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感把彌從昏沉的睡夢中喚醒,她蜷在沙發上恍惚地看著雪白的牆壁,遲鈍地撐著沙發緩緩坐起來。身體關節因為蜷縮沉睡的姿勢而有些僵滯,她從沙發上滑下來,按著胃部蹲到地上。


    眼睛還很不舒服,大概是有些腫了。徹夜未眠後即使補了一天的覺也隻是讓身體更加酸痛罷了。


    天色似乎已經到了傍晚,整整一天沒吃東西的彌感覺到胃酸在腐蝕她的胃部,輕微的抽痛感讓她覺得很難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意順著腳心蔓延而上,有點冷,卻意外地讓她恢複了些理智。


    彌走進廚房覓食,找到了冰箱裏的剩菜。她太餓,來不及慢慢熱菜,就著被凍得冰冷的冷菜吃下去了,奇怪的是那麽冰冷的東西,落到胃裏去了之外卻同樣能撫平她的饑餓。


    彌想一定是因為她太餓了,所以才什麽東西都能吃下去,所以隻要需要都能接受。


    她的感情也是如此。


    廚房裏有些冷,還有些暗,冰箱裏的燈光灑出來,帶著寒氣照亮了彌的臉。吃了幾口就有些吃不下,彌忽然覺得太冷太寂靜,她何苦讓自己這麽難過,於是連忙去按亮了廚房裏的燈。


    吊頂燈的光芒是白色的,照在幹淨的瓷磚上反射出白光來。眼前忽然被光明充斥的感覺讓彌好了許多,她終於有了點笑容,跑去打開了客廳和臥室的燈,幹淨雅致的兩居室籠罩在明亮的光線下,可好像還少了些什麽,於是彌又跑去打開了電視機,打開了空調。


    房間裏慢慢變得幹燥而溫暖,體育頻道熱鬧的聲音充斥著,彌慢慢穿上了自己的拖鞋,似乎又迴到了從前。


    她笑著走進廚房,洗米,煮飯,炒菜,做著平時該做的事。圍裙上的小熊還在笑著,十分甜蜜。


    飯菜的香味逐漸傳達出來,彌將最後煲好的湯小心的端上飯桌,才又急忙跑迴廚房拿碗筷。


    電視裏還在播放著一場決賽,不知是哪方的球進了,一時間歡唿聲和喝彩聲都猛地響起來,配合著主持人激昂的講解十分熱鬧。彌將碗筷端上桌,分開擺好,然後添飯。熱氣氤氳間滿是飯菜撲鼻的香味,彌端起自己的碗,微笑著道“我開動了。”


    她笑著朝自己對麵的座位看去,卻見對麵已擺好碗筷的座位,空無一人。


    電視機裏的喝彩聲還在持續,彌的笑容卻頓了下來,她慢慢放下手裏的碗筷,沉默地坐在那裏。


    彌以為沒關係的,她覺得沒關係的,誰離開了誰不能活。她催促自己去想些別的,催促自己去做該做的事,以為用其他事情把自己填滿,就能迴到平常。可她忘記了她的平常卻和另一個人緊緊係在一起,那個空落落的位子像是在嘲諷,輕而易舉就打破了她的佯裝平靜,粉飾太平。


    彌的生活忽然就被挖空了一大塊,無法填滿。


    坐了許久,彌才從座位上站起來,朝陽台走去。


    風很大,連綿不斷的湧來,帶起彌的長發往客廳裏湧去。暖氣從身後打開的落地窗內蔓延出來,像緩慢生長的薔薇枝蔓,默不作聲地伸展,最後卻仍零落在利刃般的夜風中。


    彌眺望著遠處的夜色,眺望星火連綿的夜景,眺望深藍色的天幕。她恍惚地轉過身去,看著充斥著電視機熱鬧歡唿聲的客廳,明明耳邊喧鬧無比,可眼睛傳達給她的卻隻有寂寞。


    空無一人的房間,被明亮的光線照耀著卻仍空無一人的房間。


    彌覺得自己該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和綱吉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的公寓。這裏沒有他,卻到處都有他。桌麵上的情侶杯,房間裏還掛著的衣服,玄關的男式拖鞋,洗手間裏擺在一起的兩根牙刷,飯桌旁那個空空的座位,還有她空出一半的床。


    空氣裏有他的味道,視線裏有他的影子,到處都是他存在的痕跡。


    彌一瞬間感覺到了自己的軟弱和不可救藥,來不及哭泣,快步甩開腳上的拖鞋衝到門邊,鞋都沒穿好就衝出了房門。


    她也要離開這裏。


    手按下電梯的按鍵,未梳理的頭發有些淩亂,看到電梯屏幕上的數字一節節有條不絮的攀升,彌緊盯著那不斷變化的數字,忍不住伸手連連急按電梯鍵,仿佛這樣做電梯就能跑得快點,一下子朝她敞開狹窄的空間。


    電梯終於不緊不慢的打開,彌下到一樓,然後快步跑離了小區。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裏,她狹窄的一方天地裝的人太少,以至於全部失去後連世界都變得空白。她隻知道自己不能懦弱,不能沉溺,不能停留,她不想放縱自己在迴憶裏掙紮不出。


    東京的夜晚依舊熱鬧喧囂,彌忽然想到自己來的第一天,也是一個和現在一樣的夜晚,拖著自己的行李等在冷風簌簌的街口,直到綱吉朝她跑來。那時候他們還很好,即使相戀了那麽多年也沒有足以橫亙在彼此之間的矛盾。


    關於愛情的花從心裏盛放著,長久不敗的絢爛美麗,可忽然就開到荼蘼。


    彌站在繁華的街道,順著人流遊走,她看到櫥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長發的女孩打扮得幹淨清爽,眼神卻茫然得不像話,像是找不到目的地。路邊的小店傳出章魚燒的香味,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自己忘了帶手機和錢。


    在路邊找了個長椅,彌坐在那裏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偶有人將視線移到她臉上,驚豔或平淡地又移開。


    彌早已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去猜測過究竟發生了什麽,依綱吉優柔寡斷的性格怎麽會如此決絕。可惜可能性太多,彌無從得知,也就放棄了猜測。


    彌一個人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其間有人試圖和她搭訕,有人抱著孩子坐在她身邊休息,但更多人隻是淡漠的路過。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像到了另一種人群出沒的時候,打扮誇張眼神肆意的人們開始在街麵來來往往。


    彌站起身來,覺得自己該迴去了,她已經結業,不必留在東京。她要迴並盛,迴到那個已經沒有了姐姐大人們的香取宅,重新自己的生活。


    “咻——”一聲短促的口哨讓彌抬眸望過去,目之所及的是幾名表情輕浮的男性,帶頭的男人臉上還帶著過於輕佻的笑容“這麽晚了還沒迴家啊?要不要哥哥送你啊?”


    彌毫不停留地繞過那些人準備離開,卻被抓住了手腕。


    彌並不強,卻也沒到這種程度的混混都應付不了的程度,隻是她剛轉過頭,已經有人先她一步一拳揍上了那個男人的臉。彌看著那個混混被打得踉蹌幾步,平靜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站在她麵前的青年穿著連帽衫和長褲,拳腳利落的就打跑了那些人,在看到那個青年的一刻,彌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失落。


    “還不迴去?”那個人問彌。


    “你怎麽會在這裏?”彌輕聲問。


    “啊……這個啊。”後桌君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其實是我付錢讓那些人來調戲你,然後我再來英雄救美刷刷存在感,好久不出現的話人設再討喜存在感也會消失不見的。”


    彌被逗得輕笑了一聲,隻是嘴角又很快抿直。


    “剛剛謝謝,我要迴去了。”彌放輕了聲音,讓自己不至於顯得太冷硬,然後轉身往迴走。夜風帶著涼意刮過皮膚,轉身時帶了些眩暈感,彌停了腳步揉了揉太陽穴,卻感覺到難言的窒悶感籠罩不去,她微微驟起眉頭,忽然感覺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


    ……


    再醒來是在一片消毒水氣味中,彌睜開眼睛就看見後桌君坐在旁邊。


    “醒了?”她聽見後桌君問她。


    彌從病床上起身,隱約看見拉著窗簾的窗戶外還是夜色,便舔了舔幹澀的唇“我今天沒吃什麽東西,所以可能有點低血糖,麻煩你了。”


    “是低血糖,還有……”後桌君背脊挺得筆直地坐在床邊,平靜地看著彌的眼睛“你懷孕了。”


    彌一愣,睜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後桌君。


    “剛一個月。”後桌君慢吞吞的補充完。


    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後桌君看著彌愣怔地下意識捂住她的小腹的模樣,又繼續說“不叫他來嗎?”


    ‘他’是誰,兩個人都很清楚。


    彌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幹澀無力地發出聲音來“我們分手了。”


    “……”後桌君的神情頓了頓,移開視線,不由放低聲音“那孩子你還要嗎?”


    彌沉默良久,隨後低著頭笑了一聲“我答應過了……”她輕描淡寫地迴答,嗓音晦澀暗啞“不會打掉我們的孩子。”


    彌發出聲音來,不知道是笑還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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