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長嘯自山腳下響起,嘯聲清亮高亢,嘯聲中隻見一散發黑袍者踩著眾黑衣人的肩頭自下而上疾衝而來,來勢極快,轉瞬之間便到了李國邦跟前,右腳一點所踩之人的肩部,借力淩空雙腳連環騰騰騰便朝李國邦麵門踢來。


    李國邦一退再退,那人出腳迅疾無比,在空中一腿接著一腿那是步步緊逼。李國邦退無可退,身子突往下便倒,以左手撐地,雙腳也朝著那人之腿連環踢去,隻聽撲撲撲數聲,兩人四腳已在空中互相對踢了十餘腿,那人最後一腳踢出之後借力往後一退,踩著眾黑衣人的肩頭背著身子往下急退而去,瞬間就沒了蹤影。


    夜空中隻留下那人一連串的長笑,山腳下遠遠傳來他的話語:“過癮過癮!不打了,老子的腿好疼!”話語聲中早去得遠了。


    這人來得快退得更快,李國邦隻覺得雙腿隱隱作痛,心下暗暗驚道:“對方裏竟然也有此人物,若是以多打少,那還了得。”心念一閃而過,也容不得他多想,那些黑衣人的刀刃已近在咫尺。


    黑衣人潮水般朝老劉頭湧殺而去,老劉頭麵色冷森,在黑衣人群將到未到之時,猛地又搖了一下攝魂鈴,那屍忽地終於跳了出來,一下子躍到了坑邊。


    那施令的黑衣人高唿道:“快快快,莫讓屍兵下到棺材裏,快阻止那老頭。”老劉頭再想要搖鈴鐺的時候,黑衣人眾已撲了上來,周身刀光劍影,皆往他身上招唿而去。


    老劉頭嘿嘿笑道:“你們對我這個糟老頭子還真下得了手啊?”話語聲中腳步不停,一手持碗一手抓鈴在人群裏傳來行去,眾人竟都是砍他不著。不過他似乎也無意傷人,隻是在人群裏閃挪躲避,並不還手。


    淩雲霄躺在那堆黑衣人屍首裏,仰首對著老劉頭嘶啞著聲音道:“老前輩,你做甚?子時要過了!”


    老劉頭苦著臉道:“這群家夥纏得緊,沒機會將那屍趕下棺去啊。”


    淩雲霄怒道:“看你就是在戲耍,你再不搖鈴,老子可要把那屍麵上的符給撕了,大家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他見老劉頭在人群裏鑽來溜去的,有機會搖鈴他就是不搖,分明是在作弄戲耍那些黑衣人,不禁火從心起,對老劉頭說話也不客氣了起來。


    老劉頭一扭身,堪堪避過幾把遞過的長刀,一縮頭,又讓過頂上刺來的長劍,連蹦帶跳嘴裏不停道:“哎喲喂!你們砍慢點,老家夥身子板不靈便,當真要出人命的。”又歎口氣中道:“你這小朋友脾氣太爆,沒看我老家夥現在正忙著咧,一會一會,時間還有得是。”


    他在人叢中左一圈右一轉的東奔西跑,引得一群群黑衣人跟著他疲於奔命,卻又是奈何他不得。


    淩雲霄喊道:“你這死老頭子,老子痛死了,血要流光了,你再玩下去老子可要去奈何橋等你了。”


    他這一嚷倒讓老劉頭嚇了一跳,心道光顧著玩了,還真沒想到淩雲霄身上的傷,若是真的流光了血,那可大大不妙之極。當下笑道:“理會得的,理會得的,我這就趕屍入棺。”


    言畢縱身一躍,跳到一黑衣人肩上,在其頭頂上一點,借力飛身而起,竟滑過七八丈遠,站落在那屍兵的頭上,作勢就要搖鈴。


    那為首的黑衣人急道:“老前輩莫搖,有話好說!”


    老劉頭奇道:“為甚?那你說說看我為什麽就搖不得?你們又是什麽人?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對此屍甚為在意啊!仔細給我老頭子說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哄得老頭子我開心的話興許還真的不搖了。”說話間又踢開了幾名衝上前想撕符的黑衣人,但手上卻緩了下來,這鈴卻是搖不下去了。


    那黑衣人正欲說話,突聞亂葬崗下傳來一陣陣悠揚的竹笛聲,笛聲雖遠,卻是清晰可辨,就如同吹笛之人近在身旁一般。淩雲霄一聽到這笛聲,感覺如沐春風,身子骨有種說不出的舒服愜意,竟然忘記了周身的傷痛,隻覺得自己飄飄蕩蕩飛在雲端中,端是逍遙無比。


    老劉頭也怔了怔,突的迴過神來怒道:“好啊,原來你們使得是緩兵之計,想用笛聲誘我老頭子入道,哼,入棺。”言罷手一抖,一聲攝魂鈴聲在亂葬崗上傳了開來。不料那屍兵身子隻是抖了一抖,卻沒按鈴聲的指引往棺下跳去。老劉頭一愣,又趕忙搖了一下,屍兵身子抖得更是厲害,但腳步卻牢牢粘於地麵,動也是不動。


    老劉頭心裏驚道:“恐怕是這笛音做怪,此人在那麽遠的地方能以笛音控屍,還能將攝魂鈴失去了作用,可見不簡單啊。”心裏雖如此之想,但嘴裏卻未停,高聲念起淨心咒來,手裏開始不緊不慢搖起攝魂鈴。笛聲悠揚,懾魂奪魄,鈴聲清脆,清腦淨心,這一鈴一笛,在這亂葬崗上鬥起了法來。


    那為首的黑衣人喜道:“這老家夥的鈴聲失效了,大夥趕快衝上去,把他趕下來,奪迴屍兵。”


    眾黑衣人見來了強援,精神大振,齊齊呐喊一聲,便朝老劉頭撲將過來。老劉頭一手持碗一手搖鈴,嘴裏念著咒還要顧及底下不斷湧來的黑衣人,不能讓他們撕了咒符,真還有了種顧此失彼,手忙腳亂的感覺。


    正束手無策間,便見一人罵罵咧咧歪歪倒到衝將過來,一下子就把圍在屍兵旁邊的黑衣人又全擊退了出去,老劉頭一瞧,不是淩雲霄還有誰?


    淩雲霄麵色蒼白,嘴邊帶血,渾身上下全是血水濕透了,神情甚是可怖,整一個就如同剛從十八層煉獄裏爬出的惡魂厲鬼,直勾勾地望著眾黑衣人嘶聲道:“隻要小爺我還有一口氣在,誰也別想靠近這裏,近者亡!”


    李國邦不知道山上的戰況怎麽樣了,時而呐喊時而寂靜,隻怕也是打得辛苦之極。隻是自己苦於無法脫身,唯有力戰死守,才能使山上的壓力減少一些,可望著山下黑壓壓的人群,自己又能守得住多久?還有那要命的笛聲,好幾次都差點讓李國邦出現了幻覺,若不是定力堅功力深,每每到關鍵時刻都及時醒過神來,恐怕早已被斬成了肉泥。


    李國邦又擊退了黑衣人新一輪的攻擊,心下暗暗驚道:“除了剛才交手的那怪人之外,此時又來一吹笛之人,對方的高手是來得越來越多了,不知還有多少躲藏於暗處之中?”


    笛聲越來越高亢,也越來越急促,老劉頭的鈴聲仍是不緊不慢,隻是口中淨心咒也跟著那笛聲加快了起來,越念越急。眾黑衣人知道兩人鬥法已進入緊要關頭,似乎是笛音已落下風,當下更是發力進攻,一波一波的湧了上來。


    隻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如何拚命,總是無法擊倒屍兵跟前的那個年輕人,他就似個不死之身,身上不管受了多大的傷,總是屹立不倒。眼瞧著那屍兵就近在眼前,可如何就是突破不進去。


    笛聲漸漸低沉了下去,老劉頭手中的鈴聲突然加快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那笛聲嘎然而止,不一會從山下傳來一人叫道:“前輩,受教了!”便再無聲息,估計那人已經離開了。


    那笛聲一消,老劉頭將整碗狗血對著屍兵當頭淋下,揚聲道:“下棺咯!”喊罷從屍兵身上跳了下來,一陣眼花繚亂的腳法踢開了仍在圍攻淩雲霄的一眾黑衣人,猛一搖攝魂鈴,“呤……”的一聲中,那屍跳了起來,朝坑中血棺躍去。老劉頭見那屍兵已沒入棺中,跟著一腳踢向放於坑沿的棺蓋,那棺蓋本沉重之極,但在老劉頭此腿之下,竟輕如一塊朽板,直朝坑中落去,嘭的一聲中,已經將血棺蓋得是不偏不倚嚴嚴實實的了。


    眼見屍已入棺封蓋,那為首的黑衣人發出一聲幽歎,做了個手勢,眾黑衣人停止了進攻,隻見他們一聲不吭地扶起傷者,抬起死者拔腿就走,老劉頭站在一旁冷然的看著,也不阻攔。那些黑衣人退得極快,轉瞬之間撤得是幹幹淨淨。


    天地荒野間又恢複了它應有的平靜與冷寂,淩雲霄若不是全身的傷痛還真以為自己剛才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他勉強坐下地來,嘴巴卻不饒人的罵開了:“你個糟老頭子,唉喲,早叫你搖鈴你偏不搖,害得老子又替你多挨了幾刀,唉喲,奶奶個熊的,痛死老子了,血要流光了,老子要死了,唉喲唉喲……。”咧嘴呲牙呻~吟開了。


    老劉頭笑嘻嘻走過來問道:“小哥,你還能動麽?”


    淩雲霄沒好氣道:“死絕了,動不了了。”


    老劉頭在他麵前蹲了下來,從腰間上解下個物事給他遞了過去,淩雲霄一瞧,一個酒壺子,二話不說,搶過就喝,邊喝一口就呻~吟一聲。老劉頭嗬嗬一笑,拿出他那個水煙筒咕嚕咕嚕又抽開了,在一閃一滅的煙火中,老劉頭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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