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尾巴,開啟了盛夏。


    豔陽高照,微風徐徐,碧空萬裏。


    一個無比明媚的晴天。


    正如葉雨楓此刻的心情,晴朗而開闊。


    就在幾天前,葉雨楓和付迪陸續收到了各自報考高校的錄取通知書,不出意料,葉雨楓的成績並沒有達到天大的錄取分數線,最終以高出分數線20分被第二誌願的航大錄取。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年天大的分數線竟然格外的高,付迪的“高分”隻不過險之又險地壓線搭著末班車被提檔。好在結局依舊圓滿,好兄弟齊赴津門的願景達成,而且各自的父母也都十分滿意,皆大歡喜。


    望著窗外的湛藍天空,感受著透窗而入還並不灼熱的微風,剛剛梳洗完畢的葉雨楓坐在床邊,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斜眼瞄到寫字台下靜待著主人的“斯伯丁”籃球,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就讓夢,從這樣美好的一天開始吧!”


    拿起手機,葉雨楓按下熟悉的號碼,好一陣重金屬搖滾樂的彩鈴聲過後,才傳來付迪明顯還沒睡醒懶洋洋綿軟無力的聲音。


    “靠!老大!這才幾點啊?有急事兒嗎?沒有我可掛啦!正夢見和美女親熱呢!讓我趕緊再親一會兒!”


    “8點了!起來吧!親兩下得了!叫上大精,咱們打球去!”


    “大哥,覺還沒睡醒,大早上的,你就放過我這陪練吧,今晚,老地方,咱不見不散!”


    滿心不耐煩地迴絕著葉雨楓,迷迷糊糊的付迪正要掛斷電話,猛然反應過來,從床上一躍而起,瞬間清醒起來,喊道:


    “你剛才說什麽???叫上大精???不是隻有我陪你???”


    “對,叫上大精,咱們仨正好組個隊,一起去挑場。你忘了?我現在可是能自由自在地打球了!”


    聽著電話裏傳來的付迪一躍而起的“撲通”聲,葉雨楓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靠!不睡了不睡了!我這就叫大精,一會兒這小子親眼看見你打球,黑下巴都得掉地下!哈哈哈哈!爽啊!太爽啦!”


    聽見葉雨楓終於要“出山”打球,付迪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興奮?激動?欣慰?作為唯一的“陪練”,他心裏的感覺甚至比當事人還要複雜。當這一天終於到來時,心裏的感動和驕傲也已經無法抑製,對著手機,付迪默默地呐喊起來:


    “去吧兄弟,去夢想中的籃球場,盡情飛翔吧!”


    “幾點?去哪兒打?我現在就起來,找大精去和你匯合!”


    “9點,三十一中,門口見!”


    葉雨楓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


    “啊???”剛剛還在興奮激動情緒中的付迪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麽想要去那兒???”


    凝望著地板上的籃球,葉雨楓的眼裏射出精光,隔著電話,對付迪,也仿佛對自己說道:


    “既然沒辦法迴到過去,那就現在告訴他們,二中的籃球,應該是什麽樣的!”


    三十一中,其實並不是葉雨楓事先計劃好的地點,在付迪問他之前,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出去痛痛快快地打場球,不辜負這麽好的天氣。可就在付迪問他地點的一瞬間,“三十一中”這四個字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從自己嘴裏脫口而出。看來,自己心裏高中籃球的遺憾比想象中的還要深啊!想到心底那個霸道的身影,葉雨楓竟忽然開心起來:


    “去三十一中,看來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在王者的地盤,在mvp的對麵,開啟自己真正的籃球青春,真的很有趣!”


    “迪子,雨楓是不是上次告別賽被我說他這麽好的體格兒不打籃球白瞎了給刺激到了?怎麽突然想起來要找咱倆一起打球啦?還選這麽個恐怖的地方!靠!非來這兒幹嘛呀?往這兒一站我就鬧心,前年在這裏頭生生讓這幫犢子贏了50多分,三十一中,不是人啊不是人!”


    鐵西區三十一中正門口,準時到達的韓精一邊揉著還睡意朦朧的眼睛,一邊朝付迪抱怨道。


    被付迪一個電話從床上叫了起來,還沒睡醒的韓精聽說葉雨楓要出來打籃球,本來混沌的腦袋更迷糊了。葉雨楓???高中三年,韓精就從來沒見過他打籃球,所有人也都理所應當地以為他根本就不會打球。今天竟然要同付迪和自己組隊出去打三對三挑場?是高考後的情緒發泄後遺症?是突然想把他一身腱子肉拿到籃球場試試斤兩?韓精雖然一頭霧水,也覺得荒唐可笑,但架不住付迪的軟磨硬泡,還是爬起來出了家門。隻不過,當與付迪匯合後得知地點是三十一中,剛剛按壓住的滿腦子問號又再次彈了出來。而想到自己就要糊裏糊塗地帶著一個“菜鳥”,和付迪這個比菜鳥強不了多少的“幼鳥”去三十一中校園裏“挑場”,韓精已經欲哭無淚了。


    付迪安慰般地拍了拍韓精後背,說道:“一會兒雨楓來了你問問他不就知道了,來都來了,就別想那麽多了,就是陪他隨便打一會兒,也不是比賽,你慫啥?再說,50多分你在這兒都輸過,還在乎多被虐一次嗎?哎,看看,雨楓來了!走吧!”


    不同於韓精的詫異不解,此時的付迪已經滿是興奮和期待。作為最了解葉雨楓的兄弟,他非常確定,葉雨楓心裏那團被壓抑了許久的熊熊烈火,今天就會在三十一中的球場上第一次噴湧而出!


    遠遠地看見站在三十一中校門口向自己招手的付迪和韓精,葉雨楓緊了緊斜背的球包,加快速度向他們跑去。


    走路和慢跑去球場,也是葉雨楓一直以來的一個習慣,既能讓身體早早地進入運動狀態,又能起到一定的熱身效果,縮短到場後的熱身時間,何況,還能省車錢。


    “靠!叫我們來,你自己還遲到!”韓精一把摟過葉雨楓的肩膀,虎吼著道:“說說吧,今天你犯什麽幺蛾子?怎麽想起打球了?還非要來這兒打?”


    “嗬嗬,天氣太好,就是突然想打球了,我打球機會不多,既然要打,就直接來高手多的地方好好學學唄。再說有你這校隊主力在,也不至於被虐的太慘吧。走吧,去球場。”


    葉雨楓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


    看著葉雨楓向校園裏走去的背影,付迪扯過韓精,用頗具玩味的眼神兒最後撇了一眼“三十一中”幾個門排大字,也邁開大步向校園裏走去,心裏的興奮感也在不斷升騰翻滾。


    “不可一世的三十一中,今天的雨楓,在你們眼裏,絕對會是一個惡魔!”


    因為多年來校籃球隊的突出成績,三十一中的籃球氛圍自然格外濃烈,學校的籃球場地硬件設施條件也格外的先進。除了校隊訓練和比賽的現代化專業室內籃球館外,室外的高質量塑膠籃球場地,也足足有12個整場之多,並且被整齊劃一的規建在一個區域,儼然成為了一個校園中的專業籃球公園。


    因為正值暑假,校隊近期又沒有訓練和比賽任務,所以籃球館已經封閉,此時來打球的學生們,全部集中在室外籃球場。


    葉雨楓和付迪都是第一次來到三十一中,好在有韓精這個“熟客”帶領,左拐右轉,來到了“籃球公園”外。


    透過高高的圍欄鐵網,葉雨楓盯著錯落有致的紅綠相間的座座球場和籃架,心裏不由得滿是感歎。即便二中的各項條件如何一流,但有關於籃球的一切,畢竟還是不及王者三十一中。


    “但是那又如何,即便過去的戰績已經沒辦法改變,但今天我葉雨楓既然來到這兒,就一定會向你們證明一些什麽!”


    “哎?你們看,那麽多人,好多還都穿著球衣拿著籃球,怎麽都不打?足足一二百人圍著那邊一個場地幹嘛?難道有比賽?”


    付迪的大聲發問打斷了葉雨楓正升起的滔天戰意,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葉雨楓和韓精也看到了,遠處最角落的一塊半場場地,被一群人團團圍住,而其他場地竟然全部空著。


    “靠!咱們點兒不會這麽背吧?難道有他們校隊的在打球?這麽多人來了自己不玩兒跑去看,一定是有高手!我看咱們就別過去丟人了,找塊兒空場投投籃得了!”


    韓精看著那片場地,緊張地搓著手說道。


    對自己的分析,韓精認為絕對是板上釘釘般的事實,這麽多人圍著邊看邊歡唿,一定是三十一中校隊高手在,無論是誰,哪怕隻有一個,就憑他和付迪葉雨楓三人,都無法對付,何況,如果真是最壞的那種可能,正是唐堯呢?想到那個在自己頭頂肆虐飛翔的“魔獸”,韓精甚至覺得自己的雙腿開始微微顫抖。


    “校隊的在?嗬嗬,那正好,走吧,過去看看!”


    聽見韓精的話,葉雨楓的眼裏精光乍現,昂著頭,不等付迪和韓精,跨過大門,邊說邊大踏步向那片場地走去。


    “啊?我靠!雨楓你是不是瘋了?”


    看著葉雨楓的反應,韓精一臉不可思議,還想繼續說些什麽,付迪一把將他拉了過去,推著他一起跟向葉雨楓,發話道:


    “都來了,別跟個娘們兒一樣了,把你那氣勢拿出來,校隊的在怎麽了,你又不是沒跟他們打過,何況,一會兒一定有出兒好戲等著咱倆看呢!你就瞧好兒吧!”


    “公園”最裏麵角落的半塊場地,四麵都已經被人圍住,葉雨楓三人走到場外,借著身高,踮起腳向內張望,而場內,三男三女,正遊戲一般並不激烈地打著半場三對三。


    “我靠!真他媽是唐堯!”看清楚了場內幾個男生的臉,韓精悲憤地小吼一聲,真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男生隊其中的一個,正穿著三十一中校隊的0號球衣,黝黑的不算英俊但滿是英氣的臉龐,正是他心裏那個該死的“mvp”!


    “哈哈,還真是巧了!哎,另外那兩個我怎麽沒印象啊,不是他們校隊的吧?怎麽和女的打上了?泡妞兒呢?”


    看到唐堯,付迪可沒有韓精那麽“慫”,反而開心起來,饒有興致地問道。


    韓精實在不能理解付迪的“興奮點”,苦笑著說道:


    “另外那兩個也是校隊的,不過不是主力,一個是替補控衛,就是那個穿13號個子矮一點兒的,叫肖飛。另外一個是唐堯的替補,也是這屆高中聯賽的最佳第六人,11號李木橋,對咱們的比賽,最後一節他們領先太多,唐堯沒打換他上來,一節他就得了14分,都說他是下一個唐堯!”


    “這麽說,都是高手啊!這下有戲看嘍!”


    聽了韓精的“介紹”,付迪故意拉長挑高了聲調兒道,轉過頭瞟向葉雨楓,想看看他“戰意洶湧”的反應,卻意外看到了葉雨楓茫然定睛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付迪望向場內,一個女孩兒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幾年以後,每當付迪問起,葉雨楓總能甜笑著一成不變滔滔不絕地描述起當時的情景。


    率先走到球場邊,也率先看到了唐堯,但自己的目光,在觸碰到她之後竟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樣,再也無法移開。


    晴朗的藍天,碧綠的球場,寬大卻又緊身的湖人24號球衣,隨風飛揚的長長馬尾辮,額前輕舞的斜劉海兒,高挑勻稱充滿活力的運球身姿,掛滿汗珠兒白裏透紅的秀美俏臉,沁人心脾能夠融化一切的甜甜微笑,共同構成了那副永遠定格在葉雨楓心底的圖畫。


    是的,就在那一刻,那一瞬,在陌生的三十一中籃球場邊,將全部青春奉獻給籃球的葉雨楓,第一次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孩兒,劇烈地跳動著!


    難道,這就是自己夢想中心動的感覺嗎?


    屬於葉雨楓的晴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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