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看了一眼吊著胳膊麵色沉靜的人,停了停就要往工地的另一側奔,剛走了幾步就被祁辰昀攔住去路:“閃閃,去會所打台球。”


    “不去。”周期重新裹上圍巾,摘了手套,決定從靠會館的一側出口出去。


    簡頡見周期出去也很快跟上周期:“這陸珩什麽情況,胳膊是你叫人打的?”說完又搖搖頭,“不對,不對,你舍不得打,難道是你和程啟深好上了,他心神不寧摔的?”


    祁辰昀不依不饒地也跟上來問:“一點都不心疼吊著胳膊的那位嗎?”


    “他胳膊又不是我打斷的,祁辰昀,你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你心疼你去照顧啊。”周期說完頭也不迴地去了公交站台,簡頡一言不發地跟在周期後麵半晌。周期稍稍轉了轉身子就看到,簡頡正摸著公交站台的廣告牌歎息:“也不留在這兒吃晚飯再走,挺可惜的。”


    到底不忍心,立馬提議:“我們去吃烤魚吧,西門街那邊新開了一家,學生證打八折。”簡頡連忙揪住周期推搡了幾下:“好,就這麽定了,你請客。”


    兩人點了兩份烤魚,店家還送了一份醬鴨頭,周期看著一盤子的鴨頭差點就吐了出來,抿了一口大麥茶仰起頭壓了下去,桌上的手機震了下,屏幕上是微信的提示,程啟深發來的,他問她在哪裏?


    周期好笑地看著他連發微信都要嚴謹到標點符號都不落,飛快地迴複:在西門街吃烤魚,下次喊你一起來。


    周期剛擱下手機,坐在對麵的簡頡就衝她努努嘴示意她看後麵,周期真去看她後麵,看到祁辰昀正為陸珩拉開一張椅子,陸珩剛坐下就低頭看手機。


    簡頡見周期麵無表情,不可置信地盯了周期良久,驚奇道:“周期,陸珩跟過來,你難道沒有一絲得意的感覺?”


    “如果我和你說,隻要我說我願意,他連娶我都願意,你信嗎?”可是又怎麽樣呢,隻因為是最好的選擇。


    大麥茶去了大半,陸珩依然在那邊坐著,並沒有動筷,從周期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到他黑色的鬢發,陸珩的鬢發長得有些像女孩子,修剪得極短的劉海軟軟塌塌遮住了些額頭,午後柔和的光線透過木窗斜斜地射進來,迷了周期的眼。


    她晃晃腦袋,低下頭才發現程啟深迴了微信:我在一家烤魚店門口,不知道是不是這家,你能看看窗外嗎?


    周期趕緊側頭去看身側的玻璃窗,看到長身玉立的程啟深正站在車旁盯著手中的手機,等她迴複微信。她趕緊迴複過去:等著。


    她放下手機,推開門就朝程啟深跑過去,整個人都撲到程啟深身上。程啟深原是低著頭迴複他的短信,被她一撞,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她牢牢從身後抱住了腰,伸手將她抱到身前,周期又埋在他胸口,不肯露出來臉來。


    程啟深好笑地逗她:“哪裏來的小姑娘上來就摟摟抱抱的,我女朋友可就在對麵吃飯。”


    周期嘻嘻哈哈地露出整張臉來仰頭看程啟深:“你女朋友是不是有點像我呀。”自己都聽得毛骨悚然的嬌嗔。


    她出來得急,大衣還搭在店內的椅背上,身上隻穿了件大紅的毛衣,程啟深拿大衣半裹了她往店裏走,她縮在他大衣裏,邊走邊問他:“你來多久了?”


    “我去你公寓那裏敲門沒人應,就發微信問你,你說在西門街,我就來這裏碰碰運氣。”他低頭細細說著,雖然天氣不算暖和,可她聽著全身都暖洋洋的。


    服務員拉開門的時候,她還在絮絮叨叨:“你以後要找我打我電話就好了,不用碰運氣的。”


    簡頡已經吩咐添了一套碗筷,見二人抱著進來,簡頡捂著眼睛低聲哀嚎:“周閃閃,你夠了啊。”放下手來,又八卦地問程啟深,“貴姓啊?”


    室內的空調打得足,單穿毛衣已經夠了,程啟深也脫了大衣在凳子上坐下,自我介紹:“程啟深。”


    周期在程啟深身側坐下,拿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送到程啟深碗裏:“你嚐嚐看。”


    簡頡看了眼周期滿臉諂媚的德性,再看看程啟深一臉受用地低下頭去吃魚,索性擱了筷子繼續盤問程啟深:“怎麽好上的?”


    下一秒就被周期一句話打了迴去:“你讓他吃飯。”


    “很好吃。”程啟深咽了魚肉,迴答簡頡,“一見鍾情。”


    周期聽著也愣了一愣,雖說發展得是挺快的,但還不至於能對外撒謊他對她是一見鍾情。初見應該就是她感冒的那個例會,一見鍾情的人,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批評自己?


    簡頡下巴都快掉到桌麵,看向周期的眼神滿是威脅:看我迴去不拷問你。


    程啟深抿了一口茶,手搭在椅背,似是漫不經心地問簡頡:“是真的,要不要再點別的東西,我請客。”


    簡頡幾乎下一秒,下巴就歸到原位,生怕錯失良機:“要要要,我可不可以再點兩個小炒?”


    周期剛要製止,程啟深手就從她頭頂按了下來:“我在討好她。”周期被他手按得眯了眯眼,睜開眼後有些不甘心地朝簡頡白了白眼,“你有本事宰我。”


    祁辰昀在另一側已經看得呆了,許久才問了陸珩一聲:“閃閃發光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啊,你以後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陸珩輕聲嗯了一聲,盯著眼前茲茲冒著熱氣的烤魚,語氣有些頹喪地說:“迴醫院。”說完一手從椅背上撈了大衣,起身朝門外走,待服務員開了門,徑直走了出去。


    剛好服務生端了兩個小炒上來,周期拿筷子去夾盤子裏的西蘭花,筷子滑了滑,西蘭花又落到盤子裏,周期又縮迴手歎了口氣:“不吃了。”抱著杯子繼續喝茶。


    程啟深將西蘭花夾到她的小碟子裏,低聲笑她:“夾不起來就不吃了?”


    周期原本還鼓著的腮幫子,見他給自己夾到小碟子裏,又低下頭去吃了。簡頡坐在對麵歎了口氣對程啟深說:“周閃閃空窗期太久,你忍著點兒,讓她偶爾矯情下。”


    程啟深笑笑沒再說話,從口袋裏伸手取了手機翻起來,周期抬起頭朝簡頡做了個鬼臉兒,才低下頭去吃飯。


    三人吃完飯,簡頡就哀嚎著不想當電燈泡要迴去,從馬路另一側坐公交走了。留下周期牽著程啟深的手壓馬路。


    見周期一直恍恍惚惚地對著地麵發呆,程啟深拉了拉她的手,輕聲問:“突然怎麽了?”


    周期緩過神來牽著他走到車旁:“沒什麽,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想不想看看我的房子?”


    周期抬起頭,天已經黑了大半,從他的眼眸裏,似乎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光,帶著蠱惑,也帶著讓人奮不顧身的力量。


    周期咬了咬牙點頭:“好。”


    程啟深性子沉穩,開車通常並不快,此刻卻有些反常,在每一個等紅綠燈的路口,周期甚至能感覺到,車子輪胎擦過地麵時粗噶的聲響。她有些害怕地小聲說:“你開慢點,我有點害怕。”


    程啟深側頭看了她一眼,明顯降了車速。她將側臉貼在椅背上,側著身子和他說話:“我和你說啊,今天……”


    程啟深騰出手摸了摸她的手:“待會兒慢慢說好不好,我現在開心得連車都開不好。”


    程啟深的公寓離西門街並不遠,過了兩三條馬路就是了,不遠處還有cbd大樓,算是很好的住宅區。周期此刻才明白,程啟深的經濟狀況比她想象得還要好些。


    到地下車庫他停了車,趁她解安全帶的間隙他問:“剛剛要和我說什麽?”


    周期揪著安全帶忽然就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本來是想告訴他陸珩的事,可是又覺得現在這樣的氛圍裏,說出來並不合適。她想了一會兒才訥訥開口:“以後和你說,我們下車吧。”


    程啟深也不追問,說了聲好就開了中控鎖。兩個人一起下了車,她在前麵走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路啊,趕忙轉過身來走到他身邊:“我好像沒有來過啊。”


    他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把她的劉海往上捋了捋:“冷不冷?”他伸手過來的時候,她習慣性地縮了縮脖子,以為他是要將手伸到她脖子裏去,冬天的時候,簡頡最喜歡將冷手塞在她脖子裏,聽到她一聲尖叫才算罷休。


    他的手很暖和,將她的額頭捋了大半露出來,就放下了。劉海被撥開了,周期隻覺額頭上都開始有了涼意,又將劉海撥了迴去。


    程啟深伸手半摟了她,進了公寓樓,按下電梯後,問周期:“是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的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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