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信縣城,吳巨的府衙內。


    此時此刻,襲擊孫劉兩家的首領夷廖與錢博都坐在裏麵,全都皺著眉頭。


    夷廖倒是還好受一些,損失不大。


    可是錢博就很難受,心疼的很。


    關鍵他是真的想要趁機搶劫一波,拿到那些漢軍的盔甲。


    這種東西,他眼饞的很,可惜了!


    誰成想這幫修建營寨的輔兵散發出來的戰鬥力,就讓他痛哭流涕,心疼不已。


    最為可恨的是有大黃弩那等神兵利器,等越來越多的人衝進來之後,才突然釋放。


    漢軍的心是真滴髒!


    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來賺取自己麾下更多的性命。


    據藏在樹上的士卒觀察,他們把戰死的人全都割了耳朵,計做軍功,隻留下兩個活口!


    瞧瞧這手段,多狠啊!


    關平並沒有讓人築成京觀,隻是照舊計數軍功,


    京觀這種操作,很容易嚇得這幫人,全都跑到深山老林,到時候沒法子一網打盡。


    現在自己這群麾下士卒,對於這幫漢軍,全都帶著深深的恐懼。


    錢博很是痛心,不僅損兵折將,而且一下子把士氣都給打沒了。


    再遇上這幫人,錢博真的不敢保證,自己的這幫麾下會不會掉頭就跑。


    這幫漢軍,戰力太強,出手狠辣,關鍵是心髒!


    錢博現在總算是相信了馬援所立的銅柱折,交趾滅的傳聞。


    當真不是吹噓出來的!


    就算中原戰亂,漢軍的戰鬥力,也不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區景瞧著這兩人的麵色,就知道鐵定是被人教訓了唄。


    不管步騭還是關平都是在岸邊駐紮,根本就沒有想要進入廣信縣城的打算。


    現在擺在眾人麵前的是打,或者俯首稱臣。


    “行了,此番試探也算是試探出他們兩家的實力來了。”


    區景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道:“關平勝,步騭敗!


    該如何選擇,幾位心中也有了對比。”


    吳巨也是點點頭,一個死傷二三百,一個死傷千八百,關鍵第二波人馬還被人家給誆了。


    否則大黃弩早早的發射,也不會損傷如此多的人。


    這是他方才得到的確切數字。


    關平這廝的手段?可著實是有些黑。


    而且孫劉兩家盟友?共同駐紮在一處,區景又射死了孫權的使者。


    反正關平又不知道是區景射殺的?一定會安在我的頭上。


    吳巨看著區景道:“既然如此?那理應派出使者,向關平解釋?我等並無反意。”


    錢博捏著拳頭,猛地的拍了一下矮案道:“我不同意?殺了我這麽多人?還要向他低頭!”


    區景瞥了他一眼開口道:


    “若是你沒有私心,焉能會損失慘重,瞧瞧夷廖將軍,不也試探出來江東的戰力嗎?”


    夷廖搖搖頭沒言語?這種上來就損失千八百人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他也會氣憤難當。


    虧大發了!


    不過夷廖轉頭一想,絕對是自己運氣好,相比之下偷襲了個弱雞。


    損失還在接受範圍之內,也把事情給辦好了?更能讓大家將來安心。


    要是選老大,還不選一個厲害的?等著將來被人給吞並?


    更何況劉皇叔的名頭在外,絕不會隨意坑殺旁人?就連五溪蠻人都在其治下活的好好的。


    聽來交州做買賣的五溪人說,劉皇叔不僅給他們編了戶口?甚至還尋了官員來教導他們種田。


    而且那些朝廷官員也不會在欺辱他們?搶奪妻女之類的。


    甚至五溪蠻王的兒子以及一些首領的兒子?全都被劉皇叔叫去讀書了。


    這才是讓夷廖最為心動的事情。


    兒子能讀書,以後就能順理成章的做官了,這就是他的願望,總比當一個山大王要強上許多。


    而且隻要中原動亂平定,肯定不會允許他們在占山為王。


    到時候派來一個強力的交州刺史來,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剿滅他們。


    幾個人在區景的勸說下,便決心要投靠孫劉兩家最有實力的哪一家。


    把他作為靠山,自己出兵與士家相鬥,做一個對他們有用之人。


    若是才能避免被剿滅的結果。


    現在夷廖看到錢博的損失,在想想漢軍的戰鬥力,他是一點該有的心思都沒有了。


    吳巨站起身來道:“事已至此,難道錢將軍當真能夠與漢軍對抗?”


    錢博臉色變了幾遍,實力不如人是真的。


    這口氣咽不下去也得咽!


    “走吧,我等負荊請罪,前往關小將軍的營中,免得營寨立下之後,被他把城給圍了。


    到時候兵臨城下,可就不是能談條件的了。”


    吳巨率先帶頭,往外走了幾步。


    區景同樣是站起身來,這就是他親自設的一個局,到了最後一哆嗦了,怎麽能夠後退。


    夷廖瞥了一眼錢博開口道:“漢人有一句話,叫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錢將軍,勿要因為些許損失就垂頭喪氣,以後我們的收獲會變得更多。”


    錢博抬頭瞥了他們三個一眼,事到如今,也隻能站起身來,跟著他們一同前往關平的營寨。


    等到他們走到河岸邊的時候,關平早就接到了斥候的消息,說廣信縣城門打開,走出來了許多人。


    關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看樣子吳巨是想要跟自己談一談。


    畢竟有劉備的關係在,自己也不大可能一見麵就喊刀斧手何在,把他們給砍了,以儆效尤!


    “校尉,有四個人脫了上衣,背著荊棘跪在營寨外麵,還有一幫護衛在其身後站著。”


    關平點點頭,營寨還沒有完全立好,但天黑之前,好歹能夠成型,給與大家一定的安全感。


    “知道了,我累了,讓他們等會!”


    關平靠在椅子上,從船上隨手甩下魚竿,瞧著這天色,還得三個時辰才天黑呢。


    “喏。”


    自有傳令兵乘小船去通知他們一聲。


    黃忠坐起來,看著關平道:“定國,莫要耍什麽架子,還是要穩定為先。”


    “錯都犯了,來個負荊請罪就行了?”關平把魚竿插在船上:


    “小爺不吃這一套,讓他們印象深刻一些,免得以為犯錯成本很低,咱們走了,還敢搞事情。”


    “算了,你愛怎麽處置怎麽處置,年紀不大,心眼不少。”


    黃忠靠在椅子上不在言語。


    “到時候拚命上前的時候,由黃老將軍衝鋒,我就在後麵出些主意,兩全其美,誰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關平笑嗬嗬的往旁邊挪了挪。


    這交州的天氣可實在是太熱了,但願自己不要空軍,釣了個寂寞。


    “我家校尉說了,他現在很累,讓你們等會。”


    傳令兵說完之後便不在言語。


    跪在前頭的吳巨瞥了一眼區景,怎麽跟你說的不一樣?


    大家都做做樣子,給關平足夠的麵子,相信他也不會太過於為難咱們。


    現在好家夥,在交州怎麽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


    結果就是這種待遇!


    關鍵身後還有各自的心腹在瞧著呢!


    區景苦笑一聲,關平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纏。


    沒成想人家根本就不吃這一套,既然你要誠心負荊請罪,


    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好好表現,看你是不是誠心的!


    就這炎熱的天氣,人家說讓你等一會,那是多會啊?


    誰能知道去!


    夷廖咬著牙沒言語,盡管汗如雨下,但是為了子孫後代,他可以忍受!


    隻要不是丟了性命,這點苦算得了什麽?


    下馬威的套路,他懂!


    錢博則是一臉的怒氣,今日本就被漢軍給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憋著一肚子氣呢。


    結果來的路上偏偏還要學什麽廉頗藺相如的負荊請罪,說什麽美名揚。


    關平年紀不大,對於名聲定然極其看重,能夠收服自己等人,一定會讓他開心。


    眾人也都同意了,總之就是要讓關平有麵子嘛!


    哄人開心嗎?


    區景覺得自己的算計,應該能對上關平的胃口。


    結果人家不進不鳥你,還要讓你等一會,看看你負荊請罪的心到底有多誠?


    “區將軍,我們就這麽幹耗著?”吳巨的麵上也很快就流下了熱汗。


    想他一個隻比劉備小幾歲的人,竟然跪在劉備子侄輩的營寨外,姿態放得如此之低,結果人家還要晾晾你。


    “兄弟們,都到了最後一步,就差這一哆嗦了,要是如此甩開荊棘而走,那以前所受的苦可都白幹了。”


    區景舔舔自己有些發幹的嘴唇道:“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為了自己,為了子孫後代,現在就是給人當狗,讓自己的家族得到延續。


    今日你們也看到了漢軍的實力,難道你們能一輩逃入深山老林不出來了?”


    “我覺得不出一個時辰,關平鐵定能出來見我們。”


    區景又鼓舞了一句,總之都到了最後一步,千萬別泄氣。


    吳巨點點頭,先前驅逐了賴恭,劉玄德一直沒有迴話,這次說不定關平就帶著命令來的。


    現在關平並沒有把自己抓緊去,就說明劉玄德沒有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如此一來,吳巨就算放下心來,性命無憂。


    隔著數百步的步騭,看著這群人跪在關平的營寨外,負荊請罪,可偏偏關平一直都沒有露麵,出來走這個過場。


    帶頭的吳巨?


    可是其餘三個人是誰?


    莫不是關平也想要拿吳巨的人頭震懾人心,所以故意出來不見。


    等他們氣憤之下,直接走了,到時候他好大舉進攻?


    一個個疑問在步騭的腦海當中環繞。


    他想了想,最終帶著幾個人往關平的營寨旁邊走動。


    嗡。


    一支箭矢紮在步騭十步之外。


    緊接著一支銅製大喇叭傳來聲音:“沒有我家威越校尉的命令,勿要越箭一步,否則殺無赦!”


    步騭從善如流的止住腳步,他不想以自己的性命去挑戰關平的軍紀。


    看樣子關平他是不想要理自己!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堅持多久。”步騭說完之後便轉身迴去了。


    吳巨抬頭望去,江東賊心不死,想要過來“攀談”?


    畢竟自己可是射殺了步騭的使者。


    錢博抬頭看向遠處的江東人馬的動靜,嘀咕道:“我們為何不去投江東?


    江東吳侯年少有為,劉備已經半截入土,為何不去選一個年輕的?”


    吳巨剛想迴頭嗬斥他,就聽區景道:“錢博,你可以走,別怪兄弟沒拉你一把。


    就算給人當獵犬,不選一個實力強悍的主人,難不成選一個實力不濟的?


    劉玄德年紀大怎麽了,可是他有兒子,等他兒子上位之後,為了籠絡麾下,一定會給我們加官進爵。


    現在所受的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麽,若是你山大王當慣了,盡管離去,以後在相見,發生什麽也不好說了。”


    錢博瞥著嘴說道:“今日之事,我一定不會忘記!我聽聞漢人有一句話,九世之仇,優可報也!”


    吳巨皺了皺眉頭,這個蠢貨,遲早得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他們麵前的土地,已經有了許多泥點子。


    漢水掉進黃土裏,開始包裹成一個小泥球,汗如雨下的狀態,吳巨等人皆是許久未曾體驗過了。


    何時在大太陽底下暴曬過。


    可是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區景不想自己的謀劃功虧一簣。


    “少將軍說現在有空了,可以見你們。”


    營寨的門被打開,一個負羽士卒高聲說道。


    吳巨等人終於鬆了口氣,在各自親衛得攙扶下,站起身來,跺跺腳,腿都麻了。


    幸虧他們習慣了跪坐,否則這趟折騰還真不容易。


    區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自己估計的沒有錯,一個時辰之內,關平就忍不住把他們叫進去了。


    看樣子是關平覺得效果已經到了。


    “把所有的破樹枝子扔在地上,隻需你們四個人進營解刀,其餘人全都要在營寨外候著。


    若是想走,我家校尉也不會攔著你們。”


    負羽士卒說完之後,便立在一旁,等著他們的決定。


    吳巨看向區景,又看了看遠處的戰船:“都走到這一步,緣何不去看看呢!”


    說完之後便率先摘下自己的佩刀扔給親衛,大踏步的往營寨當中走去。


    區景伸了個懶腰:“都到了這一步,早死晚死的區別罷了。”


    說完之後也解刀走進營寨當中。


    夷廖看著滿臉怒意的錢博,拉著他走進營寨。


    四人乘著走柯,慢慢靠近關平的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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