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很美好,可我還是被仇恨衝昏了頭,女菩薩看不到,聽不見,但她不是傻子,她不會被人勒住脖子卻不知道反抗,我剛剛將她拖了幾步,便被八隻拳頭同時砸在後背。


    這些菩薩屍的力氣雖然遠超常人卻仍不能與方航匹敵,但可怕的是,方航有兩隻拳頭,他們有八隻。


    後背傳來的巨力將我砸的向前飛撲,根本止不住身形,去向赫然便是那仍然開著門的義莊,幸虧我及時用雙腳勾住門檻,這才沒有完全落了進去。


    而掉去的上半身卻處於金碧堂皇的光明中,耳邊是叮咚泉水的脆響,鼻子裏鑽的是讓人迷醉的暖風熏香,眼前所見的,卻是一對對正在交.媾的男男女女,他們躺在厚厚的毛絨毯子上,放肆的賣力鞭撻,呻.吟與低唿聲連成一片,再被那混合了香料的淫.靡味道一熏,眼前又都是一具具白花花的身子,我心頭狂震,一股熱血上頭,差點流出鼻血。


    方航,尤勿,都在,那大肚子女屍也在,隻是不再腐爛,肚子也不大了,原本我還認不出她,可所有人向我看來後,她驚喜的叫了一聲:“好孩子,你是來找媽媽的麽?”


    方航與尤勿也此起彼伏的歡唿,方航尖叫:“快快,快抓住他,別叫他再跑了。”


    陪著他倆的依然是那兩位女菩薩,其實菩薩屍長的都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他倆有沒有玩那惡心的交換遊戲,此時方航一吼,所有的人都停止忙碌,紛紛起身向我抓來。


    匆匆幾眼,將這些人看了個大概,並沒有鬼村的村民,全是八臂菩薩與許多不認識的人。


    不是人,我明白他們是什麽了。


    他們都是鬼,這些人或多或少有些黑眼圈與黑紫嘴唇,方航講過,人說人話看人世界,鬼講鬼言望陰陽間,說的不同,看的不同,眼與嘴自然也會不同,其實就是被陰氣浸染了,所以會發黑發紫,但這是最普通的鬼,隻能跟在人身後調皮搗蛋,不是不會害人而是沒有害人的念頭,沒有怨氣或者怨氣極少的孤魂野鬼,無非就是想跟活人玩一會,不過這一玩總會玩出事。


    朵朵說,義莊裏是他們的屍體,而我們在義莊發現的方航,一開始也並沒有魂魄,崖壁懸棺裏則是他們的魂,我們也確實看到了小男孩的鬼魂,但方航這些被擄來的活人為什麽會在這裏卻不知道了。


    而這裏也不是義莊。


    這是一座很寬敞的大殿,西方位有一石台,台子上盤坐著一個菩薩模樣的生物。


    我所能接受的菩薩模樣,一顆頭,一雙臂。


    頭戴金色法冠,身披薄紗金絲的法衣,赤著一雙粉嫩小腳丫,那法衣雖薄,可他雙手架在胸前又長了一副中性臉孔,我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他隻是麵向我,很詭異,很邪祟的陰笑著,那漢人能接受的菩薩莊重肅穆感,煙消雲散。


    這假菩薩的頭頂上有塊黑底金字的牌匾。


    大喇喇的五個字。


    人間小地獄。


    而方航指揮人來抓我後,仍然高叫:“王震你不要跑,這裏是大自在佛國,西方極樂世界,這是仙境啊,來了這裏你還找什麽九龍棺,咱們全都當神仙了!”


    我趕忙爬起來,一隻手扒這門框保持隨時能退出去的姿勢,怒吼道:“你給老子閉嘴,你已經沒有資格說話了,大自在佛國?你他媽不認識字啊,你不會看看那牌匾上寫的是啥啊?方航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你記不記得自己還有個老婆?你要是不想要,就告老子她住在哪裏,以後歸我了。”


    方航摟著女菩薩,一點點向我靠近,滿臉無可奈何的苦笑:“你到底是讓不讓我說話?”


    我迴罵道:“食屎啦你,給你這王八蛋一槍。”說完,我的槍口向方航虛晃一下,卻立刻轉向了那牌匾下的假菩薩,一聲槍響,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住他,反正他沒有中彈躺倒。


    方航勃然大怒:“王震,你居然敢對地藏菩薩動手,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話音剛落,那所謂的地藏菩薩還真就長長念道:“阿彌陀佛,方檀越,嗔是無明,畢竟圓滿佛,菩提須問世尊......”


    又開始蠱惑人心了,不過要說他自稱為地藏菩薩我還真信,這地方又是鬼村又是菩薩屍的,確實符合地藏菩薩的手筆,但他肯定是假冒的,每個人都聽過地藏菩薩發下的宏願,地獄一日不空,誓不成佛。


    不信佛但也知道佛的慈悲,哪裏會搞出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所以不等那假菩薩說完,我便梗著脖子說:“少在那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和老子單挑,一個一個上,不準欺負老子!”


    說完,我便退出這古怪的地方,等待和他們決一死戰。


    可身子一離開那滿是金光的大殿便又恢複黑洞洞的門裏,再也看不到裏麵,而方航他們也沒有出來抓我,我便一點點後退,抖胳膊抖腿活動身子,卻發現那本該是門的位置,居然憑空冒出一塊塊磚頭,短短七八米,門窗全部封實,徹底變為昨晚我所看到的義莊模樣。


    我撲上去用嫁妝劍敲打牆壁,吭吭的響聲,百分百是實心牆。


    腦中有些亂,我蹲在地上思考剛剛所見到的景象,一個富麗堂皇名為人間小地獄的大殿,一群醉心於男女情.欲的怪物,一隻不知道是人是鬼還是屍的假地藏菩薩,這些過於震撼的景象其實並不讓我詫異,菩薩屍現便是天黑,天黑了,跳出來的妖魔鬼怪弄些幻象也是正常的,他們讓我看到扛著白龍馬,嚼著三徒弟的唐僧我都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嘲天槨而已,縱然張元吉不想讓人開棺,穿越到五百年後偷走一顆原子彈提前埋在這裏也是正常的,不管他留下多少殺機都在情理之中,而這鬼村與懸棺雖有聯係,可看上去與嘲天槨並無糾葛,即便嘲天槨也是懸棺之一,鬼村和義莊都是張元吉留下害命的,卻也沒必要每晚都冒出來吧?老老實實死著,等闖入者進來再發殺機不好麽?


    用得著每晚從村口走到佛堂,而看上去,稍後,又會有村民冒出來了,他們演戲給誰看?


    忽然間,我想到一個很驚悚的可能。


    該不會是尼瑪找錯地方了吧?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劉蒼鬆也來了這裏,他肯定不會找錯。


    我覺得等村民出來再看看,這一次要離他們近些,盡量觀察他們的言行中到底有什麽貓膩。


    走進鬼村,我仍然一步三迴頭看那義莊有沒有異變,卻冷不丁想起許祈曾說過,他最初發現僰人的時候,有個本地的赤腳醫生跟他聊過,似乎僰人每年都要去山下騙人上來,而上來的人卻人間蒸發了。


    僰人不會吃人,難道說,那些人都被弄到了這裏,送給八臂菩薩當配偶?


    可許祈還見過一個漂亮妞,我卻始終沒有見到!


    該不會......該不會是察覺到他龍虎山弟子的身份,剛剛那位假冒的地藏菩薩親自出來勾.引吧?如果他真的在假冒地藏菩薩,那確實是女的,忘記聽誰說過了,地藏菩薩的前身叫光目女。


    一路上,我充分發動大腦便接連有了許多設想,而最後一個卻讓我由衷的感到恐懼。


    行屍走肉的菩薩屍,一旦與活人成為配偶便有了靈魂,能看到我那應該不再是屍了,豈不是死而複生?那地藏菩薩豈不就是在度化惡鬼怨屍?馬臉怪人可以修習鬼道中,封陰間馬麵為神的邪術,為什麽佛教不能有代表地藏菩薩在人間積累功德的弟子?


    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真是這樣,我的下場會是如何,一玩就玩了把大的,爺爺他們最多幹掉陰差的小弟,而我卻是在與菩薩作對。


    心裏忐忑不已,但我連死都不怕了,哪怕他是菩薩也不能罔顧朵朵的性命,而且不應該有那麽邪門的菩薩,就算真是弟子,也一定是被逐出師門的,肯定是這樣。


    迴憶著昨晚保長幾人被拖到的地方,我就進找了一間窗戶還算幹淨的人家,縮在角落裏,等候著村民的出現。


    也就十幾分鍾,窗外亮起了火光,我正要偷看,忽然聽到旁邊有人驚叫:“你是誰?你為什麽在我家?”


    扭頭看去,是一個舉著油燈的老太太,很驚恐的盯著我,可我比她驚恐多了。


    我居然挑了一間冒鬼的屋子,真是自尋死路。


    可我又隨即詫異起來,我怎麽會聽到她的聲音,昨晚那喊殺聲震天時,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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