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深夜江麵岸邊上響起一聲綿延的鳴笛聲。


    正在水寨上巡邏的曹軍士卒大驚。


    這是同在軍中袍澤發現了什麽,在鳴笛示警?


    緊接著濃霧重重的江麵上傳來陣陣鼓聲,更兼有到處大喊之聲。


    隻讓人覺得漫長的江麵上,到處都是敵人的呐喊聲音。


    啾~


    曹軍水軍營寨之中,越來越多的巡邏士卒開始向天空射出鳴箭。


    曹軍營寨之內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發現情況,敵襲!


    曹軍營寨之中的刁鬥一個勁頭的開始猛擊,向軍中袍澤示警。


    敵襲,敵襲!


    更有許多睡夢之中的曹軍士卒驚醒,慌作一團。


    營寨之上巡邏的曹軍士卒開始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射箭,阻擊敵人登上岸邊。


    箭矢根本就不做節省,絕不能讓敵軍登上岸邊。


    隻要大家再堅持一會,用不了多久,上官就會派出援軍來救,也會有新的弓弩手前來代替自己。


    曹軍軍帳之內,睡的正香的毛玠猛然驚醒,大喊道:“來人,發生了何事?”


    親兵聞言跑進來單膝跪地稟告道:“大都督,方才傳迴消息,乃是江南敵軍前來我軍營寨夜襲,被巡邏士卒發現,正在射箭阻擊其登陸。”


    “夜襲?”


    毛玠直接光著腳站起來了。


    鐵索還在建造當中,要是建造好了,就輪不到江東鼠輩前來示威。


    在毛玠的印象裏,敢派出水軍深夜襲擊自家營寨的,也就是隻有江東那些精銳士卒。


    至於劉備手裏的水軍,就是原來的荊州水軍,與自己麾下的乃是一路貨色。


    那日他們能發揮出戰力,一個是絕處逢生,另一個就是關平勇猛,帶頭衝鋒當了先登死士,極大了鼓舞的麾下的士卒。


    那一日又不是沒有過主動向己方投降的劉琦士卒。


    將乃兵之膽也!


    如果當日關平沒有帶頭衝鋒,毛玠相信就憑原來荊州水軍這幫人,自己絕對可以全都俘虜了。


    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卒,再一對比劉備手裏的水軍,能有多少戰力?


    隻要鐵索一旦全都鑄造好,裝在船上,還不是全靠著北地士卒剿滅江東亂賊!


    毛玠稍微一思索,揮手道:“傳本都督的將令,派出五千弓弩手在營寨之內射殺江東士卒,決不許他們上岸,更不許我軍主動出擊!”


    “喏!”


    親衛自是出了帳外,向傳令兵傳遞大都督的將令。


    荊州水軍整訓還未完成,若是臨陣接戰,難免慌亂,又被江東水軍挫了銳氣。


    這幫人是指望不上的,到時候劃好船就行。


    現如今周瑜不就是想要抓住己方的水軍的破綻,趁著大霧來攻,引誘己方出戰,再利用他江東水軍善於水戰,又對於長江水流熟悉的優勢,肆機前來占便宜。


    想得倒是挺美。


    可本都督不上當!


    毛玠的假想敵一直都是江東水軍。


    他對標的人,也是江東大都督周瑜。


    至於關平,不過是那個當日通過他的啟發,自己想到鐵索連環之策的毛頭小子。


    勇武是勇武,可君略上能有什麽出挑的?


    他爹是關羽,當世名將,他作為關羽的長子,連勇武的優點在沒了,那就是個廢物。


    根本就不會料到江麵上領兵前來“夜襲”的將領是誰?


    而且敵軍夜襲的目的,更是判斷的南轅北轍。


    毛玠打定主意,今夜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江東大都督周瑜的計策得逞。


    想上岸,先把爾等射成個刺蝟。


    看看是你江東兒郎的性命硬,還是我軍中箭矢鋒利!


    想引誘我等出擊,哼,本都督偏要讓你心癢難耐,無功而返!


    毛玠先發出將令,這才招唿侍衛幫他穿衣著甲,時刻準備著巡視前線,絕不允許周瑜的計謀成功。


    蹬蹬蹬。


    呂虔單手握劍一路跑到毛玠的軍帳:“孝先,丞相派人來詢問我們發生何事了?”


    “子恪勿憂,某以派人傳令,五千弓弩手前去射殺敵軍,絕不允許他們上岸,也絕不會允許本部兵馬出了水寨去追擊他們。”


    “如此就好。”


    呂虔這才鬆了口氣,方才他讓手底下的三千弓弩手也上前射住陣腳,決不允許敵軍登岸,這才急忙接到消息,趕往大都督毛玠這裏。


    聽聞大都督毛玠已經下達命令,心中底氣更勝。


    “報,大都督,丞相召二位都督前去商議軍事。”


    “喏。”


    毛玠呂虔二人相視一眼,隨即跟著傳令兵出了門。


    曹軍水寨上火把林立。


    弓弩手向著江中隱隱露出的火光處攢射。


    曹操披著大襖,坐在主位上,許褚挎刀站在一旁。


    “見過丞相!”


    毛玠呂虔二人急忙行禮。


    曹操揮手讓其二人免禮:“可是敵軍來襲?”


    “江上大霧,看的不真切,應該是江東水軍來襲,意在引誘我水軍出擊。”毛玠拱手把自己的想法稟告曹丞相。


    曹操點點頭:“孝先此言極對,大霧漫江,敵軍忽然來襲,定是想要引誘我軍出擊,隻需讓弓弩手在水寨之上攢射,勿要讓其趁亂上岸即可。”


    “稟丞相,吾二人已經差八千弓弩手沿著水寨攢射。”毛玠再次拱手稟告。


    “嗯,汝二人應對之法實為穩妥。”曹操捏著胡須道:“傳我的命令,差夏侯惇,恆階各領三千弓弩手前去一同射退敵軍。”


    “喏。”


    自有傳令兵領命前去傳遞曹操的命令。


    曹操站起身來:“想要趁著大霧天前來引誘我水軍出戰,周瑜他還真是敢想!”


    “丞相,會不會是鐵山那裏走漏了消息。”毛玠拱手行禮後說出自己的猜測:“周瑜怕我軍鐵索連環之後,他再無戰勝的可能,所以才會心急的想要引誘我軍出戰,為他所破!”


    “周瑜此人頗擅水戰,如此謀劃,實屬下策。”呂虔倒是說出了一點疑問。


    曹操摸著胡須,在堂中走了兩步:“孝先所言不虛,若是鐵索連環一旦成功,孫劉聯軍便再無戰勝的可能。”


    周瑜?


    不好意思,曹操是看不上他的。


    頂多比蔡瑁張允二人的水戰高出那麽一點點。


    若不是要渡江,自家鐵騎無法發揮出實力,怎麽會讓周瑜隔江猖狂。


    如今,周瑜上門前來挑釁,曹操也是懶得搭理他。


    臨陣斬將,終究對於原來投降的荊州水軍士氣是有一定的影響的。


    打勝仗,曹丞相就沒指望著他們。


    “周瑜部下如此拙劣的計謀,真以為我會上當?”曹操哼了一聲:“他周瑜越是目中無人,將來敗退的才會越慘。”


    “丞相英明!”


    毛玠、呂虔二人急忙拱手道。


    曹操捏著胡須,想來蔡和還沒有完全取得周瑜的信任,否則夜襲的消息,就應該通過校事傳迴來。


    江東營寨,周瑜被屬下喊醒。


    “子明,何事?”周瑜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掌燈的呂蒙。


    呂蒙這才拱手抱拳道:“都督,江上出了事情。”


    周瑜一個激靈站了起來:“莫不是曹軍趁著大霧前來夜襲?不可能。”


    “都督,哨船已經前去打探,隻是聽聞北岸曹軍喊殺聲慎重,不像是南岸偷襲,莫不是劉備他派人前去襲擊曹操營寨了?”


    “他?”周瑜轉過身來仔細思索:“劉備派人去偷襲江北曹軍水寨?練兵?”


    這大霧天的能看清楚什麽?


    如何練兵?


    “都督,子敬不是在劉備營中嗎?莫不如差人去找他尋他,也好問個清楚。”呂蒙抱拳道:“劉備單方麵行動,不通知盟友,這不是給我們落下了口實?”


    “報。”帳外士卒這才進來單膝跪地道:“稟大都督,營寨外劉備的使者孫乾前來拜訪,說是有消息傳達。”


    “讓他進來。”


    周瑜呂蒙二人在軍帳之中等了片刻。


    孫乾這才麵帶笑意的出現在軍帳之中,相互問好。


    “公佑先生,深夜來訪,可是有要事相商?”周瑜打著哈欠笑嗬嗬的問了一句。


    “稟大都督,奉我家主公令,特來告知大都督江上發生了何事?”


    “哦。”周瑜打起精神,盯著孫乾。


    “今夜大霧,我家主公趁機派少將軍關平前去曹操營寨實施疲兵之策,子敬先生以一同前往,特來告知大都督勿憂。”


    “疲兵之策?”


    周瑜眨眨眼,劉備竟然想著要去撥一撥曹操的虎須。


    “對,大都督可還有疑問?”


    “有勞公佑先生了。”周瑜笑嗬嗬的拱手,差人送孫乾出門。


    等到孫乾走了,呂蒙才出聲道:“大都督,劉備他用疲兵之策,怕是見效甚小啊!”


    “無妨,既然劉備他想要去疲憊曹操的士卒,那就讓他去。”周瑜仔細思索:“倒也是偏師該幹的活計。”


    周瑜又在帳篷裏走了幾步:“如此大霧彌漫的天氣,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二,還真是浪費了。”


    “大都督,我就是怕劉備他激怒了曹操,突然提前發兵,我們可沒有把握!”


    呂蒙略帶擔憂,如今江東可是準備不足,沒有把握擊潰曹軍。


    “這幾日,根據細作迴報,曹軍生病的士卒在增多,我估摸曹操也不會再拖延許久,我心中已有破曹謀略,隻是時機未到,尚未準備充分。”周瑜搖搖頭,未曾說出他心中的計策。


    “子明,你且去休息吧,待到明日霧氣散盡,再做打算。”


    “喏。”


    耳中傳來箭矢紮在木質船幫上的聲響。


    魯肅見攔不住關平,無奈的坐在一旁。


    諸葛亮僵硬的麵色輕微緩解:“定國,你方才說讓我們看上一出好戲,是指?”


    “這就是啊!”關平端起漆杯笑道:“我們來疲憊曹軍士卒來了。”


    “疲兵之策?”魯肅捏著胡須道:“若是曹軍出擊,我等還能逃脫?”


    “我賭曹操他不會讓人追擊我們。”關平陰了一口茶:“畢竟,這是我與曹丞相約定打招唿的方式。”


    關平的話說的雲裏霧裏的,一點都讓人摸不清頭腦。


    反正聽他這話的意思,不是來投降曹操的,更不是來與曹操麵對麵交談的。


    陸遜端起漆杯,飲了一口茶,表示自己無事。


    關平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


    陸遜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至於蔡中聽得關平的虎狼之詞,腦瓜子嗡嗡的,關平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不是在點他蔡中?


    漸漸的,麵向北岸一麵的箭靶上插滿了箭矢,船隻開始有了傾斜角度。


    關平嘴角忍不住上揚,曹丞相果然是人民幣玩家,自從當陽橋一別,數日不見。


    今日麵都沒見,就其差麾下的士卒,送了一半的禮了。


    在喝兩壺茶,爭取把另一半禮也全收了。


    畢竟長者賜,不敢辭。


    船艙內的五人各懷心思,其中三人就等著關平告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可關平偏偏不說。


    頂著盾牌走進來的親兵王喜稟報道:“少將軍,船隻傾斜,箭矢快要射滿了。”


    “傳令,掉頭之後,在慢慢逼近曹軍水寨,聲勢在浩大一些。”


    “喏。”


    王喜出去之後,自是有鼓聲傳令。


    陸遜眨了眨眼睛,船的另一側都插滿了曹軍射來的箭矢?


    莫不是關平來此疲兵之計是假,實則是來曹操這裏騙箭的?


    再加上關平方才所言的送禮之事,這禮莫不就是箭?


    誰都曉得,北方箭矢比南方箭矢的質量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陸遜越想眼睛越亮。


    如此一來,就說的通了。


    關平緣何會這個時間點前來使用疲兵之策。


    江上霧大,曹操水軍新敗,又遭臨戰斬將,士氣低落。


    原荊州水軍的戰力越發的低下,已經成為了曹軍軍中的一項弱點。


    曹操定會認為是江東水軍前來引誘,所以避寨不出,盡射箭矢,攔截江東士卒上岸偷襲其水軍。


    嗬!


    陸遜在瞧了一眼諸葛亮關平魯肅,最後瞥了一眼蔡中。


    這其中怕不是全都演給蔡中看得,並且通過他的嘴,告訴曹操。


    可事情又有些不對頭,騙箭之事,就算不經過蔡中,曹操也會知曉。


    可關平非得帶著蔡中,這其中還有什麽緣由是自己沒有想到的呢?


    難不成就是為了表達劉備對蔡中的信任,所以才會帶著蔡中?


    可陸遜瞧著關平那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從心裏就感覺這件事並不是那麽的簡單。


    蔡中一直在尋思,關平他到底是不是丞相的人,是不是校事?


    如果不是曹軍校事,正常人誰會蒙出來那種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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