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們一起的年輕人在下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我和老蔡頭缺什麽也沒有聽到。


    我側耳聽了半晌,卻什麽都沒聽到,“你聽錯了吧?”


    年輕人笑了笑,由於臉上的肌肉已經凍的僵硬了,他這個笑顯的很難看,但是卻透出得意的神情,“我這雙耳朵是練過的,就算是針尖掉在地上都瞞不過我的耳朵。”


    “是嗎?”我將信將疑。


    “咦?”年輕人的臉微微變色,“怎麽聽著像是笑聲?”


    我剛開始還疑心是一起上山的人,可是誰會沒心沒肺的在這個時候發笑?


    老蔡頭沉思片刻,“走,過去看看。”


    我們幾個也不管有路沒路,艱難的朝著年輕人指定的方向往前走,走不多遠,我竟然也聽到了笑聲。怪異的是,那個笑聲聽起來歡暢無比,此情此景,激的我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年輕人的瞳孔微微收縮,越走越慢,我們越過幾棵大樹,看到前方的雪地上立著一塊大石頭,石頭旁邊蹲著一個人,他把兩隻手湊向石頭,像是在烤火一樣,一邊笑,嘴裏還時不時冒出幾聲不成調的歌聲,好像很愉快的模樣。


    年輕人大張的嘴能塞進去一個雞蛋,“馬大河,你瘋了?你這是在幹什麽?”


    原來這個人就是馬大河,他的麵孔在鬆枝火把下若隱若現,整個身體縮成一個小團,臉色雖然嚇人,但是臉上的神情很是愉悅。最奇怪的是,他對我們的到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你有毛病啊!”年輕人一邊嚷嚷一邊去拽馬大河,“我們找了你一晚上,差點兒凍死。郭四呢?他跑哪去了?”


    年輕人想把馬大河拽起來,可是馬大河一動不動,我也疑惑,這人不會是凍傻了吧。我上前跟著年輕人一起拽馬大河,馬大河的身體凍的像個冰坨子一樣,偏偏就是不肯起身。


    他使勁的甩著膀子,一個勁兒嚷著‘別拉我,別拉我’,我感覺到不對勁,可是卻弄不清是怎麽迴事。


    “他可能凍昏頭了,咱倆把他架走吧。”


    年輕人點點頭,我們倆伸出胳膊架住馬大河,用力把他拖了起來,馬大河極力掙紮,我們不過走了五六步,馬大河就掙脫了我們的鉗製,重新跑到石頭旁邊去了。


    這時老蔡頭說話了,“你們這麽幹不成,必須他自願離開才行。快,現在你們兩個可勁兒打他耳光,罵他!”


    這是什麽道理?不過我相信老蔡頭不會平白無故說出這番話,於是提起凍僵的手,狠狠的照著馬大河臉上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扇的特別狠,我整個手掌都木了,年輕人一愣之後,也是一個耳光扇在馬大河臉上,馬大河凍的煞白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兩個發紅的手掌印。


    不管是什麽人,被人扇了兩個耳光,肯定會暴跳如雷,可馬大河僅僅嘟囔了幾句,還是蹲在那裏不肯走。


    我迴頭看了老蔡頭一眼,老蔡頭皺眉,厲聲道:“你們倆別停,這是在救他,再晚就救不了了。”


    我心中一凜,不再猶豫,兩隻手猶如風輪一樣扇在馬大河的臉上,足扇了十幾下,馬大河的臉已經遍布掌印,鼻孔穿血。年輕人也沒閑著,他翻著花樣的罵馬大河,怎麽惡毒怎麽來,我心道,要是讓那些跟馬大河有積怨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痛快不已。


    可是在我的耳光和年輕人的咒罵之下,馬大河仍然沒有太大的反應,僅僅隻是對我們怒目相視,可是就是不肯離開石頭周圍。


    就在我們不知道如何是好時,老蔡頭突然走了過來,因為太冷,他的動作十分僵硬,他顫抖著手解開自己的褲子,竟然對著馬大河的頭上撒了一泡尿!


    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老蔡頭能幹出這種事來。


    熱氣騰騰的尿液淋了馬大河滿身,他終於被激怒了,殺氣騰騰的站起身,不過可能是蹲的時間太長了,他的身體已經僵硬,還沒站直就栽了過去,老蔡頭趁他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向著山下的方向跑去,老蔡頭跑的不快,可是馬大河和老蔡頭差了一段距離,所以剛開始並沒追上老蔡頭。


    我和年輕人不明白老蔡頭的用意,隻好跟在馬大河後麵追過去。


    又跑了一段路,我生怕老蔡頭有個閃失,於是喊道:“蔡老爺子,要不要把他抓住?”


    老蔡頭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差不多了,你們抓住他吧。”


    我縱身撲倒了馬大河,跑了這麽一段路,馬大河的身體明顯比剛才有了點熱氣,他像殺豬一樣掙紮,一雙眼睛血紅的瞪著老蔡頭,我心頭火起,照著他的肚子狠狠揍了一拳,然後跟年輕人合力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蔡老爺子,他究竟是怎麽了?”


    老蔡頭咳嗽了幾聲,“他剛才是被凍死鬼上身了。”


    凍死鬼?我下意識往馬大河臉上看去,突然間感覺他那張臉透著森森鬼氣。


    年輕人哆嗦了一下,差點兒把馬大河摔在地上。


    “你們別怕,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拖著他走一段,他就該清醒了。”


    我和年輕人隻好一左一右的拖著馬大河走路,還好馬大河已經不再掙紮,很順從的任我們倆拖著走。


    路上我問了幾句,老蔡頭解釋說凍死鬼上身也叫小鬼呲牙,一般都是出現在天氣最冷的時候,被凍死鬼上身的人,看到石頭會以為是火堆,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石頭,直到凍死為止。


    這時候想要救這個人就必須讓他自願離開石頭,不過凍死鬼上身的人各種反應都非常遲鈍,你跟他說話他可能根本聽不見,所以就要使用一些侮辱性的手段,比如大罵,打耳光,來激怒他刺激他,還是不行的話,就得像剛才老蔡頭那樣,在他身上撒一潑尿。


    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馬大河的行為那麽奇怪,幸好老蔡頭在這,否則就算是我們找到馬大河,恐怕也救不了他。


    我們把馬大河帶下山之後,他才逐漸清醒過來,不過狀態非常不好,渾身劇烈的打著擺子,半天也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們隻好把他送到衛生所,不出意外的話,趙金應該也在裏麵。


    後來的事情我沒再參與,我實在太累了,跟老蔡頭打了個招唿,之後就直接迴家了。


    第二天我從元亮嘴裏得來一個訊息,昨天在山上的人都沒找到郭四,那批人下山之後,又有一批人替補了上去找,差不多今天中午才下山,他們也沒找到郭四。


    其實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心裏都有數,郭四怕是已經死了,即便現在找到他,恐怕也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趙金的傷勢比較嚴重,一直昏迷不醒,聽說已經送到縣裏大醫院去了,自然無法從他那得到任何線索。馬大河的狀況也不好,他全身大麵積凍傷,看見他的人都說他現在的樣子非常嚇人,全身蠟黃蠟黃的,有不少地方的皮膚脫落,還伴有水腫,乍一看就像具木乃伊。


    馬大河清醒之後,交代了他們上山的原因。


    事情的起因是郭四,要想說清楚這件事,必須先交代一下郭四的家庭背景。郭四的太爺爺曾是個小有家資的地主,後來東北這片土地上戰亂四起,郭家的家產損失了不少,剩下的一部分被郭四的太爺爺換成金條保存了起來。


    戰爭結束後,郭家人仍然牢牢的藏著這些金條。到郭四這一輩,郭家共有四個孩子。郭四的老爹是個老實人,郭四的叛逆讓他很頭痛,所以一直沒把金條的秘密告訴郭四。郭四隻是知道老爹藏著一些財寶,卻不知道是什麽,也不知道藏在什麽地方。


    到了文~革時期,郭四當上了紅衛兵,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紅衛兵以打倒一切為宗旨。郭四當上紅衛兵之後為了立功,竟然把他老爹給揭發了,他老爹被捆綁著,帶著高帽子遊街,晚上還要睡牛棚,他們父子之間最大的嫌隙就是從那個時候埋下的。


    郭四老爹挨批鬥期間,郭四曾經帶著幾個人把自家裏裏外外搜了個遍,就連蔡地都挖了幾尺深,可是也沒找到那些金條。文~革結束後,郭四老爹的身體也垮了,一直都靠妻子和大兒子照顧著,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郭四一直都非常嫉恨他大哥,他知道父親肯定會把財寶全部留給他大哥。最近連下了幾場雪,郭老頭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郭家老大每天去探病,郭四得知後,每天算準時間到他老爹家偷聽牆角,沒想到偷聽了幾次,竟真的讓他聽到了那個秘密。


    這蹲牆角聽牆根得來的消息,卻沒想到是一個催命的消息!


    原來郭四揭發他老爹之前,他老爹就預料到要出事,所以事先把埋在後院裏的金條轉移了。他老爹藏匿金條的地方很是隱秘,那地方還是他老爹在冬天挖泡子的時候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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