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餘得水兩耳聽得身側袍澤的大喊,也是急忙附和大嚷一聲,同時雙臂用力的往前刺去。


    矛頭入肉的噗呲聲。


    蠻兵慘叫聲。


    耳邊大喝喊殺聲,全都充斥著餘得水的神經,讓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可身後傳來的聲音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前進,殺!


    矛是直刺與紮挑的長柄格鬥武器。


    長柄矛是大漢製式武器,也是益陽縣庫存當中最多的武器,當初劉表支援黃祖就是派出了整整五千長矛兵。


    前有長阪坡張三爺瞋目橫矛拒曹。


    後有高亭丁奉跨馬持矛以拒大魏追兵!


    長矛兵,往前刺,往外拔,往前刺!


    順暢的讓餘得水根本就停不下來。


    “第一排後退,第二排上前。”


    新卒餘得水終於撤到最後一排,鬆口氣感覺自己一輩子的力氣都用在了前麵。


    等到矛林繼續前進的時候,他才有機會仔細瞧瞧被自己殺死倒地的蠻兵士卒的屍體,瞪大眼睛,傷口還在流血。


    踏踏踏向前的腳步聲,讓五溪蠻兵亂成一團,不斷的後退。


    五溪蠻人的先鋒大將盤自能身中數箭而死,幾波箭雨下去,蠻兵死傷慘重,在加上行進中的長矛陣,蠻兵想要上前反抗,手裏拿著的刀都夠不到漢軍的身前。


    城中的喊殺聲幾乎都停下來了。


    差不多千餘名蠻兵湧進城中,在這條長長的街道上已經死傷了幾百人,剩下的蠻兵麵對長矛陣,見毫無取勝的希望,全都扔掉武器,跪地請降。


    邢道榮早早的下了馬,放眼望去,盡是降者,少將軍是真的有點強!


    手中不過幾百人老卒,就敢把蠻兵放進城中,當真是膽大心細。


    在看看那些新編的士卒,即使身體哆嗦,依舊堅定的往前突刺,就算是嘔吐,也全都跑到最後一排才會大吐特吐。


    聽聞關雲長將軍也是擅長編練士卒,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蔡中雖然猜到了關平會取勝,但瞧著眼前血色的戰場,依舊有些心驚關平的謀劃。


    他根本就沒想著要守城,而是把狗放進來,在打!


    此等作戰思維,自己當真是想象不到,不愧是算計過曹丞相的男人。


    聽聞冠軍侯就是那種用兵的天才,即使關平不曾到達冠軍侯的高度,但蔡中心中不知怎麽就升起一股想法,此子日後必將像其父一樣,名耀天下!


    這些五溪蠻人勇猛善戰,不是輕易能與之對戰的,要不然當初荊州牧劉景升也不會氣勢洶洶的派人來圍剿,結果損兵折將後,不得不改用計策消耗他們。


    可蔡中眼瞅著進入城中的五溪蠻兵如果被老農割收的稻草一般,悉數倒下,甚至關平最後還有意讓新編士卒見見血的磨練。


    若是劉備他真的能在荊州站穩腳跟,蔡家在他身上投些本錢也是能賺到的,畢竟曹丞相的校事可一直都未曾聯係過自己。


    興許就死在赤壁之戰當中了。


    更何況蔡中迴想族弟所言的校事的職權是不是被他誇大了,當時自己六神無主之下,被他給誆迴了南岸,從此身在劉營心在曹。


    可是現如今蔡中跟在關平身側,倒是真的讓他覺得關平將來定能建功立業,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轉變思維。


    京官可不如縣官,在荊州這地界誰說了算,蔡家就該輔佐誰!


    可是自己到底該怎麽迴到蔡家奪權呢?


    蔡中自從被關平算計的死死之後,心智便一直消沉個不停。


    當蔡中聽到關羽放過曹操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是關平慫恿的。


    可現如今看來,關平他不大可能是曹丞相的校事,那他到底是怎麽知道那個校事的暗號?


    莫不是有校事暗中投靠了劉皇叔,所以關平才會知道?


    蔡中看見關平,見他已經收劍,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在命令士卒把這些降卒全都綁起來。


    當啷一聲。


    劉家家主手中上好的湘陰縣出品的青瓷掉在地上,摔的稀碎,失聲問道:


    “你在說一遍,誰輸了?”


    “迴主人,是蠻兵輸了。”


    “幾千蠻兵被五百人給打敗了?而是還是突進城中被打敗了?”


    這也是讓劉捷猛地想到,難不成張家還找了其他人作為內應?


    劉家管事心有餘悸的道:“我親眼瞧見了,街上血流成河,那些五溪蠻兵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全都被關平給殺了,剩下投降的也給捆起來了。”


    劉捷心中大驚,是五溪蠻兵他不猛了?


    還是少將軍關平猛地的一批?


    要知道當初長沙太守張羨帶領大家反叛劉表的時候,五溪蠻兵作戰勇猛,殺退了劉表的數次平叛大軍。


    劉捷本想著關平守城陷入膠著的時候,在帶著自己的家兵前去幫忙守城,尋機打開城門,在放走關平。


    劉家在張家那裏得了好處,又能在劉皇叔這裏刷刷好感,一石二鳥,計劃通。


    可劉捷聽到自家管事速說這個消息,五溪蠻兵進城後,就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全都被關平給砍了,那可是五百人對戰數千人啊!


    至於另外一曲新編士卒根本就沒有被劉捷估算在內,他們都是新兵,能有什麽戰鬥力?


    他們站在城牆上大聲呐喊助威,不嚇尿了就已經算是膽子大。


    “主人,我等還要不要?”


    “你瘋了!還是我傻了!”


    “是我被嚇傻了。”


    管事急忙低頭跪在地上,似關平此等猛人,實在是常人難以理解。


    劉捷大吼之後,隨即無力的坐在矮榻上,因為關平的戰鬥力太強,結果自己的一切謀劃都已成空。


    這下子可該如何抉擇了?


    關平命令新卒收繳五溪蠻人的武器,順便拔出他們身上的箭矢。


    “少將軍,此謀當真是讓我老邢佩服的五體投地!”邢道榮那胖臉隔著老遠就開始大喊。


    關平也不搭理他這茬,做了幾下擴胸運動,鬆了鬆筋骨,望著麾下士卒打掃戰場:“蠻兵大將的腦袋可是令人砍了?”


    “少將軍,盡管放心,已經砍了!”邢道榮當真是心服口服了,當初自己也是被少將軍這般用計策給打敗了。


    可自己打不過少將軍,便投入少將軍的麾下,在看著少將軍用計幹掉這些蠻兵,邢道榮心裏說不出來的一股舒暢感。


    劉敏也是跑過來附在關平耳邊小聲說了幾聲,益陽縣中潛藏起來的“水軍”依舊在監視著這些人。


    城外的蠻將藍光光捏著大斧,一直聽見城裏的殺聲,直到此時已經完全停了,並且停了許久。


    戰事到底進行的如何了?


    就在此時,吊橋的繩索再次下降,益陽縣城門打開。


    一群被繩子傳在一起的自家族人拖著死去的或者著是受傷的族人在漢軍的“護送”下,慢悠悠的走出來。


    這一幕讓五溪蠻兵看的極其震撼。


    關平騎馬持刀混在隊伍之中,瞧著城外蠻兵的反應。


    蠻兵的屍體被放下,被係在繩子上的蠻兵垂頭喪氣,跪在地上。


    餘得水與其餘三十個會說蠻語的士卒站在隊伍的最前麵,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怕,絕不能哆嗦,墮了少將軍的威名!


    邢道榮策馬上前喊道:“爾等蠻人聽著,荊州從此以後由我家主公劉備劉玄德說了算!


    我家主公愛民如子,不會濫殺百姓,可爾等蠻兵竟敢侵吾城池,自要殺了汝等亂賊!”


    待到士卒傳聲之後,邢道榮又大喊道:


    “益陽縣乃是長沙郡治下,如今長沙郡太守乃是關平關定國,今日汝等無故犯吾境,雖饒爾等性命,可定要給爾等一個教訓。”


    藍光光聽到這話,瞪大眼睛,難不成是要當場砍掉俘虜?


    “插!”


    邢道榮一揮手,數百被俘的蠻兵小腿都被長矛插了一下,傷口有深有淺,一幫新兵可控製不好力道。


    沒來得及進城的五溪蠻兵早就被送出來的屍體以及俘虜嚇住了,卻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益陽城外慘叫連連。


    啪嗒。


    先鋒大將盤自能的頭顱被扔到兩軍陣前,更是讓藍光光心驚個不停!


    可麵上卻隻能強裝鎮定,要是自己一跑,漢軍定然會乘勝追擊,說不定剩下的族人也會折在這裏。


    “盤自能首級在此。”


    餘得水等人用蠻語大聲吼道,告知這些五溪蠻人,少將軍說大多數五溪蠻是聽不懂中原話的。


    僅有一些跟漢人打交道的渠帥能夠聽懂,為了避免五溪蠻兵被他們的將領哄騙,遂少將軍才會找他們來當翻譯的。


    由此可見,爺爺說的沒錯,少將軍關平年歲不大就有如此智謀,將來必定會成大器,跟著他幹準沒錯。


    “盤自能都死了!”


    “真的是渠帥盤自能的腦袋。”


    未曾進城的五溪蠻兵議論紛紛,本以為擅長打架的渠帥盤自能會逃脫,結果竟然被漢軍給斬了。


    這下子士氣更是低落。


    藍光光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實在是沒有料到連盤自能都折損在這城牆一推便倒的益陽縣了。


    城中到底是不是真的隻有五百漢軍士卒?


    直到此時,關平才策馬上前,大聲嚷道:


    “爾等若是賠禮道歉,你我兩家便也能和平相處,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塞龍舟,吃粽子,紀念三閭大夫!


    若是爾等再敢無故犯境,那就不是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後果自負!”


    關平說完之後,也不等蠻將迴話,便策馬進城,不給他們放狠話的機會,隻留下一地死屍以及滿地傷兵讓他們去照顧。


    傷兵可是要比死人更難處理,一個傷兵至少需要三五個正常人照顧,尤其是傷了腿的士卒。


    蠻將藍光光聽到對麵那個少年將領的話,又聽到其麾下士卒用族語複述了一遍,當即讓殘存的五溪蠻人變得麵麵相覷。


    漢軍當真是不好打了!


    先鋒軍受挫,死傷過半,連先鋒大將都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藍光光麵色糾結,早知道就該聽從大哥沙摩柯的話,不跟著來了,否則自己也不會落得戰敗的名頭。


    為今之計,隻要先把受傷的族人安置好,等著大軍前來。


    益陽縣城內,升起了炊煙,士卒開始做飯,每個人臉上帶著笑容,此次伏擊戰,當真是沒有折損幾個人。


    當五溪蠻兵爭先湧進城中的時候就已經落入了關平的算計。


    少將軍有令,打了勝仗,盡管放開肚子吃,待到援軍來了之後,擊退五溪蠻兵,在舉行酒宴。


    就算沒有肉,能放開了吃,那也足以讓一幫士卒心生歡喜。


    關平坐在城牆後麵,瞧著城外蠻兵在搬運屍體。


    飯食相對簡單,隻有蒸熟的稻米跟大醬作為調料,就這種沒有油水沒有菜的飯食,關平證實了,人一頓飯當真可以吃一斤往上。


    一名士卒的每頓大概是七八升的稻米供應量。


    鄧艾建議在兩淮屯田的時候,說六七年就可囤積三千萬斛糧草,可供應十萬之眾五年食也!


    則一名士卒每年要供應他吃六十斛,每月則是五斛,每天則是一鬥零六升。


    當然這是按照未曾去皮的稻穀估算的,而一斤稻米能產出的大米在五六兩。


    正常士卒每頓飯的供應在八升左右,如果去皮,會比八升要少。


    諸葛亮第五次北伐的時候,司馬懿聽聞諸葛亮每頓飯隻吃三四升,便斷定諸葛亮長此下去,勞累過度,又吃得少,必定命不久矣。


    在大漢,你每餐吃得少,就足以判定你要死了。


    劉敏同樣拿著大碗,頗為歡喜,當初赤壁之戰發生時,雖然已經投奔了劉皇叔,可當真是因為年紀不大,沒有被派上戰船。


    可今日卻不同,用弓弩射殺蠻兵的時候,他也真正的參與其中,對於親自打了勝仗,心中興奮個不停。


    “少將軍,此舉不僅打擊了蠻兵的軍心,還讓未曾到來的蠻兵,能看見那些屍體以及他們受傷的族人!


    他們軍中定會有人散播消息,如此一來,於軍心不穩,於我們可是異常有利,少將軍這招當真是高明!”劉敏往嘴裏扒了一口米飯。


    “蠻兵並未把我們放在眼中,故而用了驕兵之計。”關平打了個飽嗝笑了笑:


    “那就看蠻王如何應對了,若當真是有頭腦的人,會利用此次事件製造矛盾,激發鬥誌,若是想不到這點,那咱們的贏麵會更大!


    不過雲亭還是要多吃飽一些,萬一我會選擇棄城而逃,可就沒有釜薪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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