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彬彬有禮的樣子到讓王媽放下了懸著的心,畢竟雖然淩老爺很好說話,但夫人卻是個難纏的角色,如果年輕人舉止粗魯肯定會觸怒與她,這樣不但會牽連自己更會牽連到大小姐。


    “你隨我來吧!”王媽吩咐道,然後前麵領路。


    年輕人整理了一下破舊的衣衫,好在還算幹淨,於是跟著王媽後麵向淩府的前宅走去,淩老爺和夫人現在正在前廳的會客堂上等待著。


    王媽領著年輕人來到前廳的門口對站在門口的一個丫環說道:“四鳳,老爺夫人要見的人來了,你領他進去吧!”按照淩府的規矩,王媽是沒有權利近前廳的,因為她是後宅的人。


    四風點點頭,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王媽身後的年輕人對他道:“跟我來吧!”


    王媽交代道:“老爺夫人都是好人,你有什麽就說什麽吧!”說完轉身離去,年輕人跟著四風邁步進了前廳。


    幾分鍾後,年輕人站在了客廳之中,麵前的太師椅上坐著兩個人,一個相貌堂堂的國字臉男人坐在左手邊,年紀大概不到五十歲,一雙眼睛異常的犀利,但麵色卻有些發白,他的右邊茶幾案邊坐著是他的原配夫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雙丹鳳眼!


    如今的淩老爺和夫人正饒有興趣的看和底下恭恭敬敬站著年輕人,年輕人站在那裏不卑不亢,低著頭,但渾身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那是一種除了書卷氣之外的自信。


    過了半響之後,淩老爺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原籍是哪裏人士?家裏麵現在還有什麽人?為什麽會流落到這裏來啊?”


    這位淩老爺顯然有些奇怪,竟然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可見他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非常感興趣!


    “迴老爺的話,我叫淩風,福建南平人士,家中是做茶葉生意的,母親早亡,就剩下老父和我,前一陣我們從南京前往蕪湖做生意的時候,遭遇亂軍強盜,歹人搶走了我們的還將父親打死,我僥幸逃出魔爪,流落到了此地,身無分文又餓凍難耐終於昏了過去,幸的老爺和夫人慈悲搭救,否則我早已不在人世了!老爺夫人對我有再造之恩,小子誠惶誠恐,不知道怎樣報答老爺和夫人!”


    年輕人說完深鞠一躬,神色淒然,他說到自己家世很坦然,但說的自己的遭遇時,又難免有一股悲憤之情,眼下軍閥混戰,亂兵土匪橫行,這都是事實,看來他所說的不假!


    但淩老爺卻驚奇萬分的問道:“你果真也姓淩嗎?這倒是巧了!”


    淩風道:“是的,我是姓淩,父親淩道明,的確是和淩老爺一個姓氏!”


    淩老爺嗬嗬笑道:“如此說來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看來你和我們之間還真的有些緣分才是啊!”


    旁邊的夫人張嘴問道:“看你年紀不大,是否曾經讀書求學?”


    “迴夫人的話!”淩風躬身說道:“淩風自小就上私塾,後來考入福州國立高中就讀,畢業之後一直在家幫忙,今年已經24歲了!”


    淩老爺和夫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帶有笑意,這個淩風不但跟自己本家同姓,還長相不錯且知書達理,迴答問題也非常的得體,兩人對他都有好感,心裏都已經下了定論。


    “淩風啊!相救於你也是我們淩府做的一件善事,如今你有何打算哪?”淩老爺端起水煙袋問道。


    “我現在身無分文,又舉目無親,有心迴到家鄉,但為了這次北上做生意,我們家將房產都做了抵押,現在就連家也沒了,實在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淩風說道。


    玲老爺和夫人再次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點了點頭,然後淩老爺對淩風說道:“既然你沒有地方可去,可願意暫時留在我們淩府?”


    淩風聞聽臉露喜色,上前深鞠一躬道:“淩風得到淩府老爺夫人搭救的大恩,正不知道應該如何報答,如今老爺夫人願意收留,淩風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們的恩情的!”


    淩老爺哈哈笑道:“我們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什麽大恩,你既願意留下來,如此甚好,以後也就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吧!”


    淩風聽聞,激動地落下了熱淚,夫人對淩老爺說道:“淩風既然知書達理,目前我們賬房也缺人,不如讓他先到那裏幫忙吧?”


    淩風搖手道:“不不不,夫人,淩風願意給福利當個打雜的下人即可,什麽我都願意幹的,賬房之內屬於府內的機密所在,我何德何能?能到哪裏去幫忙啊!”


    淩老爺笑道:“我們淩府的賬房也倒不是什麽機密所在,就是府內日常的開銷和一些進出往來,這些東西比較繁雜,原來都是胡先生在做的,但他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一時也沒有合適的人手,你既來了,就先幫幫忙吧!”


    夫人也笑道:“淩風啊,我們家老爺是個和善的人,與你也算是投緣,你要好好幹,府裏也不要什麽當牛做馬的事情,你想的嚴重了,我們家老爺不會虧待你的!”


    淩風惶恐的點頭道:“是是是,夫人的話,我謹記在心裏了!我一定好好幹!”


    就這樣淩府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新麵孔,大家都稱他為風先生,其實因為隻是淩風在賬房幫忙的時候,是要穿長衫的!而在整個丹陽,能夠穿長衫的都是應該稱為先生的。


    這個時候的丹陽與江蘇省的那個丹陽不太一樣,它隸屬於安徽省的當塗縣,民國的這時候反倒是極為繁華!曆史的丹陽鎮是個經濟發達、文化繁榮、商賈雲集的名鎮。它地處蘇皖交界處,自古以來就是一個“一腳踏兩地,雞鳴聞兩省”的商貿重鎮。素有“江東重鎮”、“金陵門戶”之美稱。


    當地的富商大戶極多,多數以桑蠶茶葉的貿易起家,但也有從南京向北倒賣私鹽的商戶,淩府卻是一個異類,他們在整個丹陽鎮基本上沒有任何生意店鋪,但卻有著大筆的資金往來,似乎在外省他們做的生意較多,因為往來的資金中有很多地方。


    淩風負責的是其中出賬,府內的資金流動在日常的開銷到與其他大戶人家沒什麽兩樣,但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大筆費用從日常的開銷中撥出,目的地卻是江浙的一個固定地方,在賬目上這項開支被稱為“孝費”


    淩風發現這一點很感奇怪,但他知道這不管自己的事情,隻是認真做好帳目的整理和登記就行了,他受過私塾和現代高中的教育,算盤也打得,筆錄也做得,這倒是與他茶商出身的身份相符合。


    如此做了一段時間,淩風倒也盡職盡責,賬目上幹淨整潔從來沒有錯誤,淩老爺和夫人都很滿意,深信自己找到了一個得力能幹的助手。


    淩風入住在淩府之後,也搬到了東廂房,那裏已經不是內宅了,而是靠近內宅的東廂客房,他的旁邊就是胡先生的房間,淩風對胡先生非常尊敬,兩人之間相處的也十分融洽。


    淩風的到來使得整個淩府之內的婆子丫環們無不興奮不已,因為淩風長相英俊對人有彬彬有禮,這使得女人們對他自然大增好感,尤其是淩風與人相談之時,老爺夫人的大恩常掛在嘴邊,這也使得夫人對他讚賞有加,更何況其他女人了!


    凡事淩風走過之處,必有幾個丫環湊到一起看他,並且捂嘴偷笑,或者互相推搡著想要主動搭訕,但淩風對這一切隻能裝著看不見,即便是這樣,淩府的男人們不麵對他大吃幹醋起來。


    好在淩府為人和善,從不自認為自己比淩府的下人幫工甚至馬夫高出一等,這也讓這些粗魯的漢子們對他逐漸沒有了惡意,慢慢的接納了他。


    於是這個心來的賬房風先生,就在淩府住了下來,並且漸漸地融入到了整個大宅院之內,時間過的匆匆,過完年之後,就是兩個月過去了,皖南地區的早春仍然十分寒冷,而整個淩府卻開始忙碌起來,因為淩老爺五十歲的大壽即將臨近了。


    淩風在淩府的這段時間,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家裏的女人除了夫人和大小姐之外,還有兩房姨太太,每個姨太太的房內都有四個丫環,而大小姐秀鳳的母親則是淩老爺的第二房姨太太,但卻病死很多年了。


    內宅之中做主的隻有大夫人,大夫人早年生過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卻一直沒在淩府出現過,聽說是在外國讀書沒迴來,除此之外,淩老爺還有兩個女兒,但都是四五歲的年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淩府之內竟然還有第五房姨太太!


    可是這位如夫人,他來淩府這麽久卻是一次都沒有見過!因為女人們都住在內宅,自己一個大男人已經很少有進入到內宅的機會了,但除了幫助大小姐秀鳳補習國文之外!


    如今的秀鳳小姐跟這個風先生可是非常的熟稔,畢竟自己才是名義上的救命恩人,淩風對她也是感恩戴德,對她的要求幾乎是從不拒絕,這使得秀鳳這段時間顯得非常的高興。


    淩老爺的壽誕將近,淩府上下都忙碌了起來,淩風除了在賬房忙碌了一點之外,其他的工作倒顯得不是他能幫忙的,所以在家的時候他到比較閑,可是淩風卻是不願出門來,你幫不上忙就不要在旁邊晃蕩,否則總會有人說些片湯話,倒顯得讓自己難堪。


    這天出了賬房之後,淩風像往常一樣迴到自己的房間,等待著夥房的小六子來喊自己吃飯,同時他靠著爐子也看看書。


    但此時卻“咚咚!”的傳來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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