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慕很想陪著莫深,但她知道,莫深現在並不想任何人陪,他隻想一個個靜靜待會。


    葉慕看著莫深,遲疑了片刻,什麽話都沒有,還是退了出去。


    莫深從未把自己和老爺子的感情放在嘴邊,但在整個莫家,隻有爺爺奶奶,莫深還當做親人。老爺子是一家之長,處處護著莫深,爺孫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如今,老爺子突然離世,這對莫深來說是一場打擊,他不善於把所有情緒都放到臉上,這幾日忙著老太太的身體,他的情緒究竟如何,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


    房間裏隻剩下莫深一人,靜謐的外麵樹葉沙沙作響的動靜都能聽的清清楚楚。莫深握著字帖,指尖在上麵摩挲了兩下,輕微的動靜格外清晰的傳入莫深的耳朵。莫深鎖著眉,眼前似乎還能看到和老爺子說笑的模樣。莫深的指尖泛著粗糲的白,深邃的眸子忍不住發紅。


    葉慕退出房間後並沒有離開,她靠著門外的牆壁站著,探頭看著裏麵的莫深,她的眼眶也忍不住跟著發紅,莫深想要一個人呆著,應該是不想要她看到他這樣吧。他不想讓她看到,那個強大的他,也有無能力為的模樣。


    葉慕垂首,死死咬著自己的紅唇,抬手將門拉上,退迴了自己的房間。


    莫深需要單獨的空間,她給他。


    所有事善後處理完,已經是兩天後了。林素和傭人帶著兩個孩子提前一天迴去了。葉慕和莫深上了飛機,莫深電話還沒結束。


    葉慕坐在身側聽著莫深講電話,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起飛了。她翻看了兩眼手機,沒有任何記錄,順手關了手機。


    飛機臨起飛前,莫深收了手機。葉慕看著他:“是不是公司有事?”


    “不是。”莫深偏頭看她,溫和的嗓音裏藏著幾分猶豫:“是爺爺喪禮的事。”


    ‘喪禮’兩個字,從莫深口中說出來,顯得格外困難。


    葉慕微愣,吞了吞喉嚨,點了點頭便沒有了下文。


    一路上,兩人幾乎都沒有說話。這次的路途格外漫長,等到飛機降落在臨市,給人一種已經過了好幾天的錯覺。


    一下飛機,葉慕便和莫深趕去了老太太那兒,太趕,葉慕連手機都忘了要開機。


    老宅此刻正彌漫著低氣壓,隻是走進院子,這股低氣壓便能輕易感覺到。


    莫深推開客廳時,整個客廳裏坐滿了人,所有傭人也被聚集在這兒,莫家人幾乎全都來了。


    老太太坐在正中央位置,麵前正站在垂首的李嫂。


    聽到有開門的動靜,老太太略微抬頭看了過來,見是莫深和葉慕,隻是說了一句:“坐吧。”


    現在,老太太有更重要的事處理,沒有在莫深和葉慕身上花費太多時間。


    李嫂顫顫巍巍站在老太太麵前,垂著臉,一雙眸子慌亂的轉動著。


    “李嫂,讓你過來,我是有點事要問你,我希望你誠實告訴我。”老太太沉著嗓子,在這樣低氣壓的氛圍下開了腔。


    安靜的環境中忽然冒出一些動靜,讓李嫂的肩頭忍不住輕顫了幾分:“嗯。”


    老太太點了點頭,低低的清了清嗓子:“之前你感冒,在照顧老爺子的藥物時,有沒有弄混過?”


    “弄混?太太,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嫂一陣詫異,臉上的慌張更甚了。


    “藥丸都長的差不多,我是說,你有沒有把自己感冒藥無意混入老爺子的藥裏?”老太太咳嗽了兩聲繼續說著,她知道,即使是李嫂弄錯了藥,她也是無心之失。


    當初,老太太讓李嫂負責老爺子吃藥,就是因為李嫂跟了她多年,她很信任李嫂。


    李嫂臉上寫著認真思索著,嘴角微動著,低低自言自語說著什麽,很快,她便十分肯定的否認了:“沒有!我不會把先生的藥弄混!”


    李嫂知道哪些藥物的重要性,因此每次都很是小心謹慎,隻有一次……


    李嫂眼睛微亮著,不確定的朝著趙夜蓉瞥了過去。趙夜蓉一驚,很自然的朝著四周看了一眼,掩飾的接過李嫂的話:“李嫂,你可要好好想一想,我記得,那幾天你和我說過,你女兒不小心犯了事,還請我幫忙來著。這兒女的事一上頭,還能那麽清楚記得藥的事?”


    趙夜蓉的話沒有任何的問題,聽起來像是在提醒李嫂想清楚一些。這的確是提醒,不過聽在別人耳朵裏是善意的,但是卻聽的李嫂忍不住打了個顫。她的眼睛帶著畏懼看著趙夜蓉,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我……我在好好想一想。”


    李嫂說完,客廳又陷入了寂靜。


    葉慕皺眉看著李嫂,她的實現微微朝著趙夜蓉瞥了一眼,不巧,趙夜蓉輕舒一口氣的畫麵讓她看個正著。


    老太太是問李嫂話,趙夜蓉這是什麽反應?


    在這片寂靜裏,葉慕腦子裏迴蕩著趙夜蓉的話。


    許久,李嫂還沒有給出一個答案,老太太一直盯著李嫂,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李嫂,你想好了嗎?”


    李嫂畏懼的看著老太太,連連點頭,手背幾乎要搓出一塊肉,她吞著喉嚨醞釀了一會兒才出聲:“我……我也記不清楚了……那幾天我的確因為家裏的事煩心,又因為……身體,身體不舒服吃了感冒藥,所以暈暈沉沉的,那幾天……我不確定自己,但是,但是我平時在這工作上一直都很認真!”


    李嫂很慌張的替自己辯解,又帶著一些心虛,幾乎看不出任何問題。老太太輕易便信了李嫂的話,臉色很不好看。


    老太太兩隻手緊握著椅子的兩側沉默著,她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報警吧!”


    “太太……太太……”李嫂眼睛猛的睜大,嚇的快速上前。


    趙夜蓉‘貼心’的替老太太擋住了李嫂,說道:“李嫂,你不用害怕,要是你無心之失,警察自然會還你清白,這時候你可不要做出什麽傻事。”


    李嫂看了趙夜蓉一眼,腳步踉蹌的退了迴去。


    老太太鐵著臉,臉色很不好看:“無論是那種結果,以後,莫家是不會再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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