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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衣櫥間死寂良久。|


    彌強自鎮定著迴撥,可是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確是冰冷的提示音,告訴她剛剛還暢通著的電話已關機。


    彌的世界太小了,她的心也太小了,就裝了那麽幾樣東西,幾個人,放得滿滿的,以至於意識到會失去之後空白得整個心都荒蕪貧瘠起來。這和失去姐姐們時不一樣,她再喜愛再依賴姐姐們,也從一開始就明白她們不會永遠呆在她身邊,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失去的心理準備。


    可有些東西,有些人,是不一樣的。她即使再怎麽提醒自己不會有人真的會永遠陪伴自己,可是在漫長時間中的兩個人終究是漸漸被時光糅合成互相的一部分,少了誰都不完整。


    惶恐著失去的感覺,同一個人給的,第二次了。


    “你不要慌,現在這種局勢遇襲也算很正常的事。他畢竟是澤田綱吉,獄寺也在。”手機那邊那邊的後桌君表現得十分鎮定“我現在也不清楚他們的位置,不過有火焰反應的話,我會讓安紙支援的。”


    “那如果被幻術掩蓋了呢?”彌惶恐不安地反問,城堡裏隻剩下了藍波,她也聯係不到其他人。原本呆在城堡裏躲避七三輻射的也在前不久帶著白幫移交過來的尤尼離開了。現在她一個人,又在彭格利沒有權力更不要說指揮本部人員行動,連綱吉的位置也無法確認“十分鍾的車程,不會太遠的,告訴我路線。”


    “……”後桌君沉默了一會兒“我已經讓安紙循著他們迴程的路線出發了,依安紙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澤田綱吉他們也不至於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住,你冷靜一點,耐心等著,不要跑出來變成下一個靶子。”


    聽到後桌君的話,彌懸於頭頂的尖刀始終是落了些“……抱歉,我控製不住情緒。”她低聲說著,語氣疲憊“我很不安。”


    掛了電話,彌捂著自己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寶寶感覺到了她的心慌,胎動得有些明顯了“沒事。”彌摸著自己肚子,掌心隔著皮膚撫摸她的孩子,不知道是說給寶寶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爸爸很快就迴來了。”


    有獄寺在,安紙也趕過去了,綱吉的能力也不弱,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她該鎮定些。思及此,彌冷靜了些許,單手扶著牆繼續朝前廳走去。


    彭格利和密魯菲奧雷早就水火不容,上次的談判事件之後更是衝突激烈,彌轉道去會議室取了一份城市地圖,有些跌跌撞撞地去了前廳落座。


    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她早就知道現在形勢緊張,上次的事件更是堅定了必須殺死白蘭的決定,可卻因為突然到來的寶寶們讓她幾乎下意識地就把全部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到現在為止四個月,她完全被絕口不提外麵局勢的綱吉安撫下來好好養胎,竟然到再次出現這類伏擊事件才頓悟過來。


    白蘭不死,她的家就無法安穩。


    彌剛將地圖鋪在大廳的桌上,就聽前庭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轉眼就有一個黑西裝的男人走進了前廳。他手上帶著指環,匆匆握著匣武器,麵無表情地扯了個理由跟彌說要帶隊出去接boss。彌心知是綱吉那邊的求援信號發迴來了,便也不多問什麽,讓他們盡快出發了。


    武器鏈,供給線,新基地,彌在地圖上不停的畫出對方勢力範圍內的一些可疑點,憑借自己的記憶力努力思考以前看過的關於密魯菲奧雷的情報。她原本以為破壞了密魯菲奧雷的船,受到打擊又死了大半六吊花的密魯菲奧雷根本無力在短時間內奪迴碼頭,他們被完全圍困在了西西裏再加上總部被炸,損失慘重的密魯菲奧雷就算能從群狼的環伺中挺過來,也經不了和彭格利太久的對峙。


    卻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恢複了過來。


    她算漏了白蘭的底牌。


    想到這裏,彌閉上眼睛狠狠自責了一下。她早就猜到白蘭藏了底牌,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保守性的估計還是低估了白蘭的能力。


    不多一會兒,彌接到了澤田家光的電話,是直接打到辦公室,又被綱吉的直屬部門轉接過來的。還在美國的澤田家光也已經得知了消息,寬慰了彌幾句,告訴她已經將在意大利執行任務的巴吉爾派了過去。他倒是沒有像出去支援的那個黑西裝小隊長一樣對彌隱瞞,而是早就明白彌會知道這些一樣爽朗地說了出來,言語間帶了幾分明顯的信任。


    不過話沒說多久,就有另一個聲音響起,那邊像被捂著話筒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流,而後家光掛了電話。


    而後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突襲準備被她下達下去,彌才發現出去支援的人沒有迴來,綱吉也沒有迴來,手上的手機更是沒有半點信息發進來。


    如果結束了戰鬥,綱吉至少會再給她一個電話讓她安心。


    不要想太多——彌竭力製止自己胡思亂想,收好了地圖後壓抑住滿心忐忑地坐在了一邊。


    然後消息就來了。


    隻不過送消息的不是彭格利的任何人,而是白蘭。


    那個男人入侵了彭格利總部的係統,與係統主腦連接處於關閉狀態中的電腦閃屏後打開,顯現出那個笑容甜膩卻帶著惡劣的男人,他笑眯眯地宣布向彭格利及其同盟家族全麵開戰,並介紹了他的真·六吊花。


    彌漠然地看著那個男人的臉,不置一詞。


    前廳不小,四麵的圓頂玻璃折射進午後耀眼的光暈,地上幹淨鮮豔的地毯如同嶄新。這裏是接引客人時的地方,目光遠眺過前庭就能望見寬闊柏油大道外的城堡大門。如果城堡裏舉辦什麽宴會,綱吉就一般就會在這裏接引值得重視的客人或同盟好友,再引到後麵更大的宴會主廳。


    彌靜默地坐著,並不因白蘭的宣戰而有所動搖,她清楚自己在哪裏,也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清楚此刻自己該擺出的態度。彌甚至更從容了一些,吩咐守在門口的下屬去問問係統主控的工作人員們,即使有臉上帶著惶惶神色的仆傭接近,也隻會看見彌平靜從容的臉。


    又很快,一個消失過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玻璃窗上耀眼的光暈也逐漸柔和並黯淡,彌單手護著孕肚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像在鎮壓男主人不在後蔓延起的驚惶氛圍。


    藍波也很快找了來,問彌究竟出了什麽事。他懶洋洋地午睡起來,才知道綱吉在外麵遇襲的事,急匆匆地地找來。藍波一貫被綱吉和其他守護者寵著,到現在也還是小孩子心性,可問到綱吉安危時,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了不屬於他的認真和堅定。


    “會沒事的。”彌記得她是這麽迴答的。


    等藍波離開後,她忍不住又給後桌君打了一個電話,後桌君沒接,過了幾秒後才又撥迴來。


    他一點情況也沒給彌透露,就說安紙已經趕到,可是敵方人數不少又全是高手,才會僵持到現在還沒解決。他安慰彌說還有後援,這場戰鬥不會持續太久,很快綱吉就會迴去,讓她安心等著。


    彌一直沒說話。


    怎麽說也前後桌了那麽多年,還一起在中國攪風弄雨了五年,後桌君迅速就察覺到了彌沉默下的意圖,立刻嚴詞警告她“你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我記得那個孩子也是第個四月的時候離開的。”


    他的話一點都不遮掩,直白又讓人難堪,像在撕彌心裏結好的疤。可就是這麽一句話,讓彌不得不放棄她的打算。


    身為一個母親,孩子就是她的半個天,後桌君準確地拿住了彌的弱點。


    每個人都在告訴她沒事的,每個人都在讓她放心,彌也這麽告訴自己,可她就是心慌得厲害。時間越是一分一秒的推移,她就越心慌,看似平靜地坐在那裏,整個人卻都是緊繃的。


    他會迴來的,一定會迴來的。


    獄寺在呢,安紙也在,巴吉爾也應該趕去了,還有後援,他們都會平安迴來的。


    彌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神經崩到一種程度後,不堪負荷的她不得不試圖緩解自己的情緒。他迴來的,他還不知道寶寶會動了,她還沒來得及說。等他迴來之後,她就把這件事告訴他,他一定很高興,會非常高興。


    彌自己笑了笑,眼睛緊緊望著城堡大門。


    就這麽又過了十多個分鍾,彌感覺自己都在時間裏停滯了,思緒也一團亂,就那麽麻木地坐在那裏。然後一個下屬急匆匆地走進來,驚醒了彌“夫人,boss……”


    “迴來了嗎?”彌臉上保持著一種近乎詭譎的平靜,緊盯著那個男人的眼睛。


    沒等迴答,高速運行的車聲在前庭響起,黑西裝的男人掉頭跑出去。彌握住了座椅的把手,就看見下一刻幾個人湧進了前廳,帶著一大股刺鼻的血腥味。


    彌立刻想要站起來,可是她坐了太久,僵了太久,這樣緊站的動作立刻就讓她的小腿有些抽筋起來,彌不得不站在座椅邊緩緩。


    “夫人。”帶頭的巴吉爾詫異地看著彌,似乎沒想到她會等在這裏,立刻向前一步想要擋住彌的視線。站在門口的安紙沒有進來,低著頭停在了門口。


    可是彌的目光早已越過渾身是血,身上還帶了不少傷的巴吉爾,直接落在了臉上濺了一道血痕表情麻木兇狠的獄寺身上。他銀灰色的頭發早已淩亂,發絲尾端凝結了幾滴血液,身上的西裝破了很多地方,同樣受了很多傷,他正緊緊護著被他半扛著的綱吉。


    棕發的青年,臉色蒼白,雙眼緊閉,胸口還在大麵積地淌血。


    “阿綱……”彌忍痛移動腿部想要走過去,可剛跨出一步,抽筋的小腿就負擔不住的一軟,若不是巴吉爾扶住隻怕會直接跌在地上。


    獄寺沒有動,沒有叫醫療班也沒有放下綱吉,維持著保護的姿態呆呆地站在那裏,看到被扶起的彌後,露出了一種失魂落魄的恍惚。他現在太亂了,滿腦子都是推開他肩膀後胸口正中一擊的十代目,和被丟上車後摸不到十代目脈搏的混亂心情。


    紅色的□□還在他手裏緊握著,染滿了血。


    敵人的,他的,十代目的。


    彌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抓住了綱吉,她顧不上獄寺,握住綱吉冰冷的手,試他的氣息。


    沒有人說話,現在發生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場可笑的啞劇。


    綱吉臉上的血讓彌的意誌保持著死寂的平靜,卻又好像隱隱能聽見什麽在歇斯底裏,一點點被絞碎。她來不及多想,伸手抹掉綱吉臉上的血液,露出青年溫和耐看的五官。彌放慢了動作,細致地抹掉綱吉臉上的血,然後從木訥的獄寺手裏接過了他。


    綱吉太重了,壓在彌身上讓彌根本無法站穩,她被壓得半跪在地上,卻還是緊緊抱住了綱吉。


    綱吉身上的血洇在她寬鬆的淺色孕婦裙上,血還是暖的。


    彌笑了一聲,感覺周身似乎有霧氣氤氳而起,擋在她與這個世界之間。這個世界全是模糊而不真切的,彌發現自己已看不清世界最本真的模樣。


    巴吉爾站在一邊,他的傷勢同樣嚴重,被白蘭的真·六吊花圍攻,能逃脫都說得上幸運,可誰要這種幸運呢。他沉默地站在一邊,滿臉隱忍的沉痛與愧疚,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向澤田家光匯報這裏發生的一切,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其他人,他沒有保護好十代目。


    這出啞劇沒有維持多久,巴吉爾發現了彌身下染紅了衣裙的血“……夫人!”他驚慌地叫道,目光失措地看向了彌不算小的肚子,那裏是綱吉的骨肉,綱吉的後代,彭格利最後的血脈。


    彌聽不見誰在叫她了。


    如同處在深海一般。


    周身是可以輕易將她撕碎的強大水壓,耳邊死寂得隻聽得到她慌亂的心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無法給予足以支撐她的力量,她像被人緩緩按進了深海,喪失了掙紮的力量。


    彌忽然想到今早綱吉離開時,溫柔平和的表情,跟她說他會盡快迴來。


    她就這麽信了。


    居然就這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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