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曦把話說得這麽嚴重,皇後好生緊張:“你要一個人去對付吳良輔嗎,元曦啊,不會有好結果的。”


    “那也不能讓皇上做睜眼瞎啊。”元曦道,“他貪隻管貪,這才幾年,貪得內宮用度就周轉不起來,如何了得?”


    皇後問:“那你是要讓吳良輔把虧空填上,還是要把他攆走。”


    元曦歎道:“偏偏就是攆不走,不然殺一個閹人又有什麽難,他難道還三頭六臂不成?就是投鼠忌器,皇上這樣倚重他,若無萬全的前期準備,一下子就叫皇上斷了臂膀,隻怕朝廷都能亂。”


    “是啊……”


    “娘娘您看,這才幾年,就發展到這個地步。”元曦惱道,“再往下,他真的要爬到主子頭上來了。”


    皇後隱隱感到不安,輕聲問:“元曦,你找我商量是?”


    元曦再叩首:“恐怕,會讓娘娘損傷些皮毛。”


    皇後渾身緊繃,蹲下來看著元曦:“你知道的,我惹不起皇上,我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活著,我真的怕他呀。”


    “娘娘有太後庇佑,有科爾沁支持,中宮之位絕不會動搖,更何況,臣妾不會讓您做沒道理的事,就算是吳良輔,也不敢誣陷您來為他自己開脫。”元曦堅定地說,“那麽太後,是必定會殺他的。”


    皇後不是很情願,心中彷徨極了:“那你不如,直接找太後想法子。”


    元曦道:“他們母子,才和好一些呢。臣妾隻是想讓皇上知道,吳良輔貪得無厭到了什麽地步,殺不殺,辦不辦,那是皇上的事兒。”


    皇後再三思量,迴眸見榻上睡得香甜的小玄燁,輕輕摸了摸他溫暖的小手。


    想到自己就算一輩子守著皇後的地位,也很可能孤苦終老,元曦和玄燁或許將來還能給他些溫暖,不自覺地眼眶就濕潤了。


    “元曦,我答應你,你要怎麽做?”


    “多謝皇後娘娘。”元曦道,“眼下,先等天冷吧。”


    後宮裏,寧嬪聽聞佟嬪帶著兒子在坤寧宮,便也主動來親熱示好,而她來了,皇後少不得客氣,命人將公主阿哥們接來,楊貴人也緊趕慢趕地來看看她的女兒,孩子女眷們說說笑笑,也是熱鬧極了。


    福臨在乾清宮,知道坤寧宮熱鬧,本以為葭音也在那裏,可吳良輔卻說,賢妃娘娘陪著東莪郡主說了許久的話,東莪郡主離宮後,就沒再見娘娘出門。


    “你去瞧瞧,問問添香,葭音情緒如何。”福臨是知道的,東莪嚇唬葭音,也不是一迴兩迴了。


    福臨後悔當初將葭音送去堂姐家中,到後來說什麽漢武帝衛子夫,她又自詡平陽公主,真是陰陽怪氣。


    心裏惦記著葭音,又聽吳良輔說賢妃娘娘狀態不佳,一時再無法專心於朝務,坐立不安了許久之後,推掉了幾位領了牌子等候覲見的大臣,急匆匆往承乾宮來。


    巧的是,剛好遇見坤寧宮裏的聚會散了,眾妃嬪連帶元曦,都從坤寧宮側門出來,見聖駕匆匆而來,紛紛侍立在路邊行禮。


    可福臨看不見女人孩子,她們一個個儼然普通宮女般被忽略,皇帝如一陣風似的,從身前走過了。


    輕輕的歎息,從人群裏傳出來,誰也沒多說什麽,該走的走了,寧嬪和楊貴人,還有烏蘇答應等,送阿哥公主迴阿哥所,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眾人散去,見佟嬪牽著三阿哥的手,往承乾宮走去,楊貴人抱著女兒,對寧嬪說:“姐姐就不向太後求求,指不定您開口,也能把二阿哥帶在身邊。”


    寧嬪淡淡一笑:“我很滿足了,大家一起不是更熱鬧?”


    她眼下,一心要往皇後或皇貴妃這一夥人中間鑽,要仰仗他們的勢力,來為福全爭取更多的機會,寧嬪也是想明白了,一時的母子分別,若能換來更好的前程,她可以忍耐。


    因此人前人後,再不能說佟元曦的不是,她對這一切的淡泊,也不能像從前似的,話裏話外透著孤傲清高。


    這宮裏,所有人都在為了生存而改變,就連兩歲半的小孩子,都知道和額娘擰巴著沒好果子吃。


    玄燁是不愛吃菜葉子,在坤寧宮裏和福全哥哥一道吃,也是吃的十分痛苦,可為了討額娘喚醒,皺著眉頭努力吞下去。


    這會兒母子倆高高興興,手牽著手迴來,玄燁奶聲奶氣,拚湊他的語言和字詞,問元曦:“額娘,福全哥哥,和寧娘娘住?”


    “不和寧娘娘住是嗎?”


    “為什麽呀?”


    這麽簡單的問題,元曦竟然被問住了,若是說自己喜歡玄燁,所以玄燁才能跟著她住,那豈不是成了寧嬪不喜歡福全,反過來呢,說玄燁喜歡額娘,那福全不喜歡他的娘親嗎?


    然而兩歲半的孩子,哪有這麽糾結的,他問了,不等母親迴答,進門見到小泉子,就衝上去拳打腳踢,要和小泉子練功服。


    小泉子哪裏會什麽功夫,不過是陪三阿哥玩鬧的。


    元曦見兒子完全忘記了剛才問的話,不禁歎了口氣,到底小孩子的心思,最簡單了。


    忽然想起剛才匆匆而過的皇帝,福臨的神情那麽凝重,看來是擔心東莪郡主,對葭音姐姐說了些什麽話。


    元曦在慈寧宮時,曾聽見過幾句,知道東莪郡主頗有些神神叨叨。


    然而此刻,玉兒跟前得到的傳話,值房裏幾位從外地來的官員,已經在京城逗留了半個月,好不容易輪到他們覲見皇帝,竟然說推就推了。


    有一個人急得坐在景運門外捂臉大哭,蘇麻喇手下的人見這光景,立刻來向皇太後稟告。


    “皇上呢?”


    “去承乾宮了。”


    “大白天的?”玉兒朝天色望了眼,雖說太陽是快落山了,可還遠遠沒到能撂下朝務的時辰。


    “人家必定是有什麽急事或冤情。”玉兒道,“蘇麻喇,引薦他去見索尼或是範文程,說是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了。”蘇麻喇沒敢多嘴,皇太後沒親自接見,已經很給皇帝麵子了。


    她離去去辦差,玉兒站在宮簷下沉思許久,吩咐底下道:“去承乾宮告訴皇帝,我今晚,想讓他和賢妃陪我一道用膳。”


    “是。”


    “命禦膳房,準備賢妃愛吃的東西。”玉兒說,可滿臉怒意和不屑地問,“說起來,她愛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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