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放下心來,打量著籠子裏關著的這個人,他看上去很年輕,穿著一條牛仔褲,一身花格子的襯衣。頭發很長,流裏流氣的打扮。


    但是我實在是看不住來,這樣一個人到底會怎麽得罪了老人家,被抓到這裏來。


    老人家說:“這個人來這裏好幾次了,每次被我發現,就偷偷的弄昏了送出去,可是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那個年輕人幾乎都要哭了出來,雙手抓住籠子,帶著哭腔說:“大爺,您是我親大爺,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殺的,一開始我隻是想嚇唬嚇唬他們,騙點錢就算了,可是我沒想到他們後來竟然被嚇死。”


    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個麵具,扔在地上說:“你一開始裝鬼嚇唬他們,後來麵具是小德在那輛車上找到的,你還狡辯?”我扭頭看了一下那個紅眼人,想來他就是小德了。


    老人家冷哼一聲,我看那個年輕人,目光有些散亂,身上也挺幹淨,隻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我對老人家說:“大爺,或許這件事情真有誤會。”


    老人皺了皺眉頭,我迴想了一下當時的場景,終於想起來一件事情,對他說:“大爺,實不相瞞,我就是為了這個案子來的,後來我也檢查過,那車裏的油箱全是鮮血,說明那些人是被人殺死的。”


    大爺怔了怔,看了看那個年輕人,這才會想起來。他說當時發現這個年輕人的時候,他是被瘴氣麻翻,昏迷在地上的。


    我點了點頭,讓大爺把那個年輕人放下來,掏出證件來,問道:“我是警察,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得告我實話!”那個年輕人害怕極了,尤其是見我亮出來證件的時候,就跟貓見了老鼠一樣,看得出來這家夥不是一次兩次進去的人了。隻不過這裏麵也有我嚇唬他的地方,他沒殺人,這裏又不是我的轄區,我是無權逮捕他的。


    那個年輕人是個小偷,本來有個師傅,是盜墓出身,可是他為人比較懶,膽小又小,所以盜墓的技術並不怎麽樣。不過他愛聽盜墓的故事,尤其是那些神鬼傳奇,更是四處打聽,故事聽多了也知道臥牛嶺這裏會經常有盜墓的人出現。


    那盜墓賊本來幹得就是缺德的勾當,既怕陽光又怕人,這小子就起了歪心,在這一帶經常裝鬼嚇唬那些盜墓的人,從他們的手上弄些古物來。這個營生輕巧,也不浪費體力,小偷嚇唬盜墓賊,這也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因為他師父經的多見的廣,所以小偷多少知道一些靈異事件的來龍去脈,他仔細研究了之後,找出了幾種嚇唬人的好法子。自己扮鬼,總不如真鬼啊!所以他就想起了陰兵過路這個法子。


    那天他去胡明山老人那裏聽了葛紅兵的故事,他知道葛紅兵有錢,就決定嚇唬葛紅兵,趁機勒索他一筆錢財,然而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葛紅兵扔下了幾個手下跑了,山上又起了瘴氣,他也昏迷了過去。


    “屍體不是你偷得?”我問道。


    小偷哭喪著臉說:“警察大哥,我哪有那個膽量啊,嚇唬完那幾個人,我就昏了過去啊!”


    事情總算是弄明白一些原因了,不過這裏麵還有兩件事情我沒有弄明白,第一,靈車跟葛紅兵走的方向不一樣,為什麽靈車司機也遇害了,而且最後跟葛紅兵的手下一起。第二,偷屍體的人沒有傷害小偷,顯然是衝著葛紅兵去的,可是為什麽他要對葉雯雯下手呢?


    我問道老人家:“您在這裏還見過其他的人嘛?”


    老人搖搖頭說:“這個小子來我這裏好幾次了,我故意躲著他,因為覺得他的行為雖然可惡,但是那些盜墓的人更可惡,所以我也沒打算阻止他。不過前幾天看見他昏迷在樹林裏,身邊躺著兩具屍體,我以為是他殺的,所以就把他關了起來。後來你們來了,我本打算讓大白嚇唬嚇唬你們,卻沒想到你們最終殺了它,反而找到我這裏來了。”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不過按照老人這樣的說法小偷昏迷的時候,那兩個人還躺在旁邊,而老人把小偷帶走的時候,那兩個人就已經上了靈車,中間這個時間差,到底是人為的還是巧合呢?


    如果是巧合也就罷了,如果是人為的,那麽顯然這個人是知道這個小偷會被人發現,留下這個證據,小偷就成了替罪羊了。


    我的思路漸漸地清晰了起來,一個精心謀劃的謀殺案的案情逐漸在我腦海裏形成,那個人顯然是對這個小偷很了解,隻是他沒有預想到會有一個隱居的老人在這裏出現,趕在我們來之前把人帶走了,反而留下了解開謎底的希望。


    到底是什麽人會對我們如此了解呢?在整個通山縣我們不可能有任何的朋友,那麽這個人能夠了解的情況也就不多了,這個人了解小偷這是肯定的,了解葛紅兵這也是必然的,如果他還了解胡明山老人的話,那麽答案幾乎就唿之欲出了。


    從一開始到現在,分明是那個人一手策劃的。雖然沒有什麽證據,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一定是幫助葛紅兵的那個人。換句話說,這個兇手從一開始幫助葛紅兵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想到這裏我不禁對葛紅兵所說的那個道士起了興趣。


    既然如此,葛紅兵還活著,小偷又不見了,那麽這個人的計劃顯然是徹底的失敗了,他一定會迴去找葛紅兵的,或者說,那個人恐怕已經找過我們一次了。


    想到這裏,我問道:“老人家,你之前有沒有讓他去靈車裏麵藏著?或者……”我的話沒有問完,但我知道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看到我指著那個紅眼怪人,老人家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小德是我收養的孩子,雖然孤僻,但是很善良,絕對不會去那種地方呆著的。”


    我點點頭,看來猜的一點錯都沒有,那個人一定是把屍體運迴了車上,暗中等著我們迴去。他在我跟蘇麗敏往外搬運屍體的時候,絆了蘇麗敏一下,顯然是為了造成慌亂。


    想明白這些,我站起身來,對老人家說:“老人家,多謝您的照顧,我的朋友恐怕有難,我得走了。”


    老人家也不阻攔才,他將短刀扔給我說:“你這把刀倒是個好東西,可惜不夠堅固,我給你重新淬了淬火!”我接過那柄軍刀,卻發現這把刀早已經麵目全非。變成了一柄長一尺半兩指款左右的砍刀,造型依然是前頭略寬,後頭略窄利於劈砍的造型。入手沉重,竟比原來還要重上許多。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老人家這裏一沒有打鐵的工具,又沒爐火,這一天的功夫是怎麽弄出來的?老人笑了笑說:“巫族自然有巫族的手段,難不成你還想事事研究明白?”


    我笑了笑,點頭稱是。但是我不知道的是,我在這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這柄刀如今還在我書房的架子上放著,後來我請蘇麗敏幫我研究過,發現這刀的材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合金,具體的成分竟然解析不出來。不過也多虧了這柄刀,以後多少次逢兇化吉,就是靠著這柄利器。


    我辭別了老人,那個小偷兒暫時留在了這裏,憑借記憶我朝著穀口外麵走去。走到穀口的時候,老人突然後麵趕上來把我叫住,給我一個瓶子,說:“這是艾草擠出來的,如果遇到瘴氣就把它抹在身上。”


    我辭別了老人,沿著彎曲的小路往前走,路過之前燒過的那些屍體,我的心中生氣了一點悲涼的感覺,屍體和柴堆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地上幾株堅韌的綠色冒出了新嫩的顏色。


    迴到胡明山老人那裏,才發現葛紅兵等人早已經走了,如今老人家沒有小狗陪伴,卻顯得更加的孤獨。他沒有問我這幾天去哪裏了,也沒有說那些人是什麽時候走的,就坐在地上,望著黃昏發呆。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把山裏的老人告訴了他,胡明山老爺子卻說他早知道山裏麵住了個人,隻是一直沒有提起罷了。我笑了笑,老爺子說的應該不假,在這裏看了幾十年的墳墓,他怎麽會不清楚,這麽多年來,兩個人都知道相互的存在,卻都沒有去打擾對方。一個看墳的人,一個守著巫族遺澤的人,身份雖然不同,但其實都是同樣的孤單。


    他們誰也沒有去打攪誰,這是一種尊重?還是一種習慣?或許我們已經說不清楚了。辭別了胡老爺子,我終於迴到了縣城之中。離別塵囂多日,剛迴到縣城的時候,竟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重新聯係上了趙青陽、葉雯雯和蘇麗敏,葉雯雯已經出院,高燒退了,毒也解了,但是身體並未康複,之前她因為受驚嚇,最近康複一直有些不穩定,一天能有四個小時的時間清醒就很不錯了。並且很容易犯困。蘇麗敏告訴我如果想要完全恢複,目前十分不容易,她也沒有方法。


    我見到葉雯雯的時候,她憔悴的了許多,臉上也沒多少血色,看來吃了不少苦。不過看起來精神還不錯,我本打算安慰她兩句,讓她多休息一下,葉雯雯卻說休息的太多才發現,睡覺才是最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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