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被譽為南洲十大禁地,在這萬年以來成功地躲過了各大勢力的糟蹋,無數修煉者,無論人妖精鬼怪,一代代人,堅持了無數年,不遠千裏萬裏十萬裏來闖關,如同排隊送人頭一樣。


    這,這是典型的添油戰術。


    此時,千靈真君已經動手了,以一種低吟咒語驅動了無數的畜生,朝著前方雲霧彌漫之處湧去。


    他口中吟唱的咒語,仿佛是一種律動,好似在模仿這裏的某種規律,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雲蘇以神識為眼,投入大量心神,法力消耗加大,向前方望去,頓時看破雲霧繚繞的迷障,見到了一處巨大的山穀。


    山穀四周,有圍成環形的群山高峰,每一座都有萬丈高下,中間的山穀有數十裏方圓,平坦無比,寸草不生。


    最中間,是一座千丈孤峰。


    孤峰極細,上麵同樣沒有任何生機,無數朽化的岩石,一層層一圈圈,足足千丈之高卻連一縷山泉浸水都沒有,幹涸到了極致。


    放眼望去,這一片天地仿佛被某種神秘的規則籠罩著,數十裏之內,孤峰,山穀,環形高山全部都死氣沉沉的,無一物可活。


    連風,都仿佛被定住了。


    “難怪之前在雲海中飛行時,隻是察覺這天殘劍葬兇險無比,卻看不清虛實,都是這詭異的規則在搗鬼。”


    雲蘇似有所悟,以此時的修為神通,身處高空全力運轉法眼望去,何止看到一兩百裏外,然而,之前無論是這山穀,還是孤峰,環形大山,沒有見到其中任何一樣。


    在漁陽城的時候,雲蘇偶爾會有一種錯覺,自己在和空氣鬥智鬥勇,此時看來,心頭卻有僥幸。


    如果當時沒有刹一腳車,提前落下雲頭,而是一頭鑽進來,跳進這天殘劍葬,死不死的不重要,對雲蘇來說談生死太傷感情,但萬一被關在這裏幾萬年出不去,就冤枉大了。


    其他的都不說,幾萬年下來,親朋連灰都沒有了,另外損失的機緣,錯過的長生仙令都夠籮筐裝了。


    天殘劍葬,修士們眼中的神山,生機全無,死氣彌漫,不愧是號稱劍葬之地。


    即便隻是一絲神識在這裏,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無處不在的極強死氣,劍葬中的神物,似乎有滅絕一切的威能。


    仿佛,前方有一種大恐怖,隻需要再邁出去一步,便是滅亡。


    不過,這等無法言喻的大恐怖,也就能嚇住一般的修煉者,對於視死如歸的千靈真君二人,以及那永遠歲月靜好,冰冷如舊的神女,還有曾經雲遊太虛,見證過開天之舉的雲蘇,卻是沒有太大的威懾。


    雲蘇也頗為感慨,這次救不救得出來張一凡先不說,收獲還是不小的,至少知道除了太虛之地外,現實世界中也有令人足夠忌憚的東西,猥瑣發育,不要太浪。


    當然,並不是怕了神山。


    若是惹急了,雲蘇自認為也有辦法收拾它,略一思索,至少有三種。


    比如,此地滅絕為主,那便花上數年時間,布上一座真正的天地五行生生不息大陣,衍化無數生機,生死相克,五行相生,如同烤肉一般,烤個十年百年,這種過於極端的絕地即便再強,也是難逃破滅的。


    第二種,以本命精元氣血為代價,守著它推衍幾個春夏秋冬,然後敕寫出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道真言,破去一切桎梏。


    第三種,若是真正被逼急了,拚著露了身上最大的底牌,斬它一劍,任它天殘地殘,一劍破萬法。


    可惜,雲蘇也就是想想,現在急著闖關進山的也不是他。


    “陰極而陽生,死氣衝霄而生機現,這神山之中也許真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老嫗來過神山不止一次,以前每一次來,都是無盡的恐懼和震撼,如今壽元將盡,下定決心向死求生,反而無懼了,隻覺得它是那麽神秘,卻不再那麽可怕。


    不是說每一個將死之人都無所畏懼,畢竟對於一些修士來說,死亡並不一定意味著萬事休。但如老嫗和千靈真君這樣的人,不是不畏懼死亡,反而是有大畏懼和大恐怖,隻是選擇了向死求生這一條路而已。


    “待到子時,便讓這些畜生去血祭神山吧,你我伺機再動。”


    隻見近萬的牲畜,開始排著一條長隊,朝著那神山走去,速度不快不慢,如同失魂落魄一樣,顫顫巍巍地就走向了神山,隻等子時已到,就要以身祭山。


    三人止步神山山穀之外,並不越雷池一步,雲蘇也不收迴這強到變態,甚至能直視神山的神識,任由它跟著千靈真君,隻等時機來臨。


    而另外一絲神識,此時卻傳來一股微微悸動。


    “看來,兩個山精也快到地方了。”


    雲蘇運轉法力,將原本附著在千靈真君身上的那一絲神識,悄然換到了那神女的肩膀上,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剛剛準備掛好了,然後把主要的心神和精力放到另外一絲神識上去,卻覺得一股浸人心脾的冰寒體香傳來,縈繞不絕,一瞬間,居然有一種喝醉了感覺,神識暈眩。


    無意間,神識稍微一動,入眼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雪肌脖頸,還有那如靈玉般剔透的耳垂。


    神識的視角稍微前傾抬高一些,入目之處是一片猶如凝脂的玉頰,白晃晃的嚇人。


    “嘶,孽畜呢……”


    雲蘇也是人,雖然隔著百裏之遙,但奈何神識太過強大,剛才因為要窺探神山,導致用力過猛,此時和那一絲神識幾乎達到了心意相當,如臂指使的程度。


    換一句人話說,這一下和趴在神女肩膀上偷看人家沒什麽區別。


    “失誤了,失誤了。孽畜呢……”


    雲蘇也不是太上忘情的大羅金仙,雖然並沒有對這個冷冰冰的神女有什麽非分之想,更不會像以前在地球還是學生的時候,見到任何一個美人都會產生一種一見鍾情的錯覺。


    但男女之間,畢竟是不一樣的,習慣了修道的清苦,但還沒有習慣趴在仙女肩頭搖擺。


    這一次確實是雲蘇失誤了。


    原本是怕切換心神的時候,那千靈真君二人忽然衝進神山,這一絲神識就倉促間白白地被帶去了。


    這少女位置最靠後,又不進神山,附著在她身上可以全程探察,有足夠的時間和視角來監視前麵二人的任何舉動。


    正好,肩膀又是最佳的視角位置,總不能蹲在人家頭上。


    “無量長生。”


    雲蘇剛低吟念完,本以為能靜下心來,殊不知,頓時眼前一花,隻覺得剛剛稍微斷開了聯係的那一絲神識好像天翻地覆一樣,心下一驚,不會是三人被神山中的大恐怖滅殺了吧。


    連忙硬著頭皮,又引動心神,勾連了那一絲神識,頓時一愣,恍惚覺得天暗下來了。


    “不對。”


    雲蘇鎮定心神,仔細一看,乖乖,哪有什麽天翻地覆,那神女不知何時伸出了纖纖如玉的左手,正放在神識附著的位置,微微摩挲,似乎是察覺到了某種異樣,但又說不清。


    神山之外,那不知名的神女,眉宇間掠過一絲異色,隻是一瞬間,沒有驚動那老嫗。


    “好生奇怪,今日是怎麽了。”


    之前在千靈真君的寶鼎大帳中時,就察覺到了一絲怪異,就像是有什麽在暗中窺視自己一樣。


    身為神女,自生下來就已經習慣了被億萬人矚目,不說諸多祖師長老親人一類,就是那各大仙山福地的巨擘,仙國皇朝的皇族貴胄,無論被誰矚目,她都從不動容,從不側目,也從不受到影響。


    仿佛,世俗的目光,即便是修行界和仙國皇朝的目光,對她都是如過眼雲煙一樣。


    大帳中的一幕,事後想來,少女以為是神山的緣故,某種禁製或者神物在作祟。


    但方才,肩膀上傳來一股酥麻,卻令她極為驚怒,甚至是警惕萬分。


    “莫非是心魔入侵之兆?”


    少女想到自己所修的神功,有些猜測,又不確定,肩膀上那種酥麻的感覺,她甚至從未有過,甚至完全無法形容。


    隻是那一瞬間,連心神都為之動搖,令她心中已經是極不安,隻是不想影響了那老嫗,才故作無事。


    伸手放於肩上,微微摩挲,果然又察覺到了那一股怪異的感覺。


    少女不知如何形容那種感覺,越是摩挲,仿佛就越酥麻一些,甚至好像連心頭都更加不安了。


    任她讀過百萬卷書,小小年紀,修為進展就極為神速,現在卻是完全沒有頭緒。


    隻是為了查清是否是心魔作祟,一隻白皙膏腴的左手,五指輕動,細細摩挲,忍著心中極大的難受,想要弄個明白。


    這下可就苦了雲蘇。


    原本這神識分化之術,他就用的極少,平日裏根本用不到,神識一展,整個漁陽城都看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分化一絲出來,放到百裏之遙去。


    這種秘法,施展起來本就極為耗費心神,稍有不慎,就白白丟了。


    方才就是察覺到這一絲神識有失控的風險,正好那兩個山精又似乎快到地方了,才試圖切換出去,哪想到這少女會伸手五指來摩挲。


    雲蘇不知道此時對於少女來說是什麽感受,對他而言,那股感覺太難受了,說不清楚是什麽,就是難受,失控的神識一時半會兒居然控製不住,挪不開位置,就那麽被五根蔥蔥玉指覆蓋著,慢慢摩挲。


    方才連化丹期高手,甚至是天殘劍葬都不畏懼的這一絲神識,如今卻異常萎靡,抬頭望天,正好看到了皎潔的明月,心頭卻不禁想到了神話中的嫦娥懷裏那隻兔子。


    “先不管了,正事要緊。”


    雲蘇一咬牙,把心神斷開,隻保留了一點最起碼的感應,除非是發生劇變,否則就維持原樣,等能夠控製的時候,再遠離那女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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