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給老仆的湯。”


    眾人順著陳公公的手指方向望去,看到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正是那虞皇後的胞兄虞長夫。


    虞皇後抓著陳公公的手鬆了開來,望著不遠處的那位親大哥。


    此時的虞長夫,由於之前的眼角崩裂,嘴唇咬破,又沾上了一些虞皇後和壽王身上的血,披頭散發,看起來也是淒慘得很,一臉血汙。


    長壽宮的廣場上,數千雙眼睛也都在一起盯著他。


    “陳公公,本將軍剛剛失去了虞皇後和壽王,你到底是被誰買通了,為什麽要在皇後娘娘和壽王的湯中下毒。


    你方才也承認了是你下的毒,本將軍一直在外麵巡查長壽宮各處布防,何曾有空把湯遞給你了。”


    虞長夫作勢要掙脫抓住他的幾名西征軍士卒,卻是被死死抓住,發出了極其大聲地吼叫,似是蒙受了極大的侮辱一般:“你一個閹人居然敢栽贓本將軍,本將軍不相信皇後會讓你下毒,一定是你這狗閹人被人收買,起了禍心,我殺了你!!”


    陳公公聞言,幹脆飄到了他麵前,貼著臉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說道:“真是惡心的味道,明明是你把湯遞給老仆的,做出了那般殘害自己親妹妹和親侄子的事情,卻還要裝作兄妹情深。


    你如果不否認,老仆還不敢認定是你,若是心中無鬼,又何必否認是你親手給我的湯。


    老仆在宮中這麽多年,奉命下毒二十一次,大到鴆殺宮女妃嬪,小到令人腹瀉疼痛,從未失手過。


    而且,虞皇後原本還有些猶豫,是你表麵勸她不要如此,說是什麽直接撲殺了兩個王子便是,最終皇後娘娘怕你敗露,又怕天下人起疑,才下定了決心讓老仆下毒。”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在場的人七八成都信了那陳公公的話,畢竟一個死人,為什麽不攀咬他人,非要抓著這國舅爺不放,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但那虞長夫也是沒有太多破綻,咬死嘴不承認,吼道:“你這老閹賊不過是一麵之詞,怕自己遺臭萬年便向我身上潑髒水,活著是你毒殺了皇後和壽王,死了還要汙蔑我,你這是想對皇後一脈斬盡殺絕,你到底是受了誰的指示。”


    陳公公微微一愣,一時間詞窮了,還真拿不出證據來,他看了一圈眾人,似乎想找到一個能幫自己說話或者作證的人,但卻毫無所獲。


    “哥哥,當真不是你?”


    虞皇後也湊了過來,幾乎是貼著虞長夫的麵問道。


    “哥哥恨不得替你去死,又怎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這老閹賊受人指使,死了還要挑撥離間。姬兒,你放心,哥哥一定為你查清真相,讓賊人血債血償。”


    虞皇後眼中的兇狠,隨著那一聲姬兒,似乎緩和了一些,是啊,一定是有人挑撥離間,眼看肅清了三位王子,還要將這偌大的禍事推到虞家人頭上。


    她站起身來,正想說什麽,卻見那位仙長走了過來。


    “虞長夫,天色晚了,便不要再演了。”


    雲蘇歎道,方才神降而來時,眼前便是慘案現場,到處都是蛛絲馬跡,當事人,證人,掐指一算,早已經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知道了。


    之所以沒有上來就說:“虞長夫是兇手,你們馬上殺了他,然後迴家吃年夜飯,早些休息吧。”


    那樣一來,不隻是自己,還有現場這五千多名西征軍將士,便見不到人性最醜惡的一麵。


    見不到人性最大的惡,今夜長壽宮慘案便難以引起巨大的轟動。


    如果仙人落下地來直接殺了一堆人,這事就是神話故事。


    而如果讓在場的五千多人一起見證了這一場真真假假的千年慘案,經過了各種猜測懷疑輾轉反複,過程中又摻雜了許多神鬼之事,日後便是一段曆史。


    人們對於神話故事,總是過於關注神仙,而弱化故事本身。但如果這件事成為了一段曆史,那便對後人後世有了警醒作用。


    大成王朝原本就是文風興盛,禮道傳家的國度,這一件驚天醜聞爆出來了,日後凡人們在看待皇權,對待皇室上便能冷靜許多。


    皇室也是人,而且比普通人可能還卑鄙無恥的多,因為權力讓人泯滅了人性,親情。未來的大成,不管誰當皇帝怕是都忘不了這一場大年三十的長壽宮慘案,但凡天天聽到天下人唾罵此事相關人等,日後處理政務,對待黎民百姓,多少也會有些忌憚。


    有時候,令皇帝忌憚的,不一定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反而可能是那悠悠萬民之口。雲蘇自認為修煉繁忙,也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是非判斷,覺著某位帝王過分了就來殺了,世間之事,自有一番規則,處處打斷,不如因勢利導。


    而且,雲蘇也確實想看看,一個已經曝光了自己的小醜,能夠演繹出什麽樣的醜陋嘴臉來。


    “你是誰?!”


    虞長夫警惕無比地望著這個仙風道骨的人,從他一出現,原本算無遺策的安排,就這麽出了大問題。


    雲蘇哪裏會理他,右手當空一劃,便施展了玄光術。


    如今的玄光術,不但有畫麵,甚至連聲音都有,覆蓋了整個長壽宮上空,巨大無比。


    整個畫麵從後宮密謀開始,到虞皇後下定決心在年夜宴上把自己毒傷,然後便是虞長夫私下調集禁軍,並且提前安排好了幾個心腹。


    最關鍵的畫麵來了,隻見虞長夫一臉陰毒,沒有絲毫猶豫就在食盒的暖湯中下了毒,然後再一臉關心地提著它,交給了陳公公,並且裝作監督,看著這老太監在裏麵下了兩份藥,一份是真正的毒藥,但隻下了三分。


    另外一份是單獨拿出來的瀉藥,下了少許。


    不錯,老太監雖然奉旨害人無數,但確實是按量下藥,萬分小心。


    整個玄光術的畫麵中,角度非常刁鑽,重要細節一個不漏,就連虞長夫上一刻是陰狠毒辣的眼神,下一刻變成了大義凜然的變臉都捕捉的一清二楚。


    而在長壽宮,他向那心腹使了一個眼色,便害死了兩位皇妃和王子,更是清晰可見。


    除此之外,還有他運起真氣撕裂了自己的眼角,又逼出了內傷口吐鮮血,都一清二楚。


    “你,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還我的皇位,那是我的……都是你,若不是你多管閑事,這江山便是朕的了……你憑什麽壞我千秋大業……”


    陰謀徹底敗露,再也沒有了任何狡辯之詞的虞長夫忽然瘋狂起來,如同恨不得吃了雲蘇一般。


    “垃圾!”


    雲蘇輕輕自語二字,連殺他的心都沒有,太髒手了,有的是人想殺他。


    果然,一旁早就看他不順眼的李胤之,大喊一聲:“虞長夫你這狗賊,禍國殃民,顛覆皇室,大逆不道,今日便讓你在長壽宮外,被淩遲而死。”


    在場許多的征西軍士兵都群情激奮,紛紛圍了過來,不多時便有人取了小刀,開始當眾割肉,一時間整個長壽宮外都是虞長夫的慘叫之聲。


    一群初生的鬼魂,甚至都衝不進去,這些兵卒身上的陽氣太盛,他們受不住衝撞,隻等著那虞長夫死了,再分食了他的魂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已至此,本是皆大歡喜的局麵,然而不遠處的戴天瀾卻仰天大笑,狀似癲狂。隻見他時而哭泣,時而嗚咽,也不知道被這世間最險惡的人心弄的心如死灰,還是自責自己手握兵權卻沒有早些果斷處置這件事情。


    也不知他是為先皇和大成王朝悲傷,還是為兇手伏法而高興,最後連唿三聲:


    “先皇!先皇……”


    三聲畢,大成王朝一代名將,金吾大將軍戴天瀾在長壽宮大笑而亡。


    嗯!又死了一位。


    雲蘇最後雖然能夠強行將他攔住,讓他大笑完了繼續麵對這個已經令他失望,甚至絕望了的世界,帶著心中對先皇元靈帝,對大成王朝的無限自責,繼續活下去。


    但他卻沒有這麽做。


    戴天瀾有決死之誌,堅定無比,沒有死於刀斧之下,最終卻自己不想活了。


    雲蘇一揮手,便將眼前的陰陽二界之事隔絕開來了,凡人再也見不到那麽多鬼神之事,而鬼差們也開始忙碌起來,凡間的事情完了,陰間的審判才剛剛開始。


    現任上京城的城隍,並不是死去的元靈帝下詔敕封的,而是前朝一位功德明君,死後做了上京城隍。


    雲蘇自然不擔心他會徇私舞弊,也許還會重判一幹人等。


    廣場上,虞長夫依然在慘叫連連,才剛剛淩遲割到腿而已,怕是要到明日午後才能徹底割完。


    不過,這個野心大到能夠殺妹殺侄殺人無數不眨眼的畜生,卻是才一開始便挨不住了,大聲求饒,高喊後悔了,隻求速死。


    可惜了,他想當皇帝沒當上,想死也不是那麽容易。


    有幾個尨山劍派的修煉者,本來不管這世俗的事情,也實在是看不過他那般行事,幹脆在一旁幫他吊著氣,如果運氣差些,怕是明日都死不了。


    這些,雲蘇能見到,但卻是不管了,先是彈向那虞長夫一指,確保他無論如何都會死,然後才看著站在一旁,正懵懂不已的戴天瀾生魂。


    隻見他已經平靜如水,長歎一聲。


    “死了,真好。”


    然後轉身朝向雲蘇,長揖到地:“我與仙長素不相識,仙長卻肯因為救命錦囊助我,而且明明隻救一人,卻讓老夫用這條爛命救了那許多人。仙長大恩,老夫實在是無以為報,羞愧萬分,若是還有來生,願意結草銜環以報。”


    雲蘇淡淡笑道:“戴將軍,你說死了真好,可是對這人世間再也沒有羈絆了?”


    “不錯,老夫今年五十有三,戎馬一生,殺人無數,雖說是為國征戰但終究是滿手鮮血,如今落得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這俗世皇朝更替也好,家中子嗣後人也罷,人死如燈滅,卻是與我再無關係了。”


    雲蘇搖搖頭,道:“你隻是放下了失望透頂的世俗皇朝和斬斷了自己的紅塵俗緣,可方才聽你明明歎息一聲,又是為何?”


    “我是歎這世間人心險惡,權貴無道,覺得這世間的普通百姓真是太苦了。”


    “戴將軍,既然你還沒有看夠這世間的芸芸眾生,還放不下這些你曾經為之浴血奮戰數十載的大成百姓,那便隨我來吧。”


    雲蘇化作一道神光,衝天而去,卻是以神降之法,瞬息間迴了漁陽城。


    這神降之法,需要有一物做牽引,最好是一縷神識,如此,以他的法力便能做到萬裏之內,瞬息神降到達。


    戴天瀾隻覺得眼前一花,再睜開眼來時,已經到了一間寬敞的堂屋,正是清風小築,他卻一臉茫然,不知道這位仙長帶自己來這裏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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