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編縣,縣衙內的正房裏。


    士燮一臉憔悴的躺在木榻之上,老年斑越發的明顯了。


    眼前的半仙之體,據說算無遺策,所掌握的九宮一算數之法,很是靈驗。


    隻不過趙達很是珍惜自己的術數之法,從不外傳,即使自己的弟子也不行。


    而且吳侯孫權也向他討教過,趙達卻閉口不談,從而被孫權所記恨。


    這才遠走交州,想要雲遊四海。


    士徽對於趙達的測算很是信奉,因為他真的測過,沒有不準的。


    總之這也算是一種神仙手法,就跟叔父所掌握的製冰之法一樣,都是隻能傳給有緣人的法子。


    絕不是你強求就能強求得來的。


    趙達跪坐在席子上,麵前的竹簡上寫滿了士燮比較大的經曆以及一些生辰八字亂七八糟的。


    過了許久,趙達才終究是放下手指頭。


    “趙半仙,如何?”士徽見趙達測算完了,急忙詢問。


    “怎麽說呢。”趙達摸著胡須感慨道:“這是老夫算的最詭異的一次。”


    “啊?”士徽沒想到竟然是這般迴答。


    “那是兇是吉?”


    “兇中有吉,吉中帶兇!”


    士燮一聽這話,怎麽越聽越像是騙人的,說了半天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隻是他精神不佳,此時更是懶得言語。


    士徽都被趙達的話給繞暈了,自家父親到底是什麽個情況:“趙半仙,請問何解?”


    “令堂要死。”


    士徽一下子就懵了,不是說好的還是兇中有吉的嗎?


    “不過可能會死而複生!”


    “哈?”


    士徽再次懵逼臉上線。


    “騙人的吧,什麽半仙之體。”老三士?當即大嚷一聲。


    死就是死了,不死就是不死。


    死而複生,那是神仙的手段,根本就不是他大哥士燮的手段。


    趙達被人質疑自己的專業水平,當即站起身來道:


    “卦象就是如此,你要是想要如實聽,我就告訴你,你要是想要聽好話,我也可以說,但是準不準就休要怪我。”


    士徽攔住自己的叔父,讓趙達繼續說。


    論誰聽到自己的親人要死了,那心情也絕對好不了。


    更何況士燮乃是交州的擎天一柱,無論是士家還是對外,都需要他支撐!


    “趙半仙,還望你接著說。”


    士徽拱手向趙達致歉,若是聽不得術士的實話,那自己離災禍也就不遠了。


    “哼。”趙達先是衝著士?哼了一聲,這才說道:


    “卦象顯示令堂今日會死,但是如果遇到貴人?那便能轉死而生?令堂還能再活十幾年,定能掌控交州四十餘載。”


    士徽士?全都懵逼了?還有這種操作?


    現在士燮已經七十三歲了?也到歲數了,再火上十幾年?那便是奔著九十多歲去了。


    今日死去,什麽貴人?


    哪有貴人!


    士燮聽到這話?心中表示不屑?這些術士就會說些吉祥話,說什麽老夫你日就死,待老夫起……


    額。


    哈?


    我!


    士燮突然感覺自己唿吸不暢,喘不過氣來。


    雙手胡亂的向著空中抓了兩下?頹然的放下?雙眼一閉,儼然沒了生息。


    看到這一幕,剛才還在質疑趙達的士?瞪大了雙眼。


    大哥被算死了?


    怎麽可能!


    趙達摸著胡須,對此習以為常,他對自己的算學?有著莫名的自信。


    隻是沒想到士燮會如此配合,直接就咽氣了。


    趙達希望大家不要太過震驚?屬於基操,要相信自己的九宮一算的準確性!


    士燮的二兒子士祗伸手探了探父親的鼻息?一臉驚恐的道:“三弟,父親他真的沒氣了。”


    士徽看看咽氣的父親?再看看趙達?拱手道:“哎?神了,真是神了!”


    士?氣的一下子就拍掉了士徽的手勢,氣的胸膛都抖動不堪:


    “你爹死了!你還在這說神了,不肖子孫!”


    士?覺得侄子該關心的應該是他爹死了這事,而不是要去吹捧趙達測算的準這件事。


    有這樣盼著自己親爹死了嗎?


    “叔父勿要在意。”士徽此時更加相信趙達的話了。


    現在父親他是死了,可是遇到貴人之後,就又能活過來,還能有十幾年的活頭。


    就算七十多死了,那也是喜喪,多少人活不到這個歲數呢。


    士徽看的很開,更何況父親掌控交州如此多年,他何時才能上位。


    世間焉有四十年“太子”乎?


    而且隻要父親活過來,算起來不出差錯的話,總共能掌控交州四十餘載。


    照這個樣子,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的過父親。


    “敢問貴人是誰?”士徽急忙向趙達發問。


    對於這個半仙之體,他現在五體投地。


    說他爹今日死了,爹直接就死了。


    現在趙達說他爹死了還能複活,那肯定就能複活。


    隻是遇到貴人!


    趙達搖搖頭道:“貴人是誰,卦象當中並未顯示,不過應該距離龍編縣不遠,是外來者。


    否則時間一長,令堂就真的迴不過來了,貴人隻要往汝父麵前一站,那便能令他起死迴生。”


    “那你趕緊算一算是誰!”士?急忙說道。


    “算不出來!”趙達指了指此時沒有聲息的士燮道:


    “是他的貴人,不是你我,沒法推算,隻能看天意。”


    “離龍編縣不遠?”士徽皺著眉頭思索,那範圍可就太大了。


    興許是外麵的人,或者是山裏的村子當中的人,反倒自家是外來者,還能是誰?


    “這可怎麽找啊?”


    士祗愁眉苦臉,現在眾人臉上沒有什麽悲傷之色。


    即使他們的父親現在死在他們眼前了!


    可是他們兄弟沒有一個是傷心的。


    畢竟說有法子救活。


    他們隻能想法子讓貴人到來,而不是嚎啕大哭,浪費時間。


    “是啊,怎麽找啊?”士徽也是一陣長歎:“莫不是發出布告,讓所有人全都來父親麵前走一遭?”


    以士家在交州的權勢,卻是可以做到這一點。


    士?摸著胡須指著趙達道:“你莫不是想要為江東步騭打開城門,故意做的一個局,開誆騙我們?”


    “何出此言?”


    趙達的胸膛也開始起伏,現在士燮死了,都已經驗證他所測算的是正確的。


    現在竟然還被人誣陷是一個局,趙達當真是忍不了,甚至想要擼起袖子跟他幹一架。


    半仙之體闖蕩江湖,可不光是靠著身懷絕技,拳頭也得好使。


    否則半路上容易被人給搶劫,欺辱,從而丟了性命!


    “你先前在江東為官,你妹妹又是孫權的女人,隻要你配合步騭拿下交州,孫權定會給你高升,這便是你的目的。”


    “你可真能胡說八道。”趙達伸出手指道:“我此生必不會再往江東為官!”


    士徽一聽趙半仙都被叔父逼的發誓了,越發的認定了趙達所言為真。


    “叔父,莫要如此。”士徽勸了一句。


    “哼!”士?甩了下衣袖道:“我看這就是江東設的一個局。”


    “可是萬一步騭不是士郡守的貴人呢?”趙達反問道:“難不成你還覺得是江東設的一個局?”


    “現在在龍編縣城外的隻有江東步騭,他是來做什麽的,當真以為我不知道?”


    “叔父,劉玄德也派了他侄子前來,我聽到匯報,也快到了龍編縣!”


    “那算什麽,他們兩家是一家的,總之來交州,都沒按好心!”


    士?對於有外人來交州,非常反感。


    經過幾代的經營,士家才成為了交州的土皇帝,大哥士燮的威望甚至超過了趙佗王。


    現在無論是劉備還是孫權,都是貪戀交州的人口土地,想要從士家嘴裏奪食。


    而且一旦代表朝廷之後,什麽刺史就可以管製他們士家兄弟。


    到時候士家子弟還能繼承自己兄弟等人的太守都是個未知數。


    士徽卻是被叔父的話給提醒了,孫劉兩家他不是一家人啊!


    吾桀的話,還曆曆在目。


    更何況父親也說了,不要輕易下注,等他們兩家決出勝負後,在跟著贏家走。


    反正治理交州是離不開他們士家的。


    這說明父親要遇到的貴人不是江東步騭,就是荊州關平了?


    想到這裏,士徽就有了主意,開口道:“既然步騭在城外駐紮,那我便親自去迎他。”


    “徽兒,此次放任他們進城,那便是開門揖盜。”


    “我去談一談,讓步騭帶十個人進來。”士徽直接說道:“讓吾桀帶步騭進來,看望父親。”


    “也隻有如此了!”


    士?點點頭,現在想想,除了運用趙達的法子,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


    誰讓大哥說死就死,當真是如此配合趙半仙的測算?


    上哪說理去?


    士?總覺得這件事太過於匪夷所思,聽起來根本就不像是真的。


    吾桀急匆匆的到了房間內,看見士燮沒了生息,眾人臉色皆是焦急的神色。


    他當真沒有想到,士燮不是裝病,在躲避這件事,而是他真的病入膏肓死了!


    不過也好,士燮一死,江東掌控交州必然會順利許多。


    想到這裏,吾桀拱手道:


    “幾位節哀,人死不能複生!這交州大局還需要幾位主持,切不可過度悲傷。”


    人死不能複生?


    房間內的幾人聽到這話,臉上紛紛起了疑色。


    是啊!


    可偏偏趙半仙說自家老爹大哥遇到貴人,能夠死而複生!


    上哪說理去?


    誰都不相信,可偏偏趙半仙說父親今日會死,然後父親嘎嘣就死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


    士徽歎了口氣,可以肯定,吾桀不是自家老爹的命中的貴人。


    “我想讓城外的步騭進來看一看,絕不是我要搪塞他,不讓他領兵進城,實在是我父親病重,沒法見客。”


    “理應如此。”


    吾桀也是知道步騭領兵在城外,現在士燮死了,正好可以控製龍編縣。


    “隻需他帶十個人進來。”士?冷著臉說道:


    “我不希望龍編縣脫離管控,我大哥一死,便有人圖謀不軌。”


    他對於吾桀還有步騭都懷有極大的戒備。


    尤其是帶兵進入交州的人,沒有一個好心眼的,全都是算計。


    吾桀方才的話,也全都充滿了算計,這讓士?不得不防備。


    “這?”


    吾桀想了想,有吳侯在背後給他們撐腰,想必他們定然不敢悍然發動攻擊。


    士燮死了,這是大事。


    消息得趕快傳遞出去,否則步騭他幹耗在城外,也什麽屁用都沒有。


    莫不如就應下此事,兩人也好商議一番,遇到這種突發事件確實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不過步騭已經七十多歲了,死了也就實屬正常。


    士徽帶著吾桀往外走去。


    趙達跪坐在席子上,開始卷好竹簡,閉目養神,每次測算之後,他都感覺身心疲憊。


    士?看著趙達,神色有些複雜。


    他現在心中還是滿滿的不相信。


    不過要驗證也快,不就是步騭跟關平嘛?


    步騭要是不行,那就讓關平來。


    要是都不行,那就是趙達的測算有問題,一定不能輕饒了他!


    吾桀站在城牆上,自是有士卒高聲唿喊步騭。


    步騭聽到唿喊往前走了幾步,到達一箭之地外。


    可惜二人還離得比較遠。


    他有些聽不清楚吾桀在喊些什麽。


    上次要不是跑的快,他就要命喪夷兵的冷箭下。


    如今就算吾桀在城牆上,步騭也不會輕易靠近。


    一個主將若是身死,對於麾下所統領的士卒,打擊是巨大的。


    更何況步騭也不想死。


    沒過多久,城門便打開了一個缺口,吊橋也放下了,吾桀在兩個人得攙扶下,往外走來。


    步騭這才迎了上去:“孔休,發生了何事?”


    “子山,士燮突然發病死了,所以才不準許你進入城中,特別是領兵。”


    “什麽?”


    步騭也有些懵逼,士燮怎麽就好巧不巧的死了!


    “是真的,我摸過他的鼻息,是真的死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傷感的神情。


    而且他們叔侄之間好像發生了爭吵,我猜測是要投降我江東,還是要投降荊州劉玄德!”


    “竟然有此事?”


    步騭才消化掉士燮死了的消息,緊接士家子弟也像袁家一樣發生內訌了嗎?


    “子山,你可敢領著十名士卒進入城中,隨我借祭奠士燮之事,爭取士家子弟的支持,讓他們領著家族投效江東?”


    “這有何不敢!”


    步騭自是沒在怕的,他相信以江東的實力,士家絕對不敢動他。


    而此時,關平剛剛下船帶了五百人,奔著龍編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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