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們的事,三番五次地鬧到太後跟前,你還覺得很得意是不是?”福臨氣得不行,指著孟古青道,“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皇後,你還有沒有一個正室的涵養?小門小戶裏的侍妾丫鬟,都比你懂事。”


    “我若知道正室的涵養,就是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爬上你的床,我還要忍氣吞聲,還要給你叫好助威,我死也不會嫁給你。”孟古青熱血衝頭,說的話已然沒有半分輕重。


    福臨氣得就要撂下重話,誰知孟古青卻厲聲嗬斥眼前的人:“我和皇上在這裏說話,哪一迴是鬧到太後跟前的?還不是你們這些奴才多嘴,我一次次的不計較,你們一次次地就得意了?我警告你們,此刻的事兒,慈寧宮裏若是知道一句半句,我就把你們的牙齒一顆一顆拔下來,把你們的舌頭連根切了,再用針線把嘴巴一針一針縫起來。”


    宮女太監無不嚇得瑟瑟發抖,小院裏頓時鴉雀無聲,隻有巴爾婭福晉微弱的抽泣聲。


    福臨推開吳良輔,一步步走到皇後麵前:“不如你先來拔朕的牙齒,切朕的舌頭,拿針線來縫上朕的嘴巴。朕現在就去稟告皇太後,說皇後反悔了,皇後不想嫁了,孟古青不想做皇後了。”


    他撂下這話,轉身就往外走,吳良輔腦袋一轟,猛地衝上前跪在皇帝跟前,自己抽著嘴巴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是奴才的錯,是奴才的錯……求皇上息怒,求皇上息怒。”


    但這一下,的確把孟古青嚇著了,立時哭出來:“你做什麽?你要做什麽?”


    福臨瞪著她:“你自己說了什麽話,轉身就忘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你知道嗎?你是皇後,你是國母,你站在朕的身邊,就是大清的半片江山,全天下的人都給了你尊重,可你自己卻把她踩在腳底下。”


    孟古青哭著說:“你非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嗎,你非要讓我難堪嗎?”


    福臨問:“是誰先鬧的,你剛才是瞎了,沒看見他們嗎?”


    吳良輔勸著皇帝:“皇上,您帶娘娘迴去吧,兩口子的事兒迴家裏去說,皇上,這兒……貼著慈寧宮呢。”


    孟古青抬起頭,透過小院兒的宮牆,就能看見慈寧宮的金頂,她果然是有些慌了。


    福臨氣得胸前起起伏伏,再見巴爾婭在一旁孱弱地顫抖著,他命令道:“從今日起,誰也不許關著巴爾婭福晉,人人都要以禮相待。”


    他指著巴爾婭道:“你還沒向皇後行大禮,先磕幾個頭,待下個月新秀女進宮時,一並去坤寧宮向皇後行禮。”


    吳良輔朝邊上的宮女使眼色,她們趕緊上前扶著巴爾婭,向皇後磕了幾個頭,巴爾婭腦袋一片空白,皇帝讓她做什麽,她自然就做什麽。


    孟古青拉著臉,麵上掛著淚水,到底,也就還是個十幾歲的大姑娘。


    “走。”福臨冷聲道。


    孟古青白他一眼,把臉轉過去,滿身的傲氣倔強。


    “走啊!”福臨又嗬斥了一聲,把孟古青嚇了一跳,就見皇帝伸手拽過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往外拖,她也不敢掙紮,有台階誰不下,跌跌撞撞地跟著離開了。


    帝後一走,巴爾婭就癱軟下來,捂著心口嚇得魂飛魄散,含淚說:“往後、往後……可怎麽好。”


    這邊廂,隨著福臨帶孟古青一路迴坤寧宮,消息也傳進了慈寧宮,書房裏的皇太後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各種各樣的消息,又緊跟著傳進來,蘇麻喇哭笑不得地說:“主子,皇上帶著皇後娘娘迴去了,親手拉著她,兩人一路別扭著,可也沒撒手。這會兒迴去,關起門來說話,奴婢覺著,應該就沒事了。。”


    玉兒這才抬起頭笑道:“我要做個心係天下的皇太後,我不要做管家婆,往後啊,這事兒你擔待著,別來煩我。”


    蘇麻喇知道格格說笑:“奴婢可不做這差事,又不是奴婢的兒子和媳婦。”


    玉兒拿卷起的書敲她的腦袋:“頂嘴!”


    蘇麻喇笑悠悠:“哎,就是倆孩子。乍一眼看,皇後像是個大人了,再仔細看,還是咱們皇上懂事兒。”


    “可他不該去見巴爾婭啊,說好的事,怎麽就沉不住氣。”玉兒道,“他是故意要激怒皇後嗎,又或是他以為這紫禁城比盛京皇宮大了些,就能做些什麽瞞得過皇後的眼睛?”


    “您說的是。”


    “他就是想故意氣孟古青,好了,得償所願。”玉兒歎氣,“鬧去吧,打破頭的那一天,我再管也不遲。”


    蘇麻喇道:“知道了,您要做心係天下的皇太後。”


    玉兒白她一眼:“你挖苦我?再欺負我,我就把你嫁出去。”


    “嚇唬誰呢?”這是格格年輕那會兒,常說的話,主仆倆一拌嘴,格格就“威脅”她,一晃眼,都是四十歲的人了,但格格還是格格,蘇麻喇知道。


    她端了茶遞給玉兒:“您安心看書,奴婢去坤寧宮打聽。”


    這會兒,坤寧宮寢殿裏,孟古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嗽起來險些就吐了,福臨不得不走上前,拍著她的背脊:“好了好了,別哭了,停下來,立刻停下來。”


    孟古青忍不住,又怕福臨生氣,憋得更痛苦,但福臨抱住了她,在耳邊說:“朕給你賠不是,不許哭了,聽話。”


    “我不喜歡你對別的女人好。”孟古青哭著說,“明天我也不想去給你選妃子,我心裏憋屈,憑什麽要我給自己的男人選女人,福臨,我不想去……”


    “從你的轎子一路抬進這坤寧宮起,這些委屈就都在你身上了。”福臨輕撫孟古青的背脊,“就好像,朕的八哥從鳳凰台的台階上滾下去,就好像朕緊跟著出生,所有的責任都降臨在了朕的身上一樣。”


    孟古青抬起淚容,看著丈夫。


    福臨說:“我們都沒得選,所以當初朕才問你,要不要迴科爾沁。”


    孟古青連連搖頭:“我不要走,我要在你身邊,福臨,你別攆我走。”


    福臨歎氣:“那就聽話,總這麽鬧怎麽成,像話嗎?”


    孟古青耷拉腦袋,越想越傷心:“塔納說,她們都很漂亮,她們一定也比我聽話,往後你就不會喜歡我了。”


    福臨道:“朕會有很多後宮,可皇後隻有你一個,為什麽要拿自己和她們比呢,這事兒就沒盡頭了。除了痛苦,還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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