坐穩了。


    所以他看見他爹的遺體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眼淚,人死了就死了,到時候放在山澗上就行。


    但關平就不一樣了。


    樸言組織了下語言:“關小將軍,可否要進入寨中一敘?”


    “不必了。”關平直接拒絕道:


    “這幾日三巴之地不安定,盾牌也沒買到,莫不如暫且迴去,待到三巴之地平定了,我再來購買。”


    “想要盾的話,我寨子當中多的是。”


    樸言急忙挽留道:“還是進入寨中喝酒一敘。”


    “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說,你我之間沒有太多的信任。”


    樸言臉色一陣尷尬。


    關平拽著韁繩道:“其實我對於你爹的言行也沒有太多的好感,我們不是一路人。


    況且袁約大王已經同意了,要把天下最堅硬的盾牌送與我。”


    袁約!


    聽到殺父仇人的名字,樸言的臉色明顯一變,當即反駁道:


    “我寨子當中的盾牌才是三巴之地最好的,關小將軍,莫要被人給誆騙了。”


    “當真?”關平麵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我想要做的是長期的買賣。


    你們寨子都不一定能夠存活到明年。”


    樸言被這話給鎮住了,急忙追問道:“關小將軍,這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關平搖搖頭,開口道:


    “你們寨子的死者我都埋在一起了,至於牛車上的傷者,我連牛車都送給你們了。


    等新王你度過難關後,我們再商量買賣的事情吧。


    否則還得從頭開始,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等你們。”


    “關小將到底什麽意思?”


    關平策馬上前低聲說道:


    “我大伯父進入益州,打張魯是假,幹掉劉璋才是真,所以我才要購買最好的盾牌,你懂嗎?”


    新王樸言聽到關平這般低語,心下大驚,原來大祭司所卜算的是真的。


    自家會因為漢人而死,也會因為漢人而興!


    自己的父王因為要與漢人做買賣,被想要搶買賣的袁約殺死。


    劉關張三兄弟的事跡,他早就聽過了。


    加之大祭司的緣由,如今又見到關平的所作所為所言,心下已然相信關平的話。


    “走了。”關平準備調轉馬頭。


    “關小將軍稍帶。”新王樸言拽住關平的韁繩道:“我有一事相求。”


    關平瞥了他一眼,樸言鬆開韁繩,認真的說道:“我願意向劉皇叔投降。”


    “投降我大伯父?”關平扯開嘴角笑了笑:


    “你就是想要用我大伯父為你撐腰,暫且擋過這一次的災禍,那我憑什麽要接受你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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