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到關平說這話,倒是有些明白過來,方才他為何一直看個不停,原來是在尋公明與文遠二人。


    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總覺得他的想法並不是如表麵那麽簡單。


    能想出草船借箭法子的,可不是光想著砍人的莽夫能夠琢磨出來的。


    不過繼續拖延時間,曹操也不懼:“好叫賢侄知曉,公明現屯兵樊口,文遠在合肥一地剿滅叛亂,未在軍中。”


    “那可真的是太令人傷心了!”


    關平頓時露出一副遺憾的樣子,這倆人都不在,那還怎麽綁肉票,有點棘手。


    傷心?


    曹操不明白關平說的傷心到底是什麽意思,可他見關羽還未曾過來,遂給關平逐一介紹,拖延時間也好,等待關羽上前也無所謂。


    總之曹丞相就是不肯往前多走一步,除非關平他敢過來,許褚說不定就能擒住他。


    雙方保持在一個友好而又頗有安全感的距離上。


    呂虔,毛玠,程昱,滿寵,徐庶,許褚,恆階,和洽,死的那個叫馬延,剩下的人名倒是沒有聽過。


    被譽為五子良將的一個都不在,盲夏侯還染病了,提前送迴江陵,未曾造此大敗,否則又可有借口升官了。


    一條大魚都沒有,除了現在人群裏存在感極低的徐庶可以拐迴家去。


    關平眨了眨眼,賊不走空!


    眾裏尋他千百度,就是你了:出來吧,徐庶徐元直!


    還沒等關平伸手指點人頭,就聽見曹操欠身喊道:“雲長別來無恙啊?”


    關羽也是勒住韁繩,微微欠身道:“有勞丞相掛念,近日安好。隻是今日奉軍師將令,特地在此恭候丞相多時了。”


    關平見他們兩人開始對線,也不在插嘴,隨即調轉馬頭往自家老爹旁邊走去。


    弄清楚了曹操麾下的人,知道了該拐誰,自然也是希望自家老爹上來解圍,省的與曹老板在一旁尬聊個不停。


    “哈哈哈。”曹操大笑兩聲,隨即搖頭,長歎一聲:“我曾日夜暢想著何時能與雲長再次相遇,定要好好把酒言歡一場,可不料,卻是我走投無路的時候再次遇到將軍了。”


    關羽臉色不變,摸著長髯道:“丞相,下馬吧,我大哥已經在營中把酒肉備好,一直等著丞相前去小酌幾杯。”


    “雲長!我兵敗至此,百萬人隻剩下不足百人跟隨,到如今走投無路,還望將軍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放我一馬!”


    “丞相,昔日關某雖受丞相厚恩,可我斬顏良誅文醜,解白馬之圍,已經報答過丞相的恩情了,今日之事,豈能因私廢公,勿要多言,下馬吧!”


    別逼逼,下馬受降,你跑不了的!


    可曹操卻不認這個理,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從烏林一路上折損了如此多的人,都到了這裏,曹操已經不認為自己會死,隻要努力掙紮,才有機會活下去,這是他多年征戰的經驗。


    “雲長。”曹操突然大吼道:“難道你忘了過五關斬六將的時候,殺了我那麽多的兵將,可我卻依舊傳令讓你走,將軍熟讀春秋,豈不知大丈夫要以信義為重?”


    一提這茬,關羽那任憑雨打風吹都不變的臉色當即發生變化了。


    翻舊賬的話,關羽真的翻不過曹操。


    關平瞧了瞧自家老爹,又瞧了瞧對麵的曹操。


    一直拿信義當做自己立世根本的關二爺,直接就啞火了,曹操確實是對自己有義,那自己就絕不能恩將仇報。


    曹老板不愧是當主公的,他欣賞關羽,更曉得關羽性子的弱點是什麽?


    可要想求活,不利用他的弱點,還怎麽求活啊!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曹老板的套路,可不是誰都能輕易解開的。


    局外人不理解,可局內人自有他的考慮。


    而諸葛亮才是那個站在高層之上,能把握人心的主。


    曹老板命不該絕,就算命裏該絕,也不是此時死在三兄弟社團的手裏。


    “散開。”關羽直接開口下令。


    “不可啊,將軍!”周倉瞪著眼睛嚷嚷道:“將軍您可是立下軍令狀了,絕不能放走曹操。”


    “是啊,關二叔,於公於私絕不能放過曹操。”糜威頗為激動的叫嚷道。


    在這裏埋伏許久的時間,就等著曹操這條大魚的。


    都吃進嘴裏了,怎麽還能往外吐。


    眼前的人不是小魚小蝦,他可是曹操啊!


    曹操!


    “傳我的命令,散開,全都讓開一條路,讓他們走。”


    “等等。”關平隨即小聲道:“爹,您真的要放曹操走?父親雖然是在眾將麵前口頭立下了軍令狀,可以爹的性子,怎麽會反悔?軍法從事,罪過可大,爹您別被曹操三言兩語給騙了。


    就算放了曹操,也不能放了曹操手下的那些人馬,否則我們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讓他們走,連曹操這條大魚我都放了,還會在乎這些小蝦米。”關羽深唿一口氣攥著關平的手道:“吾兒,放他們走,別耍花樣,我知道你小子想要做什麽,這是為父的決定。”


    周倉臉上都急出汗來了:“將軍,三思啊!”


    “不能放啊,平哥,你在勸一勸。”


    “散開!”


    關羽氣沉丹田喊了一聲。


    身後士卒隨即立刻散開一條路,即使不理解,但也不會違背將軍的命令。


    關平也不再攔,更何況在華容道這裏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殺了曹操,那就多撿些好處,也不枉白埋伏一趟。


    關平衝著眾人道:“徐元直不許走,我家主公有請,至於其他人,都可以走了。若不是我爹講義氣,爾等皆要死於此,快滾。”


    徐庶一臉懵逼,絕沒有想到會有這出。


    一路上他都緊緊跟著曹操,不曾言語,不管大軍如何敗退,都會始終有人護衛曹操,跟在他身邊方為上策,唯有如此,才能逃出生天。


    可當徐庶聽到關平大聲嚷嚷不許他走,當初自己在新野的時候,徐庶仔細迴想也並未與關平有過過多接觸啊?


    難不成這是劉皇叔親自交代的?


    皇叔還沒有忘記我!


    有好友諸葛孔明在一旁輔佐劉皇叔,徐庶也並未想著在此次戰爭中脫離曹軍,奔著劉皇叔而去,軍師的位置已經是孔明的了。


    “爾等先走。”


    曹操沉聲說了一句。


    “丞相,您先走。”許褚甕聲甕氣的道。


    “仲康,別傻了,爾等速走,若是我先走,你們怕是要被關平那小子給剁死在這。”


    曹操瞧著關羽道:“雲長既然說了放我走,定不會害了我的性命,反倒是他兒子關平,此子狡詐如狐,你們再不走,說不準他就要對你們下手了。”


    程昱急忙拉著許褚趕緊走,你可別在這個時候給丞相添亂了,現在可不是擰著幹的時候,小命攥在別人手裏,大丈夫能伸能屈,勿要爭一時之氣。


    別人的話可以不信,但關羽說不殺你就不會殺你,關羽的人品足可以當黃金用,許褚你咋還不服不忿的,程昱聽到關羽說放丞相走的時候,心下就大定,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不足百人的曹軍烏拉拉排成一條線全都跑了,隻剩下曹操徐庶雙人雙馬。


    曹操迴頭瞧了一眼徐庶,笑了笑,原來關平方才說認認文遠二人是假,真正想要找的是徐庶。


    劉備這個大耳賊,還真惦記徐庶,當初徐元直就是曹操把他給從劉備營中誆騙過來的。


    現如今也算是分道揚鑣了。


    “元直,你自由了,恭喜你又重新迴到劉玄德那裏,也不知道他有了諸葛亮,還像不像以前那樣需要你,重視你,此次我大敗,諸葛亮在劉玄德那裏可是立下了大功勞。”


    “既然關小將軍如此要求,為了丞相安危,恕在下不能陪著丞相前往江陵,望丞相一路好走。”


    “元直多多保重,若是以後不順,再來尋我,我的大門始終為元直敞開。”


    “多謝丞相!”


    曹操說完之後牽著馬往前走,客氣話曹老板自然是手到擒來,他不願在分別的時候冷嘲熱諷,那樣顯得他一點法子都沒有且沒有胸襟。


    獨獨留下徐庶站在原地發愣,今天這種結果,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對於曹操臨別給徐庶說的那番話,徐庶也不在乎,丞相的這點小心思,實在是太明顯了。


    孫劉兩家戰勝曹軍的關鍵就是東風,關於這一點,徐庶倒是有些猜透了,一路趕路都未曾與曹操說。


    “雲長,我竟然剛知你立下軍令狀,若是放了我走,定會被軍法所累,而你又是個重情義之人,我不願讓雲長為難,故而誆騙走了我的部下。”


    曹操隨即一甩紅色披風,單膝跪地,雙手捧劍道:“請執此劍斬吾頭顱,以免雲長犯了軍法,陷將軍於不義!”


    關羽把青龍偃月刀交給了周倉,隨即下馬,往前走了幾步,接過倚天劍,扶起曹操開口道:“丞相不必如此,關某既然已決意放丞相走,那便言出即行,丞相,你走吧。”


    “雲長,若我如此走了,你該如何?”曹操一臉心切的道。


    關羽扭著臉,也不低頭看曹操,硬邦邦的開口道:“無需丞相操心。”


    “那不如雲長與我同走,否則迴去說不定就要被諸葛亮斬殺立威!”曹操抓住關羽的手抬頭道:“雲長,與我一同走吧。”


    關羽抽出手,轉頭道:“來人,把他轟走。”


    “喏。”


    幾名士卒架著曹操,往後麵走去。


    “雲長,與我一起走吧!”


    “你留下沒有好結果的!”


    “你知我心意,定不會虧待與你!”曹操掙紮著迴頭大叫。


    關平聽著曹操嚷出的話,突然覺得有些肉麻,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挖牆角。


    當真是認真執行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不過關平可以肯定,自家老爹若是真的跟曹操走了,定會讓曹操從今往後都看不起他。


    畢竟,隻有得不到的才會永遠在你心中騷動。


    “平哥,我們要不要。”糜威揮手作斬殺的動作:“就此放曹操走,我心有不甘啊。”


    關平搖搖頭,隨即下馬道:“曹丞相,我還有話說。”


    架著曹操的士卒隨即鬆開,周圍全都劉備軍士卒,讓曹操有些吞口水,膽戰心驚的瞧了一眼站在別處的關羽。


    “賢侄,有何事盡管開口!”曹操強裝鎮定:“能辦的我一定辦,不能辦的等到我迴到江陵,也會給你辦了。”


    曹丞相可不是個迂腐之人,關雲長已經要放走他,他才不會在這跟著雲長兒子置氣。


    曹老板反倒會因為關平是個愣頭青而小心,畢竟若是想仲康那樣不管不顧,被他傷了性命,豈不是自己找罪受。


    “丞相呀,你是不是餓滴慌?”


    曹操:???


    糜威撓了撓頭,沒想明白關平他這是什麽意思?


    好端端的問他餓不餓做什麽,難不成還要管他一頓飯?


    平日裏關平的做法一般都有深意,糜威陷入了沉思,仔細思索,關平他到底想要作什麽。


    “腹中饑餓,許久未進米水。”曹操又瞥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關羽,心中發慌,遂又把自己說的慘一些。


    關平從一旁的戰馬上拿出布袋,裏麵裝著大餅,塞在曹操手裏:“送半張餅與丞相路上果腹,不用謝,然後有個人托我給丞相帶句話。”


    糜威想了想,莫不是餅裏有毒?


    莫不是平哥他已經提前預料到關二叔會放了曹操,所以在大餅裏下了毒?


    糜威當即一喜,有些期待。


    曹操手裏捏著餅,笑了笑,不曾遲疑直接掏出來咬了一口,他不相信關平會帶著毒餅出門作戰。


    “真香啊!”


    曹操咬著幹巴巴的餅道:“賢侄,誰要讓你給我帶話,你說。”


    不是劉備就是諸葛亮,曹操猜測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諸葛亮。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橫掃饑餓,做迴自己。”


    “嗬嗬。”曹操麵色不愉,亂改我的詩詞來譏諷我,當真像是諸葛亮能做出來的事情。


    “既然我爹放你走,我自不會為難,還望曹丞相一路保重,今日放了丞相如此多的麾下,希望曹丞相派人護送我大伯父的女兒送迴來,可行?”


    “嗬,這件小事,賢侄放心,若是尋到劉玄德之女,我定會差人好好護送迴來,絕不讓雲長為難。”


    “我聽聞被丞相族弟曹子和俘獲,還望丞相能夠勿要拖延太久。”


    “賢侄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轟他走。”


    曹操上馬打馬而逃。


    糜威湊上來小聲問道:“平哥,那半張餅裏莫不是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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