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見了,隻會認為這劉公子昏睡不醒。一般道人法師遇到了,也多半認為是什麽鬼邪附體。


    那道人念完了道經,做了一陣法事,見那劉公子依然沒有半點清醒過來的征兆,便拿了了黃符進屋,直接貼到了劉公子的額頭上,一道凡人不可見的黃光亮起,頓時起了作用。


    唿!


    劉公子霍然睜開雙目,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巴掌朝著黃袍道人扇過去,唉喲一聲慘叫,直接騰空倒飛出了房間,落到法壇上,摔了個狗吃屎。


    劉員外見狀,正要上前,卻見那黃袍道人飛快地收拾了幾樣法器,


    “劉員外,你家公子被猛鬼附身,小道奈何不得,還是另請高明吧。”


    黃袍道人提了包裹,直接縱身翻牆,正門都不走,飛也似的逃了,留下麵麵相覷的眾人。


    床上的劉家少爺,扇了一巴掌後,又閉目倒下,再次沉睡不起。


    “這,這可怎生是好。”


    “老爺,那法師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兒好命苦啊,。嗚嗚……”


    “這法師既然能讓玉兒坐起身來,定是有真本事的,看他受了這般驚嚇,玉兒身上難道真的附了猛鬼。”


    “老爺,我們該怎麽辦啊。”


    劉員外猛地一擊掌,道:“既然法師說猛鬼附身,我們便備好牲醴祀物去城隍廟求一求,城門口的懸賞繼續掛著,賞金提高到一千兩,就算城隍不靈,我就不信沒有真正的高人了。”


    有錢人家的動作就是快,一炷香功夫就準備齊全了,原本的四個帶刀護院,變成了八個,把整個東廂房附近都圍了起來,不讓人靠近。


    猛鬼附體的事情,剛才家丁們都聽到了,被勒令封口。


    劉員外夫婦親自帶了牲醴祀物,直奔城隍廟而去,雲蘇也跟上看看熱鬧。


    ……


    漁陽城西,午後的城隍廟,上香祈福的人不多,廟祝見劉員外帶了許多牲醴祀物,便急忙迎了進去,安排上香。


    劉員外先是捐了二十兩銀子的香火錢,上了高香,然後接著就上牲醴祀物,擺的供桌都放不下了。


    兩口子虔誠跪拜,口中低語,正是在祈求城隍顯靈,捉拿猛鬼。


    那牲醴祀物上,一團肉眼不可見的香火之力,朝著上首的城隍湧去,雲蘇看得真切,須臾便有一道神光從地下湧現,那晚垚山上見過的趙城隍便帶著幾個陰司城隍的主官,隱身現了法相。


    “許判,這劉如玉壽數幾何?”


    文判許攸打開一本冊子,翻閱了一下,應道:“大人,生死簿上記載劉如玉現年二十二,平日裏並無劣跡,尚有七十九載陽壽。”


    “哦?這麽多。”


    趙城隍接過生死簿,親自翻看了一下劉如玉的情況,又掐算一番,奇道:“此人確實方位不明,而且算不到他的魂魄所在。”


    “大人,難道真如這劉員外夫婦所言,有猛鬼作祟?”


    “武判,你速領糾察司得力鬼差前往劉府,查探明白。”


    “是,大人。”


    一旁的武判身上黑光一閃,便多了一副甲胄,一陣風吹過,原地又多了六個鬼差,鬼體凝實,各自打了一把遮陽鐵傘,迎著午後的日頭就出發了。


    雲蘇在一旁瞧的真切,更是多看了幾眼那生死簿,不知道那本並無多少寶光靈氣的簿冊,是如何記錄人的功過壽數的,頗為好奇。


    趙城隍等人看不穿化神境的幻術,一邊享受那些祭祀之物,一邊討論劉家的案情,不多時,武判就帶隊迴來了。


    “大人,我已將劉府細細查看,鑽地三尺,根本沒有見到任何鬼物,那劉如玉身上的魂魄不知去向。”


    “許判,你去查查是否有鬼差誤拘了魂魄,再傳香請附近縣城的城隍陰司協查。李判你點起人馬,待入夜時分去那劉府附近埋伏,此事可能有蹊蹺。”


    “是,大人。”


    兩人領命自去忙碌,員外夫婦祈福完也收拾迴家,雲蘇見鬼差們一番忙碌無所得,心中有了些想法,隻待明日再說,今夜就先讓那些陰司鬼差在劉府試試吧。


    ……


    翌日清晨,漁陽城南門。


    劉家的一個管事天不亮就帶著人在懸賞榜那裏守著了,翹首以盼,等著人來揭榜。


    “馬管事,來人了。”


    小廝急忙提醒了一下身邊正焦頭爛額的管事,隻見前方不遠處正走來一個身著斜襟素袍的男子,長發用一麵素色方巾細心的束起,兩鬢各有一縷頭發垂下,約莫二十出頭,身上背著一把長劍,白麵無須,卻給人一種出塵之感。


    王玄機忙碌了半個時辰,總算是第一次為雲蘇梳了頭發,心滿意足,此時看來,效果不錯。


    “這位先生可是來揭榜的?”馬管事稽首禮問道。


    “正是。”


    “太好了,先生請上轎。”


    馬管事頓時大喜,急忙招來了一旁等候的轎子,請雲蘇上了轎。


    一旁的小廝扯了扯馬管事的衣角,小聲說道:


    “馬管事,老爺說過要是再遇到揭榜的人,需要甄別一下,問問來曆的。”


    “你懂什麽。”


    馬管事看著起轎,心裏卻暗忖,不說此人能悄無聲息地靠近,就是這一副麵相和裝扮,在他看來,比往日那幾個坑蒙拐騙的法師道人就強得多,哪裏還敢怠慢。


    轎子沒走多久便到了劉府,早有人去通報了員外夫婦,二人已經迎候在大門外了。


    “老爺,夫人,這位就是方才揭榜的蘇先生。”


    馬管事請雲蘇下轎,介紹了一番,互相問禮。


    “蘇先生,您裏麵請,我們進去說。”


    劉員外見了雲蘇,也覺得此人頗為不凡,具體說不上來,隻是覺得此人和前麵幾個道人一比,更像高人。


    穿門過道,不多時就到了東廂房外,八個帶刀護院徹夜守護在這裏。


    雲蘇看了一眼花園暗處,那裏正躲著一個窺探的鬼差,胸口有一個大大的日字。


    那鬼差藏於花下,忽然心頭一驚,迎麵看到了雲蘇,隻覺得雙目刺痛,不敢直視,知道劉府又請來了高人,朝花叢中又縮了一些。


    雲蘇也不管那鬼差,直接進了東廂房。


    “情況便是如此,蘇先生務必救我兒一命。”


    劉員外把這些日子的情況都說了一遍,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心酸不已。


    原來劉如玉在床上躺了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二十多天了。


    起初,劉府上下都以為他病了,昏睡不醒,唿吸卻是無礙,但當遠近的名醫都束手無策,一些神婆法師相繼看不出來名堂以後,員外夫婦無奈之下才想到了城門懸榜的辦法。


    一開始,劉如玉還隻是昏睡不醒,後來開始說胡話,偶爾還似在夢中飲酒,與人歡談一樣,左右是不醒,每日裏都是員外夫人給他喂些稀粥,他也能吞咽。


    “昨日一法師也來看過,施法失敗,說是有猛鬼作祟。我夫婦二人又備齊牲醴去了城隍廟祈福,不但沒有好轉,昨夜小兒更是氣息微弱,差點就去了。”


    雲蘇淡淡道:“劉公子倒是沒病,這府上也沒有鬼魅作祟,隻是走丟了魂魄。”


    雖然是為了賺點銀錢而來,雲蘇倒也沒有故作清高,更沒有挾命漲價,有一說一,並不妄言。


    “啊?丟了魂魄!這,這,魂魄怎麽能丟了呢?”


    劉員外夫婦一聽,大驚失色,平日裏隻是聽說人有三魂七魄,不過以為是民間雜談,當不得真,哪會想到自己兒子居然把魂魄丟了,昨日那道人的話,兩人原本就信了大半,去城隍廟祈福既是求個心安,也是病急亂投醫,此時聽了丟魂一說,再聯想這段日子兒子的情況,可不是丟了魂魄嗎,不然好端端的,能吃能睡就是不醒。


    活了一輩子,鬼神之事第一次離自己那麽近,劉員外夫婦隻覺得口舌發幹,頭暈眼花,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怪事情曆曆在目,又下意識覺得此人斷不可能說謊,心中愈發愁的不行。


    丟東西尚且極難尋迴,這魂魄丟了可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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