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然後?”陸遜想了想,開口道:


    “將軍自然是要審時度勢,善於利用天時地利,料敵於先,如此方可戰勝敵軍。”


    “你說的很對,還有其他要補充的嗎?”


    陸遜想了想,大抵戰事就是如此,他說的雖然簡略,但絕對是中心思想。


    士卒的素質就在那裏擺著呢,從一個小兵成長為一名大將的例子,大抵上是比較少的。


    在大漢,多是將門出將,相門出相。


    像關羽張飛這種“草根”,始終都是不足以成為慣例。


    就連顏良都是河北顏家世家豪強子弟。


    關於這一點,深處世家的陸遜,有著很清楚的認識。


    在江東,現在是南渡大族壓倒了江東本地大族,這種事本以為會持續幾十年。


    可誰曾想到,南渡大族的代表周瑜,他突然就病逝了。


    就算魯肅接任,可是等魯肅死後,陸遜可以肯定,將來吳侯一定會再次倚重江東大族的。


    陸遜搖搖頭,表示並沒有什麽想要補充的了。


    “總體而言,打仗,打的就是底蘊,就是後勤。”


    關平拿出一張草稿紙比劃道:“首先,兩軍相爭,糧草才是最為主要的。


    大家就算是幾十萬人對決,也不會天天打,頂多會經常小規模的試探,然後在進行決戰,從官渡之戰,就可以看得出來吧?”


    陸遜點點頭,倒是他有些忽略了糧草的重要性。


    但這與養豬還是不挨著。


    “曹操燒了烏巢的糧草,這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別看袁本初人多,但人活著總得吃飯。


    連飯都沒得吃,誰會為你賣命,就算你是四世三公的家世,也沒法變出糧草來,是不是這個道理?”


    俗話說的好:功大者無過救駕,計毒者無過斷糧!


    陸遜接著點頭,袁紹輸的有點冤枉,誰會想到許攸竟然會臨陣倒戈,背刺了袁紹,給了他致命一擊。


    要知道許攸自幼也是跟袁紹一起廝混的,守衛糧草的都是袁紹信任之人。


    可是陸遜忘記了,曹操也是跟許攸自小廝混的。


    “縱然是這般,但養豬對於糧草有什麽太大的用處,要種也要種糧食才更靠譜一些?”


    “你一頓吃幾碗飯?”


    “兩碗。”


    “那你在軍中見士卒吃幾碗飯?”


    “四五碗都平常。”


    關平這才點點頭,曉得陸遜也是有一些經驗:“你可知道為何他們比你飯量大?”


    “軍中訓練辛苦。”


    “說的對。”關平敲了敲桌子道:“你平日裏吃飯可不是光就醬吧!


    還有雞鴨魚肉羊肉,甚至還有牛肉可以吃。


    但是軍中士卒呢,除了臨戰之外,尋常時候能吃飽飯,就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肚子當中沒有油水,養豬才是最容易獲取肉食,同時也是最便宜的。”


    牛羊肉貴的一批,更何況牛還要用來耕地,屬於壯勞力的存在。


    人可以對付,但牛一定要好好伺候。


    至於雞鴨魚狗,體型全都太小,根本就不夠分的。


    豬就不一樣了,一般六七個月就可以出欄宰殺,而且一次多胎,完全可以作為肉幹,用於行軍作戰。


    不僅僅是肉幹,在關平的設想當中,炒麵,以及大餅,麵粉和鹽的混合物,製成軍糧後,都是極其容易儲存運輸的。


    “如果你光吃飯,不吃肉食蔬菜,你陸伯言每日也能吃上四五碗飯。


    可若是吃飯還要吃肉菜,兩碗興許就夠了。”


    讓士卒吃肉,這事屬實是陸遜沒有想到的。


    家族當中的少數親兵才是能夠經常吃肉的存在,那些普通士卒,能吃飽飯就對他們很好了。


    陸遜直接被關平的計劃給驚呆了,他竟然要供養如此多的士卒,有那麽多錢財可花嗎?


    賭坊真的有那麽賺錢!


    “關定國,我當真是覺得你口氣大。”


    “大嗎?我記得早上刷牙了,哦,對了,我還是用的豬毛牙刷。”


    關平笑了笑,豬要充分的養起來。


    不僅要如此,還要推廣,讓許多百姓也養豬,這樣就可以源源不斷讓士卒吃肉,同時還能拉動經濟增長。


    尤其是喜歡養豬的五溪蠻人,對於沙耶的做法,關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到時候便去收購一番,用於供給大軍。


    “你的想法不現實。”


    陸遜可是知道朱恆供養他麾下的士卒到底有多艱難。


    還有全琮,天天要為錢財發愁。


    這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關平他覺得自己光靠一個賭坊,就能撐得住?


    再加上關平的預想當中,作戰不用征集農夫,幫他們運送糧食。


    要養全職軍隊,那可真是更燒錢了。


    升米恩,鬥米仇。


    一旦你停止供應這些士卒,他們還能有多少人,真心留下來,繼續給你效命的?


    陸遜現在都在思考,這是把雙刃劍,隻要關平沒了錢財,無法養活這幫士卒。


    到時候他就會自亂陣腳,那些士卒習慣了伸手就來,倘若沒了錢財,焉能繼續效命。


    那些邊境的烏桓人,便是如此。


    朝廷就是用錢來雇傭他們,結果沒錢了之後,他們就開始作亂。


    都是前車之鑒,陸遜沒想到關平竟然會視而不見這種例子。


    “咱們兩個經濟理念不一樣,錢是可以生錢的,還有一句話,勞動創造財富,放在當今是很實用的。”


    關平笑了笑,經濟這門課,他可沒打算在戰亂結束之前,就傳播一二。


    勞動創造財富!


    這句話,陸遜是理解的,家族當中那些依附民,便是用他們的勞動,為陸家創造更多的財富。


    不管關平的想法能不能實現。


    他看到關平是如此的意氣風發,而自己卻是在此畏手畏腳,心中難免有些難過。


    陸遜歎了口氣道:“關定國,我其實有時候倒是很佩服你。”


    “陸伯言,你太過於畏手畏腳了。”


    “我陸家在吳郡定居,那裏是吳侯的地盤,我不敢。”


    “哈哈。”關平笑了笑,站起身來拍了拍陸遜的肩膀道:


    “你雙腳已經踏上我們這條船了,你不會以為自己什麽都不幹,孫權就不會記恨你了吧?


    你陸遜自從在耒陽縣擔任縣令後,就已經被孫權記在心中的小本本上了。”


    陸遜又是歎了一口氣,他在孫權府上當幕僚,自是知道孫權的脾性,絕不是像表麵那般胸襟寬廣。


    而且陸遜還知道,關平不是故意要坑自己的,誰讓自己上趕著要為叔父出頭,結果卻連累了自己。


    現在怕是又要連累家族。


    讓家族從吳郡遷走,陸遜覺得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為了避免吳侯記恨,唯有讓弟弟補上自己的缺口,在江東任職,就當是效仿諸葛家族了。


    “其實你這樣挺沒勁的。”關平在房間內走了兩步:


    “就算你不肯真心為我大伯父效力,孫權也不會念著你的好。


    莫不如好好展現出來你的實力,讓孫權不敢輕易動陸家。”


    “我考慮考慮。”陸遜站起身來,出門走了。


    “放心,我有的是時間,當然是白天。”關平揮揮手,大笑了兩聲。


    看來荊楚講武堂對陸遜還是有所觸動的。


    有些人的野望,終究是藏不住的。


    讀書,陸遜他就不是一個真正能夠閑置在家,一直穩定讀書的性子!


    朱據站在荊楚講武堂的門外,想著守衛的士卒通報自己的姓名,說是要見關平。


    在等待期間,他看了看校門口兩側的對聯,還有正對門口石頭上的刻字。


    “劉玄德當真是一個能夠幹大事的人。”朱據在心中暗暗評價了一句。


    關平從門口出來,見到朱據,也是笑了笑,抱拳道:“朱賢弟,許久未見啊!”


    “關兄。”朱據也笑著抱拳還禮:“許久不見,越發的精神了。”


    關平也沒讓朱據往裏麵走,而是往道路的一側走去:“朱賢弟,今日前來,可是有事?”


    “無事。”朱據笑了笑,眉頭微微一皺,他沒想到關平竟然不帶他進去:


    “就是上次稻米,張家沒有出貨,特意賣了許多菽(大豆)。


    關兄上次說,隻要是黍、稷、豆、麥、稻、桑等都可以買賣。


    索性也就收了,這次跟著來運輸,也順便到益陽的賭坊瞧瞧。”


    作為關平在江東的合作夥伴,朱家在益陽賭坊,也被關平分了一些份子。


    否則怎麽會幫他收東西,還帶運輸的。


    那些世家手裏的五穀存量多的是,就算是買窖藏的,關平都覺得十分合適。


    豆子在長江中下遊流域,種植也是非常廣泛的。


    “菽也不錯,挺好,興許還能做豆腐吃。”


    關平覺得不管是做豆腐,還是做大醬,榨豆油,都是不錯的選擇。


    “做豆腐?”


    朱據笑了笑,自從淮南王劉安發明了豆腐,適合沒有牙口的人吃,但寡淡無味,一點都不好吃。


    沒想到關平竟然會好這口。


    主流吃黃豆的法子,還是蒸或者煮,有條件的就加點鹽,也算得上美味。


    “對,做豆腐。”


    關平點點頭,豆腐可是植物肉,擁有豐富的蛋白質,足可以保證健康,免得士卒患有夜盲症。


    “都做豆腐?”


    “興許吧。那麽多,細水長流慢慢吃。”關平也沒太說什麽大話。


    朱據止住腳步開口道:“對了,關兄緣何不帶我到荊楚講武堂去瞧一瞧新鮮?”


    “軍事重地,不可輕易示人。”關平歎了口氣道:


    “朱賢弟,我給你寫過信叫人送你,可是你又不來學習,我能有什麽法子!”


    朱據歎了口氣,曉得自己是真的沒法進去參觀一二。


    畢竟是自己拒絕在先。


    他不來這裏學習,也是有著朱家的考量。


    利用關平這個賭坊賺錢也就罷了,若是派家族子弟再來劉備這裏舉辦的學堂學習。


    可就有了師徒之名,這讓吳侯將來如何看待朱家?


    陸遜那是為了替叔父出頭,才會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朱家憑什麽要與關平進一步親近?


    大家都是屬於錢財上的往來,以往劉表在的時候,雙方地盤上的世家大族也會相互做生意。


    但要是派家族子弟前來學習,那性質可就是不一樣了。


    “關兄對此特別看重,不輕易示人?”


    朱據很快就把那股不甘之色退去,雙方各有抉擇。


    “是我大伯父的命令。”


    關平直接就往自家扛把子身上甩鍋:“他對此很是看重,不希望為外人所熟知。


    況且裏麵的士卒大多都是赤壁之戰以及以前立下功勳的普通士卒,這裏也隻是進一步的整合訓練精兵罷了。”


    關平認真的解釋了一遭:“畢竟讓他們多認識幾個字,也是有利於看懂竹簡上的命令,免得被敵人輕易哄騙。”


    朱據點點頭,對於關平的這番解釋表示讚同,可心中卻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若真是如此,那學校外麵怎麽會有不斷的巡邏。


    校門口以及那塊巨大的石頭上,怎麽會刻上那種激奮人心的話語?


    朱據相信,裏麵的大多數士卒,連門口與石頭上的字,他們都認不全乎呢。


    朱據看向別處,認字有認字的好處,不認字也有不認字的好處。


    自家主公認字,還被蔣濟用半封密信給欺騙了呢!


    要讓許多軍中士卒認字,關平當真是好大的手筆,比自家還會浪費錢財。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求了。”朱據笑了笑,抱拳道:


    “這幾日我就在賭坊待著了,也要好好看一看,誰才是第一屆賭神。”


    賭神大賽已經接近了尾聲,全都進入決賽圈,就看誰能吃雞了。


    “嗯,有你坐鎮,我也很是放心。”


    關平對此也有些好奇,但後續他已經不管了,愛誰奪冠奪冠,總之這是一次極其成功的營銷手段。


    朱據轉身就走了,沿著坑坑窪窪的道路,可心裏卻是在想著,


    這荊楚講武堂到底有何神奇之處,關平竟然連進都不讓進?


    憑借雙方的關係,朱據覺得,關平鐵定能帶自己進去。


    關平望著朱據遠去,校規就是不允許隨意帶人進入學校內。


    自己製定的校規,難道要親自打破嗎?


    想都不要想!


    稻米沒收夠,反倒弄來了一批大豆,讓食堂弄些豆腐吃,也是極其有好處的。


    據說宋人就是靠著吃豆腐才保證了自身的營養,這個傳聞,關平不知真假。


    總之日常吃豆腐是沒錯的!


    “不錯,可以發布挑豆子磨豆腐,賺取獎勵的任務了。”


    關平轉身慢慢往講武堂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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